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安知一世不由己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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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太医把了脉,又让意琅将帘子掀开瞧了瞧面色,方起身向乐安公主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风寒后又疏于调养,看起来竟严重些。”
    乐安公主听了,便问:“既是这么着,该如何治法。”
    他便道:“公主无需担忧,待我开个方子。此后这几日,病未好时,断不许出门,也不能吹了寒风。就在这屋中好生将养些日子,再吃了我这药。总就好的。否则,只恐落了病根子,日后再想除便难了。”
    意琅听了,却似说得严重了些。但想他是太医,不好辩驳。
    乐安公主却听得很是,忙让他开了方子,赏了金银,命人送出去。
    这厢却见外头淡淡的霞光低垂,日头暗下来。又见清映好生睡着,没有立即醒的意思。方要起身离去。
    意琅便命蘅湘守着清映,自己送她出来。才出门时,因黛眉在那廊下守着,见乐安公主要走,也跟来送出去。
    那乐安公主边走边道:“你们这几日仔细着些,嘱咐你们姑娘别出门。窗户尽量别敞开,别叫她吹着风,屋里的炭火一时也不要断,都要用那上好的银炭,若没了,只管问库房取去。你们常用扇子扇着,便也不觉得气闷了。等这病好了,我自会好好赏你们。”
    意琅听了,忙应了个“是”。
    乐安公主又问她道:“池英呢,我听说是一道回来的,怎么不见他人?”
    意琅顿了顿,迟疑道:“和平恩王在路上耽搁了,想必一会子就到了。”
    她皱眉道:“必然又是贪玩去了,以前倒罢了,如今混着个平恩王,越发收不回心了。他姐姐病得这个样子,也不见他回来瞧瞧。果真是个没心的。”一面说着,一面扶了浮竹的手自去了。
    意琅让人关了大门,同黛眉转身回来。
    那黛眉便轻声道:“我听说九王爷当着众人的面把和我们姑娘的婚事给推了,还和那夏冶国的公主好上了。这可是真的?”
    意琅瞧了瞧她,凝眉问道:“你哪里听来的混话?”
    黛眉笑答:“姐姐不知道,前几日公主回来生了好大的气呢,屋里头连着浮竹姐姐都不敢喘声气儿。听前头的小厮们说,我们侯爷也是连着两日板着脸呢。姑娘被拒婚的事,府里头上上下下再没不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我们姑娘如今和九王爷的婚事不成了,日后又嫁给谁呢?”
    意琅听了,只侧眉瞥了她一眼,不悦道:“妹妹近日闲得厉害,倒替姑娘操心起婚事来了。你莫说这事皇上皇后娘娘尚未开口,同九王爷的婚事成不成还两说。即便不成了,也自有公主侯爷做主。我们这些做丫头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了,何必替主子操那份心。妹妹也该别发懒,到底多学学服侍姑娘是正经,可别在其他事上瞎操心。”
    那黛眉听了脸上一红,促狭道:“姐姐说得是。”
    正说着,丫头芳砚从屋子里出来,意琅见了便道:“这会子你不在屋里服侍,上哪去?”
    芳砚便道:“蘅湘姐姐说了,姑娘睡得早,恐一会醒了觉得饿,我往厨房去吩咐他们煮些清粥淡菜来,我们这里暖着。姑娘醒了好用。”
    意琅听了,方点头道:“很是。也叫他们把我们的饭早些催来,尽早用了,晚上还要醒着神服侍呢。你去吧。”
    黛眉便忙道:“我同她一道去吧,也免得那些厨娘们多跑一趟。”
    意琅甚少见她理这些琐事,微微有些讶异。倒也不问别话,自点了点头,便回屋中去。
    黛眉冷冷瞥了一眼,方转身同芳砚一道出门来。
    天边日暮昏昏,芳砚恐回来时天已黑了,特到下房取了盏灯笼提上。
    黛眉见了,便道:“你提那做甚,若天黑了,只管叫厨娘婆子们送回来便是。”
    芳砚笑道:“婆子们一个个的都爱拿老姿态,顺手的事,倒懒得去难为她们。”
    黛眉啐道:“这就是做丫头的命罢了。”
    芳砚瞧了她一眼,笑道:“姐姐长得好,又娇贵,自然是个好命的。我们这些丫头是一辈子做下人的,这些琐事还得自己来做。”
    黛眉顿了顿,向她道:“满屋子里的丫头,一个蘅湘便罢了,再加一个你,可叫旁人怎么样呢?竟不如学学意琅,该傲时傲些,也拿出些大丫头的姿态。”
    芳砚却忙摇了摇头,”姐姐这话可说得差了,我们这屋子里头,没一个人比得意琅姐姐。你才来这几个月,原不晓得,姑娘身边诸事最离不得的便是她了,论服侍姑娘再没比她更上心的。只是意琅姐姐性子傲些,这倒也怨不得她。毕竟人家是默许了要给二爷作姨娘的。连二爷房里的芸织也不敢不给她好脸呢。”
    黛眉听了,讶异地“哦”了一声,道:“我竟不知道还有这层缘故。”
    芳砚点了点头,“姐姐才来,所以这些事不大清楚。以后自然就晓得了。”
    夜里上了灯,乐安公主同江城侯温伯贺两个才用过晚饭。又恐现下歇着太早,便坐在外间炕上说话。
    只因他问起清映病情,乐安公主道了几句恼,又寻思起清渊王当众退了婚,心中便好大的不愉快。
    温伯贺素来知晓她脾气不好,忍让惯了,便也不去理她。便让人去收拾被褥,准备歇下。
    哪里又晓得池英这会子撞了来,也不及卸下身上斗篷,便径直入内见他与乐安公主。风尘仆仆地行了礼,呲牙笑道:“儿子回来晚了,父亲母亲恕罪。”
    乐安公主正不爽快,见他进来,便斥道:“你也知道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
    他忙道:“原本回来得早,只是路上听到平恩王府上的家人来报,说是王爷他外祖父济北老侯爷病危了。我便同他一道去了济北侯府。那府里忙忙乱乱的,我便陪他到了这会子。”
    温伯贺便点头道:“这倒也说得过去,适才在外头我也听到说是那老侯爷确实不好了。只是左右你该派人带个信来,也别叫你娘亲白操心。”
    他听了,忙垂头道:“是是,是儿子疏忽了。”
    乐安公主冷声道:“你姐姐病了,还不快去瞧瞧,赖在这里做什么。”
    池英却凝眉问:“病了?我今日瞧她还好好的呢。”
    乐安公主冷冷瞥了他一眼,别开脸去,懒怠理他。
    温伯贺便催他出去:“你去瞧瞧便知道了。”
    池英只得告退出来,往清芜阁而去。
    温伯贺见她一脸不悦,便将茶往她跟前一推,笑说:“他不过一个孩子,你同他计较什么。”
    乐安公主却皱眉反问道:“孩子?清映也不过只比他大一岁不足,你瞧她行事哪一点不稳重?庶出终究是庶出。”
    温伯贺听得这话,面色却冷下来,也不理她,自起了身,进了暖阁。
    不想乐安公主却仍旧道:“若清映是个男儿身,我也断不用操如此多的心。”
    温伯贺顿了顿,面上虽有些恼意,却也不搭话。
    因夜深了,丫头自去歇下。清芜阁的庭院里静悄悄的,那正房屋里头却灯火通明。
    因炭火不能断,又恐清映夜里唤人,意琅乃同蘅湘商议着,这几日两人一道就歇在暖阁外头的熏笼上,也好交替着照顾里头那个。
    不想夜里池英来了,一径入了里间,见蘅湘在外头收拾被褥,意琅在暖阁添银炭,便笑道:“如何歇得这样早,我若再来迟片刻,连婆子们都歇完了,再没人替我开门来。”
    意琅抬头见是他,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姑娘才刚又歇下,你可小声些。”
    池英听了,方放低脚步声,蹑手蹑脚靠近里间床榻,轻声问:“回来的时候还见她好好的,怎么就病下了。”说着,便将那帐帘掀开一角,见清映微微侧卧着,半张侧脸映在烛火下,安静得几乎没有喘息声。
    意琅起身用才刚烧开的水替他沏了杯热茶,道:“你又不是不晓得,姑娘自跳下湖里救了你和容大爷便得了风寒,在那玉堂宫又没静心修养,又吹了风,一来二去就严重的。才刚醒来喝了药,用了些淡粥。你且别打扰她。”
    他不由摇头道:“我姐姐这几年再没那样容易得病的,怎么这回病得这个样子。”
    意琅道:“还不是因为她胳膊……”正说着,便听得蘅湘唤了她一声,道:“意琅,那窗户可关好了?”
    意琅回过头来瞧了她一眼,凝眸不语。只听得她向池英道:“大约是因姑娘在南方生活惯了,没经历过这样冷得天气。一时缓不过来,这也是常有的事。”
    意琅会意,却也不说别话,只回身仍去拨弄炭火。
    池英听着觉得有些道理,便也不问其他。仍旧回眸去瞧清映。也不知她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只是挨着她坐到床边上,似自顾自地道:“姐姐,我昨儿个个听十一皇子说了件事。是同姐姐你的婚事有关的,也不知姐姐你想不想听。”他顿了顿,见清映并不反应,又道:“那十一皇子想娶你呢。”
    意琅和蘅湘听见,皆是一震,抬眉将他望住。意琅道:“这话你可别胡说。”
    他不理她,却瞧见清映的眼睫颤了颤,双眉微蹙,却将身子朝内转了过去,并不理他。
    他心知她醒着,便又道:“我说的可不是玩笑话,是真真切切从十一皇子口里听来的。”
    默了会子,清映终是翻身过来,睁开眼睛狐疑去瞅着他,“你仔细说给我听。”
    池英便笑道:“那楚胤堂昨儿个也不知是不是喝醉了,散了席后便将我拉到一旁。他对我道,他瞧上姐姐你了。还说,以你的品貌,又是皇亲国戚的出身,若不嫁给皇族便是可惜了了。只是纵观朝上所有未大婚又年龄相当的皇子,除了九皇子,便只一个他了。总不能叫你去给六王爷做续弦,也不能嫁给十皇子那个草包。他又只比你大不到两岁,你们两个又年纪相近。且他表妹又要嫁给我们周大哥哥。你和他便是亲上结亲,天生一对。”
    清映听了,只是怔住。想起那才见过两面而已的人来。虽然生得是仪表堂堂、十分俊俏。只一旦想到他在外的风流名声,胃里便一阵恶心。她虽想着无论嫁给谁,仅凭父母做主,但若说是嫁给他,却难以料想将来的日子。
    她尚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得意琅道:“这可是他痴人说梦了,和九王爷的亲事退不退还两说。他就是再想娶我们家姑娘,也得等皇上下旨取消姑娘和九王爷的婚事才成。何况,还有我们长公主和侯爷,难道他说娶得便娶得?”
    清映听得她这话,才似醒过神来。方才一时惊住了,倒变糊涂了。此刻明白过来,才知意琅说得不无道理。那楚胤堂纵然再想娶她,也得等到皇上下旨解除她和九王爷的婚事后。必然尚有时间转還。也或者那十一皇子不过是一时的心思,过不了几日,也就将她忘在了脑后。何况她们温家向来同秦姬娘家不来往,她娘亲定然也不愿意。只是她娘亲纵是个辈分高的公主,但到底也只是个公主。皇上宠爱秦姬,哪一日偏就准了,也是未定的。所以,若不想嫁给楚胤堂,一来须确定那十一皇子是否真想娶她。二来,若他真想娶自己,那便只能在他尚未向皇上提及之前,让娘亲先定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只是难。
    清映如此一想,不觉脑中胀痛。索性一仰面瘫在床上,双眼只是望着头顶的帐幔出神。
    池英甚少见过她这般模样,便是当初听见定了她和九王爷的婚事,也没见得她这般沮丧。心中也不知自己告诉她是对是错,一时也没了主意。
    蘅湘上前瞧了两眼,也不敢问话,只是将那被子替她掖紧了些,向池英道:“二爷先回去吧,让姑娘好好歇着。”
    池英听了,方点了点头。意琅便起身将他送至院门口。
    他回身瞧了瞧梨树掩映着的屋子,向意琅道:“我今儿个说的话,你叫姐姐好生方在肚里,早作打算。按那十一皇子的脾性,一旦瞧上了哪家的姑娘,恐怕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意琅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晓得,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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