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澈的脑回路终干转正常，也意识到她不能穿红嫁衣，甚至得服侍另一个女人，将之看作是主子？锦府的大小姐去做仆人！想到这，他再也坐不住了。
    凌云峰山高地险，易守难攻，少有人迹。一道白色身影如同大鹏展翅扶摇直上，掠过重重关卡，直抵最高峰。
    “教主，有人闯进来了！”一个受伤的教众跌跌撞撞的跑进大厅，话落的同时一个白衣男子以逛后花园的资态走了进来。
    “易痕？”来人扫了厅中的三人，不确定哪个是他要找的人。
    “齐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易痕执洒杯的手沒放下，反而朝他举杯。
    “本王自个来的不须迎。”段凌寒的眼晴是对看他的，但眼神中沒有他的存在。“本王来，只是想说一句话，锦瑟是我段凌寒的人。”
    易痕猛然起身，狼一样凶狠的眼神在斜跨左眼的兽爪伤疤下备显狰狞，然而他还来下及说什么，一个教众鼻青脸肿的被丢到他脚边，端木澈的身影也随之进入他的视线。
    端木澈对着盛怒的人冷笑，“我就说今天戒备怎么那么森严，原来是有访客，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端木澈扭扭脖子转转咔咔作响的手指，“你是要锦瑟做他人妾还是缓一缓等她接受你？让锦家大小姐去做下人，你这是抱恩还是寻仇？”
    “我就不信她能低下头。”易痕微眯眼眸看向段凌寒。
    端术澈冷眸一凛，“看来是谈不下去了。锦瑟为妾之时，就用你的血为她添红！”
    “我等着。”易痕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重重的放下酒杯，阴狠的眼睛看向段凌寒。
    无言的挑战。
    摊开的书本久久没翻动一页，执书的主人的目光停留在书桌上并排的两个锦盒，其中一个打开的盒中放着一块玉牌吊坠。
    “锦年的女儿为妾？”段凌寒冷眸一凝，将手中的书抛开，打开另一个锦盒，取出里面的黄色卷轴摊开，从笔架上取过狼毫笔。
    “那是本王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笔落局定，狼毫笔滚落，在白色绒毛毯上留下一串墨迹。
    五日之后，艳阳高照，秋意最浓时。
    “大红的衣服布料首饰，一个都不许放。”锦瑟压住一件艳红色的云披，对着溪水扬眉。
    “……贴身衣物也不行？”溪水拉松着脑袋，她家小姐穿红色最好看了。
    锦瑟摇头，将云披丢入衣柜中。
    “雀儿，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锦瑟听到喇叭唢呐的声音，有些头疼。
    “小姐不好了，那个魔教头子亲自带着花轿来了！”雀儿急得六神无主，都快哭了，“大少爷还在大厅。小姐怎么办啊，大少弱不禁风的，要是打起来如何是好？”
    弱不禁风？锦瑟差点被自个的口水呛到。
    “这点事都处理不来就不是我哥了，溪水愣着干嘛？大红花轿来了小轿就不远了，倒时落了东西从你月钱里扣。”
    溪水十指如飞，扣月钱这种事，她家小姐做得最顺手不过了。
    雀儿干跳脚，跺跺脚蹦回前厅听最新动态，就看到宫内太监的标识拂尘，再看到他身边的俊朗男子时，差点咬掉舌尖，又急急的蹦回去。
    “小姐，这次是真的不好了。齐王来了，还带了圣旨！聘礼都快堆到院子里来了！”
    锦瑟的扇子掉地，反应过来后顾不得捡扇，疾步而走。
    到侧门时，锦瑟整理了下衣着，迈着沉稳的步子进入大厅。平视着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大厅及厅前院子，果然如雀儿所说，聘礼从大厅堆到院子里去了。
    “锦瑟见过齐王，齐王万福。”锦瑟目不斜视，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
    段凌寒拿过黄色玉卷轴，“锦瑟接旨。”
    大厅中顿时跪下一干人，锦瑟抬眸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段凌寒，在溪水拉扯了下衣袖之后，终于拉着同样站着的端木澈跪下，“锦瑟接旨。”
    展开卷轴，段凌寒的声音如同圣旨一样威严。
    端木澈听到齐王妃三个字，顿时不大好了。没听到齐王妃过逝，这王妃二字怎么说？难道是漏了个侧字？
    侧妃虽然挂上个妃，可也是小妾，在皇族中也是不记名的，皇帝也不会为个侧妃特意下旨。他眼角看了看锦瑟，对方的脸色很沉稳，但眼底却写着四个字。
    玩过头了。
    几株翠绿竹叶，一院怒放秋菊，一张石桌，三人为局。
    “一院一主，王妃之位只会有一个，恕锦瑟直言，圣旨是不是写错了？”
    “本王亲自写的，没错。父皇在位时，给本王留下了一道女方一栏空白的赐婚圣旨。”段凌寒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就是不先开口。
    “四年前，碧泉还属于南凤国，但关于北陵国的事也是有所耳闻。在张将军之女嫁您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您就将碧泉攻下。”锦瑟给他满上茶，见他面色中没有透露出一点不悦。
    当年他之所以急场着攻下碧泉，为的是一个莫须有的消息。
    “锦瑟没能见到那婚礼还觉得遗憾，毕竟当年陵越城十里红妆至今仍然是待字闺中女子钦慕的事。”
    “本王未曾娶妻。她愿意十里红妆也好百里红妆也好，齐王妃从来都不是不属于她的位置。”段凌寒对着端木澈勾起一抹冷笑。
    “锦年之女，不为妾，更不会是江湖草莽之妻。”
    端木澈手一顿，将茶杯放下，瞅着他那一身极为眼熟的白衣云锦。
    “当时的那人，原来是你。”
    “多亏了端木大哥，本王才下定决心。”
    端木澈呼吸顿了一下，不敢去看锦瑟，心底对段凌寒的好感荡到谷底。
    “三个月的时间虽然是仓促了些，但本王特意从宫中请了六个绣娘，应该够用了。至于李尚仪因宫中还有点事，处理好之后就会尽快赶来。”
    锦瑟端庄的神情差点破裂，她连一个大家闺秀的礼仪都只在外人面前摆摆，学宫规，她还能愉快的吃饭吗？
    “锦瑟只是商家之女，王妃一事您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她后悔了，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缺那个啥的人？
    他心有所属众人皆知，也知道她只是迫于无奈而出嫁。等他找到人，她这边风平浪静，大家就一拍两散，他却来了这么一招，太缺德了。
    “锦家是书香门第。”段凌寒突然倾身，挑起她的下巴：“本王是来宣旨下聘的……还是你想效仿岳父大人抗婚入狱十年？”
    端木澈脸色微变，擒住他的手腕，迫使他松手。
    小巧的下巴通红，待红肿消去只怕要淤青上几日。
    “您说笑了，牢狱可不是锦瑟这等弱女子居住的地方。”锦瑟给了兄长一个眼色。
    端木澈不甘愿的放下手：“端木一时情急，还请见谅。”
    段凌寒不在意的转动了下手腕：“兄妹情深，本王明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句话激起千帆浪。
    “本王有一件特别的礼物送给锦小姐，这会应该到了。”段凌寒拍了两掌。
    四个侍卫抬着一一不小的笼子走来，笼子挂着黑布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但从笼子的式样来看，多半是一只大型动物。锦瑟的手心，有些凉有些湿。
    “打开看看，你会喜欢的。”段凌寒握着她的手伸向黑布，在她抓住黑布时猛然一掀，金色竖瞳和她正面相对。
    “虎？但体型有点小，尾巴断了？样子也有点不同。”锦瑟脸上没有惊喜也没惊吓，就好像只是看到了一只常见的小猫。
    端木澈盯着黑白黄三色的大型猫科动物，尖尖的耳朵上一撮高高翘起的黑色呆毛。
    “猞猁。”还是一只成年猞猁。
    “大猫跟在本王身边两年了，还算温顺，就替本王保护你一些时日。”段凌寒松开她的手，伸手摸了摸猞猁的脑袋，在众人不经意间将笼子打开。
    猞猁一跃而起，端木澈眼疾手快的将锦瑟拉到身后，躲过了致命一击。
    猞猁站在段凌寒身边歪歪头，金色兽瞳直锁着锦瑟，片刻之后走到竹下躺倒纳凉。
    “看来它很喜欢这里。”段凌寒即使是笑，也让人觉得冷。
    “三个月之后，等本王来接你。”段凌寒从袖中暗袋摸出一个小玉盒放到锦瑟手中，没有留恋的转身离开。
    端木澈即使不放心猞猁，但他作为一家之长还需送客，只得离开。
    当菊园中再无外人，锦瑟脚一软差点跌倒，溪水及时扶住了她。
    “小姐，还好吗？”
    锦瑟抓紧她的手臂，闭了闭眼，锐利如刀锋的眼直指猞猁。
    “不是虎，没什么好畏惧的。只是……我下了一步乱棋。”
    “为什么是乱棋而不是错棋？”
    “这一步没走错，但却乱了。乱，没有规律，捉摸不透……他是在警告我，他不是我可以掌控的。”锦瑟将自己的重量都交给溪水。
    “他知道我在算计他，也知道我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所以他把这条路斩断了，但他不甘心我夺走了他为心爱之人准备的位置，更觉得我冒犯了他的威严。”
    溪水抱紧她，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当那个女子回来时，小姐该怎么办？”
    “不是我死就是她为妾。她这么一逃，齐王再怎么把他放在心尖上，也是有容忍限度的。当她乖乖为妾，段凌寒觉得对她的惩罚足够之时……”
    未完的话，主仆心底都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