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也可以，前提是你要放我走。”

    无忧没说话。

    阿麻慢悠悠地走到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前，给刚刚进门的无妄倒了一杯茶。无忧见状，眸光一闪便要来抢，阿麻执茶杯的手稍稍一错，四两拨千斤地绕开了他的攻势。

    无妄借机接过茶杯。

    “有进步。”阿麻对他点下头，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去换衣服。

    秦生的身体很适合练武。无妄从一开始在无忧手下走不过三招到现在已能过百招且不落下风，其进步之神速让无忧都暗自心惊，更不必说他人。

    阿麻探查过了，无妄体内的内力与秦生先前的功力不是一个路子，应该是他自己后来练的。至于秦生的功力去了哪里，多半是便宜了无忧。

    “你倒是胆大。”无忧轻笑一声，“既然知道我有多可怕，还敢与我独处。”

    阿麻见无妄离去，便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会害我？”

    “谁知道呢。”

    “我信你不会。”

    “你信我？你凭什么信我？”无忧的笑意消散了，话语中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气息，“嘴上说着相信，心里不知怎么厌恶我。明明那么恐惧，脸上还一副温顺的摸样……啧，真恶心。”

    “无忧，我是阿麻，不是小白。”阿麻轻声提醒道，“我不怕你。”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阿麻说。

    “理解？”无忧勾起嘴角，不屑和轻蔑溢于言表，“你想说什么？你理解我的一切包容我的一切原谅我的一切？呵，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明明和他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不，你错了。”阿麻淡淡道，“我并非什么都不懂。还有，我只想说，你所做的一切，我可以理解，但不能原谅。

    “无论你曾经遭遇过什么，都不该把同等的伤害放在无辜人身上。你没资格让不相关的人为你的遭遇付出代价。

    “——和你有同样遭遇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

    那晚的事情过后，无忧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再未主动在阿麻面前出现过。圣女倒还好，阿麻在谷内闲逛时通常都能碰得到，只是对方明显是躲避的行为让阿麻很识相地装作没遇见。

    没了无忧和圣女时常的打扰，阿麻在无忧谷的日子过得不能更悠闲了。将无忧谷内的藏书扫荡一空以后，阿麻还不忘把谷里的草药每种都糟蹋一遍。

    每日除了读书炼药练功之外，阿麻唯一能算得上是娱乐的事情就是与无妄扯闲话。而无妄看起来像个木头似的没有人气，可但凡是阿麻问他的话，他都一句一句照实回答，有什么答什么。

    “无妄，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正在煎药的阿麻余光不经意间瞄到一旁活像尊门神似的伫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无妄，不由心下一动，于是便问出了这句话。

    呆在阿麻身边的无妄除却陪她剩余的就是练武，每天的行程单调枯燥，亏他不觉无聊异常还过得好好的。

    不过平心而论，无妄近来的状况是愈发的好了。

    “……属下不知。”

    “我啊，再过段时间就要回断肠谷去。”阿麻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药罐里的草药，“你呢？就没什么打算？是留在这里还是——”

    “听主上吩咐。”

    “我一直都很奇怪。”阿麻歪头，不解地问道，“明明我们之间是平等的，为什么你老是把自己放在下属的位置上呢？”

    “主上……不喜？”话里竟是带了几分犹疑。

    罕见地在无妄嘴里听到类似疑问的语气，阿麻闻言扭头。只见无妄低垂着头，凌乱地披散在肩上的发丝恰好遮住了脸上呆呆木木的神情，乍一看还有点像大型犬类。

    “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阿麻压下心中莫名的悸动猛地偏头，不再看他，“我没资格决定你的去留。起先给你取名，已是冒犯——待你恢复神智，大可自行改名。”

    “……”

    对于无妄时不时的沉默，阿麻早已习以为常。反正无妄再寡言，横竖都比她那两个便宜弟弟要省心多了。比起一个成天当闷葫芦另一个一开口不是嘲讽就是嗤笑的两个弟弟，阿麻倒更愿意认无妄当弟弟。

    不过貌似无妄的年纪比她还要大一点？

    阿麻一笑而过，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很快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

    阿麻有天生的夜盲症。在黑暗之中就看不清东西，这点让阿麻很吃亏，比如现在。

    刚刚解决完暗处盯梢的几个人，有惊无险地过了无忧谷三门六宫九堂十八阵，又被突然回谷的无忧打了个措手不及。

    本来以为一场恶战不可避免，结果不知无忧哪根筋搭得不对，打到一半就停下了所有攻击。

    “嗯？你终于良心发现，愿意主动放我出谷？”

    “你的眼睛看不见，胜之不武，打赢了没意思。”无忧遗憾地收起用以攻击的折扇。

    阿麻冷哼一声。

    草草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多半都是不碍事的皮外伤，阿麻也就不怎么处理，直接把药给了无妄。

    “属下无能。”比起阿麻浅浅的伤口，无妄的情况就不怎么乐观了。毕竟无妄和无忧的实力差距摆在那里。

    “……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别太勉强自己。”无妄明明知道打不过对方每次还那么拼命的样子让阿麻心疼不已。

    无妄与无忧对打从不知避让，只会一味的攻击，其攻势之猛往往能让无忧防不胜防。俗话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无妄的打法是伤敌五百自损一千。无忧是受了伤不假，但无妄受的伤通常要更多更重。

    也不知该说他是执着亦或是愚蠢。

    眼角的余光瞟到远处的景象一晃，阿麻下意识看去，一个黑影摇了摇随即倒了下来。

    “喂喂，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