柳枳云很意外接到凌父带来的电话。
    自从上次夜色之后，柳枳云和凌墨谦的感情更近了一步，凌墨谦也很少提结婚的事情了，也因为在夜色的遭遇，柳枳云有了点心理阴影，开始很排斥除了凌墨谦之外的人的触碰。
    凌墨谦发现这点后心里有点可耻的高兴。
    柳枳云接到凌父的电话时周六下课的时候，陌生的电话一开始还让他以为是骚扰电话，但是对方略带着沙哑的声音让他怔了怔。
    “枳云吗？”
    “是……您是……？”
    “我是阿谦的父亲。”
    “啊！”柳枳云一下没反应过来，按理说他应该叫凌父什么，父亲？……难以启齿啊……
    “枳云，我想明天让你和阿谦来家里一趟。”
    “啊……可以……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凌墨谦？”
    “跟你说更有效果吧，那么就明天中午了，再见。”
    “再见。”
    与其他的家族不同，凌家是凌父一手创立起来的，而凌父一开始也只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普通人，与凌母两人一起在城市闯荡，凌母去世的很早，凌父没有再续弦，公司进入正轨后凌父也开始培养凌墨谦，然后在凌墨谦继承之后，凌父就回到了T市的乡村。
    凌母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晚年能回到乡村过安宁的日子，所以凌父离开公司后就去了乡村，带着凌母的遗物。
    柳枳云把这件事告诉凌墨谦之后，凌墨亲惊讶了一下下，他也觉得这件事本应该是告诉他的，柳枳云表示他也不懂，但是却是答应了的。
    周日那天两人起得很早，先去商场买了一些东西，这是凌墨谦的主意，柳枳云的任务就是提东西，两人买了很多补品然后才离开。
    T市四面环山，山路还是很崎岖的，开车也很颠簸，搞得柳枳云有些莫名的烦躁。
    “很难受？”
    “不……也不是。”
    柳枳云侧头看着窗外，接近冬天的山里也是一片荒芜，他以前也是住在这样的地方，高中基本是住校，两星期一次的假期也很少回去，所以高考之后他选择了离家很远的T市，他喜欢城市的生活，繁华中的寂寥，他需要用极致的繁华来掩饰他内心极致的寂寥。
    他从来没有来过T市的乡村，发达的城市乡村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没想到路上竟然是这个样子。
    “我爸和我妈都是农村出来的，我妈念旧情怀比较重，她在世的时候一直想会农村的家，但是因为我所以没办法，后来我稍微长大了，家庭条件也富足了，她却去世了。”
    这是第一次，听见凌墨谦说自己的家庭，柳枳云看着他的侧脸，温柔的笑容里带着深深的眷恋。
    “你……很幸福。”
    很幸福，亲情也好，友情也好，凌墨谦有着柳枳云羡慕的一切。
    凌墨谦腾出手来揉了揉柳枳云的头发：“现在你不幸福吗？”
    “诶？”柳枳云愕然的看着他，恍然了一瞬，“恩……还好……”
    幸福吗？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莫哲轩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幸福，莫哲轩离开后他想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可是林夕一直说凌墨谦是很好的，更适合他的人，他接受凌墨谦之后也有人羡艳的说你真幸福啊，他从来都是淡淡一笑，不承认也不反驳，因为他不知道。
    凌墨谦没有逼问他，只是专心开车，这种山路上出事可真是不太妙啊。
    山路崎岖之后，是宽敞的天地。
    乡村里也有四季常青的树木，装饰着裸露的土地，田地里该收割的，该种植的都已经弄得差不多了，时近中午，大部分的人都往家走。
    凌墨谦和柳枳云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到了村庄的末尾，凌父住在一个空荡荡的院子里。
    还没进门就闻见了饭菜的香味，柳枳云有些恍惚，他很久没有这种回家情怯的感觉了，顿时停下来手足无措。
    “怎么呢？”
    正在开门的凌墨谦疑惑的回头看着柳枳云，棕红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里面传来凌父苍老的声音：“阿谦，还有枳云，来的正好啊。”
    柳枳云觉得更拘谨了。
    凌父年近六十，身体也不太好，不过他一直拒绝了凌墨谦请保姆的要求，宁愿一个人生活也不愿有陌生人插足。
    “爸，我回来了。”
    柳枳云被凌墨谦拉了进来，僵硬的扯出笑容来在凌墨谦的逼迫下诺诺的叫了声爸，凌父笑得温和，柳枳云更加不好意思。
    和上次的情况不同，上次他就是本着交易的原则冷淡疏离的扮演一个角色，可现在他也算是和凌墨谦真的有关系了，这下反而让他更不自在了。
    凌父的厨艺很好，凌墨谦是深得真传，一顿饭吃的也算开心，凌父偶尔问问公司的事情，更多的时候也是说说家常，估计凌墨谦提前告诉凌父柳家的情况，所以凌父也没有多问柳枳云的家庭，渐渐的柳枳云也放开了。
    吃完饭后凌墨谦去洗碗，柳枳云要帮忙，被凌父拉住了。
    “让阿谦去就好了。”
    凌墨谦笑得无奈，递给柳枳云一个“真不知道谁才是亲生儿子”的吃醋眼神。
    午后的阳光很好，院子的采光也不错，有野生的猫翻过围墙跑进来，引得看门的狗汪汪大叫。
    柳枳云觉得他也是希望这样生活的，老年的时候，与一人白首，在这样安谧的环境里。
    对，柳枳云也是不甘寂寞的人，他也希望有人能陪着，没有遇见莫哲轩之前，他和林夕的关系很好，林夕苦于找不到喜欢的人就拉着柳枳云说以后我们在一起吧，柳枳云也不反驳，直接笑笑应下。
    那现在……和他一起的那个人，是凌墨谦了吧。
    “阿谦他对你还好吧？”
    柳枳云愣了一下，“恩，很好。”
    “那就好，这小子估计还不知道怎么恋爱，之前在他中学的时候，我也很担心他会乱来，萧家的那孩子对阿谦的影响太大，不过这孩子一向听话，我也就不太担心了。他第一次带男朋友来出柜我一点也不惊讶，大概是早料到了，萧楠倏的性向不是什么秘密，阿谦能和他一起，也该是有这方面倾向的。”
    “啊……其实，萧楠倏……”
    “我知道。”凌父看了看厨房的位置，“萧楠倏对阿谦的感情我看得很明白，但是如果是萧楠倏，我是不同意的。”
    柳枳云默然。
    “阿谦适合的是你，或者青纶这样的人。”
    “……是。”
    他也无法想象如果凌墨谦和萧楠倏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唉……我不知道阿谦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和青纶的事情，那时候我觉得他们是可以走到最后的，青纶的离开对阿谦的影响很大，他也是在那种情况下和你在一起的对吧，他第一次带你来见我我就知道他很迷惘很无助，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一个替身，后来才发现你才是阿谦真正喜欢的人。”
    “我……”
    “你不用说，我知道你也有你自己的故事，现在我只想让你答应我……”
    “答应？”
    柳枳云看着凌父，凌父的目光深沉，他没有看柳枳云，只是望着屋檐，屋檐上蔚蓝的天空，温柔的阳光，全部落在凌父的眼睛里。
    “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辈子，一辈子都不要离开阿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