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别死……”
    床上的青年已被高烧烧得神志不清，嘴里说着胡话。
    阿麻无奈地盯着他，恨不得把他看穿一个洞来。
    这家伙跟她大打出手的时候还好好的，甫一打完她还没给无妄上好药这家伙就倒了。不碰不知道一碰吓一跳，额头烫得都可以烙烧饼了。
    好容易将人弄上床，谁成想这家伙手腕一翻反倒把阿麻的手给扣住了死拉着不放手。比力气阿麻根本比不上他，没法子只能叫无妄去她房里取药了。
    病了还是现煎的药好，只是现下她脱不开身，无妄又不懂，至于无忧谷的其他人更是没人会听阿麻的调遣。
    阿麻怀疑无忧的疯病就是被高烧烧出来的吧？身为谷主身边连一个亲信都没有，有个三长两短都没人第一时间能知道。
    “主上。”
    阿麻接过无妄早已打开的药瓶给无忧灌下，才灌了一点，无忧的眼泪就下来了，可把阿麻吓了一跳。
    “别死……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别离开我……”
    无忧的样子似乎很痛苦，也不知是做了噩梦还是高烧得脑子都不清醒了，嘴里不停反复念叨着一些奇怪的话：“不疼的，你别哭，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哭着哭着，无忧又笑了起来。这一笑倒好，无忧被阿麻灌下的药给呛住了，咳嗽个不止。
    药是不能再灌了。阿麻想着，对无妄吩咐道：“帮我弄块湿毛巾过来。”
    从井里打了盆水到房间里，扯了块毛巾丢进水里浸湿，拧干，再递给阿麻。等阿麻取下在无忧额头上被敷得滚烫的毛巾后，再一次把毛巾浸入水里，拧干，重复上一次的动作。
    这样的简单而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无妄一声不响地按阿麻的要求做了无数次，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得似乎他在完成一项极其重要的事情一般。
    无忧额头上的热度降低了不少，嘴里也不再说胡话了。阿麻试了试毛巾的温度，还好，没之前那么烫了。
    “无妄，去换盆水，再重新拿一条毛巾过来。”
    对于阿麻的指令，无妄向来都是毫无怨言地服从命令，半点反对的意见都没有。
    依照阿麻的要求新换了盆水，又拿了新毛巾沾湿弄干给阿麻。拿过湿毛巾的阿麻没有立即动作，反倒是瞥了无妄一眼，不解地问道：“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一点。”
    无妄听话地上前一步。阿麻与无妄的距离因为他这个举动缩短了不少。
    “主、主上……”
    脸上贴上一个微凉的东西，无妄侧过头，下意识就要逃避。
    “别动。”
    阿麻的命令，让无妄抑制躲避的动作，乖乖地接受阿麻为他擦汗的动作。
    仔细地给无妄拭去额角的汗珠和面上不知何时溅落的水珠，阿麻一点也不知道无妄正因为她一时心血来潮的行为遭受何种的煎熬。
    无妄觉得胸口闷痛，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那样，这种感觉令他很不好受。
    他呆呆地与阿麻对视，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分散注意力化解疼痛，谁知视线一交融，他便再也移不开眼睛。
    主上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
    胸口的疼痛，更加明显了。
    “无妄，是不是我说什么话，你都会听然后照做？”
    阿麻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无妄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点头了。
    “那好，”阿麻收回了拿着湿毛巾的手，“从今天开始，我不是你的主上了，你也不再是我的下属。”
    主上，不要他了吗？
    无妄放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地握紧。
    胸口，好痛。
    无妄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痛。不只是胸口，在主上说完那句话之后，他的全身都在痛。
    好像要死了一样。
    反正主上不要他了，死了，也没关系吧。
    “主上……若属下死了，主上会心疼吗？”
    什么意思？阿麻还未来得及揣摩无妄的用意，就见无妄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
    血，自他的嘴角蜿蜒而下，悄无声息地滴在地上，晕染出一块暗红色的血渍。
    阿麻慌了。
    她原本是想要让无妄不必再对她如此恭敬、别再因为主仆关系而有所顾虑，本以为这样一来无妄就能够不受束缚更加自由一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会、会心疼吗？”无妄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血涌得更多更快。不多时，地上已积起一滩血迹。
    “别说话了！”阿麻忙不迭用毛巾去擦无妄嘴角的血。
    无妄摇了摇头，避开阿麻的手。
    “……会疼吗？”
    “当然会！”阿麻可算是明白了，无妄没得到回复就会一直重复问下去，“别说话了，无妄。别说话了，听见了吗？”
    “那、那就好。”无妄扯了扯嘴角，努力想做一个笑的动作，不过没成功，反倒令他的口中再次溢出血来。
    无妄嘴边的血鲜红得刺痛了阿麻的眼，她禁不住一次又一次去擦，每一次都被无妄躲了过去。最后一次，无妄躲到一半，身体终于支持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鲜红色的血染了一地。
    “无妄！”
    ……
    后来无忧说，无忧谷的活傀儡一旦被主人遗弃，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就会被销毁。往往他们不会等到主人动手，自己就会自行毁灭。
    “你是以为我不要你了吗？”阿麻叹息道，“你个呆木头，只是叫你以后别再叫我主上而已，又不是……”
    床上的男子没有回应。他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七七四十九天都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无忧说无妄他不会再醒过来了，可是阿麻不信。
    “你要是醒来，我就再也不提让你离开的事了。你想在我身边呆多久就呆多久，你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好不好？”
    床上的依旧没有动静。
    阿麻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这时，一只手从后面拽住了阿麻的衣摆。
    “主上的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