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就这样被留下了，好在锦府人口不多，空出一个菊园再派几个人盯梢，也就没事了。
    锦瑟斜靠着栏杆，将菊园中的大猫看个正着。
    经过几日的观察，平心而论，这真的是一只非常优美的大猫。不论是富有光泽的皮毛还是矫健的身影，都够得上优雅二字。
    “药庄里好药多得是，宫内秘药不见得就比外面的好。”端木澈拿走玉盒，只有掌心一半大的玉盒盒盖雕刻着一朵牡丹花，将一个虽小却遒劲有力的漪字完美的藏匿于花蕊之中。
    若不是端木澈有着一双超乎寻常的毒辣眼光，一般人看上个把月也不一定能看出来。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念念不忘？”锦瑟小巧的下巴上涂着一层晶亮的绿色药膏，一看就知道是自家药庄里自制的限量版的药膏。
    “在我看来还没溪水顺眼，可能是段凌寒眼睛有问题。”端木澈随意的将玉盒扔到梳妆台上，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珠宝首饰。
    “再怎么不忘，皇家男儿多薄情，身边的人就没少过。张曼华入府这么多年赔上整个家族也没得到一个名分，你凭空落下，她不会罢手。”
    “所以哥要努力立下军工，我就有依靠了。”锦瑟半假半真的道。
    “立军功不难，难的是守心。锦瑟，段凌寒是一头饿狼，逮到猎物就抵死不放又贪得无厌。”
    “你绕了半天，其实就是想说这吧。”锦瑟笑了，眼眸清澈如水却是深秋霜水，“他再出色，也只是旁人的，与我无关。”
    端木澈看着她年轻的面容，心中突然有些烦躁。
    锦瑟一直很清醒，可这种清醒旁人看着，总想把她的一池清水搅浑，好让她真实一点。
    他和段凌寒年岁相当，某些方面很相似，他怕的从来不是锦瑟动心。
    “旁支有派人过来，我都打发了，但祠堂那边的几个长辈，想见你一面。”
    锦瑟沉默了一会，起身将脸洗净。已经过了五天，淤青已经很淡了，上点妆也就看不出来了。
    “我正好有些话要和他们说，哥也一起来吧。”
    作为庶子，即使嫡脉只有他们兄妹二人，端木澈在祠堂老人面前也是没发言权的。
    正厅中的三名六七十岁老者，娃娃脸的是锦知秋，瘦骨嶙峋的老妇人是锦忘秋，清瘦隽秀的是锦乐秋，是三兄妹也是祠堂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一个。
    之所以说一个，是在一件事事，三人中只会有一个人做决定。
    “大爷爷，二奶奶，三爷爷，孙女锦瑟让你们久等了。”锦瑟朝他们福福身。
    “见过大爷爷，二奶奶，三爷爷。”端木澈行过礼之后就退到一边，拿过丫鬟的茶壶，示意仆人们退下。
    “女孩子家多打扮打扮，很好。”锦忘秋看到她精致的妆容，满意的点点头。
    “趁年亲就该多打扮，等老了想穿红戴绿都不成。”锦知秋偷偷的瞅了一身大红的锦忘秋。
    “喜事就该穿红。”锦乐秋瞪了锦知秋一眼。
    “哈哈，是啊，所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新婚小夫妻。”
    “大爷爷要是再说下去，二奶奶就要生气了。”锦瑟站着也不急，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她，站上几分钟腿就打颤。
    “丫头你怎么还站着呀？澈小子也知道提醒一下。”锦知秋急忙抬手招呼她坐下。
    锦瑟坐下，“多谢爷爷奶奶们体量锦瑟，让锦瑟不用再跑祠堂一趟。”
    锦乐秋举杯浅酌了一口，轻轻放下杯子。
    “丫头，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爷爷知道你的性情，对你想法猜不到十分也能猜到两三分。不管你原先打算什么，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锦瑟有分寸。”方才的那几分钟的站立，连罚字的便都够不上，只是他们对她表达出的一点点不满。
    “你和锦年相似得让人牙痒痒。”锦知秋吹胡子瞪眼，极其不满的道：“惹上魔教也就算了，反正只是个江湖草莽，但段凌寒那是什么人？狼——”
    锦念秋反手用糕点堵了他的嘴。“丫头说要去祠堂，是有什么话要说？”
    “哥要从戎，锦瑟也将嫁入王府，这里就只剩下一座空宅，锦瑟想请爷爷奶奶们有空的时候就过来看看，避暑避寒都可以。”
    端木澈要从戎的事，锦瑟早就和他们通过气，现在看来，锦瑟是想要他搭上段凌寒这条线。北陵国的天，一个在京，一个在陵越。
    “看看可以小住不行，除了你和澈小子，谁都没资格住在这里。”将规矩刻在骨头里的老人，从不越举。
    锦瑟也知道他们的顽固，也就不再此事上多提。
    “锦家记载在族谱上的有一百七十四人，不在册上的妾室庶子庶女有九十一人，在朝为官的有四十九人，以前他们要怎么做锦瑟不管，但锦瑟既然跟了齐王，那么锦瑟就只能担起这个担子。”
    “不管锦瑟和齐王以后会如何，只要他们听话，即使我和哥出了岔子，也保他们性命无虞。否则，为了我和兄长，我就只能拿他们下手。”
    “一个家族，牵一发而动全身，奶奶明白。有我们在，拼死也把人看住。”锦念秋起身，朝锦瑟弯腰，“多谢你还念着他们。他们做下的错事，老婆子我至今都不能安然入睡。”
    “我已经只剩下一个兄长，我只会顾着他。爷爷奶奶们能管多少是多少，不值得拼命。”锦瑟上前将她扶起。
    “小时候锦瑟在鬼门关门前走了一遭，是二奶奶以身试毒求得解药锦瑟才能活到现在，看您瘦骨嶙嶙的样子，锦瑟的心同样疼痛。”
    三个老人想到往事，眼眶都有些湿润。
    “锦瑟要说的就这些，爷爷奶奶们还有什么问题？”锦瑟见他们都红了眼眶，开口转移他们的心思。
    “你先前说的就是我们想问的……只是还有一个小问题。”锦年秋擦擦眼角，“以前想着你多半会招个女婿回来，这本家嫡脉后继无忧。但现在，皇家是不可能让嫡子嫡女继本家之位，你看，要不要把澈小子过继到你娘的名下？”
    是过继而不是改姓，锦瑟面色不变的道：“是有人要把孩子过继在我名下吧。”
    三个老人面上有点挂不住。
    “四年前我提过，爹不赞同，哥也不愿意。”锦瑟冲着端木澈笑了，“我若有子女，定会争取一番，争取不到，那过继一个哥哥的孩子就是了。都是爹的血脉，祠堂那边应该能分得清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