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芳华》三世姻缘劫卷 第三十七章 怕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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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是悲伤过头了,以至于痛感由手少阴心经改道手少阳三焦经随后又迅速暴走足太阳膀胱经,于是瞬间导致了我的剧烈腹痛。
没错,经络走向一定是这样没错,因为这种痛感很奇怪,下腹坠痛,痛感虽钝,却难以忍受,叫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我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心想完了,这就要死了。
我伸手去拉风止息。
然而我在明白过来事情的真相的一刻就把手停在了空中,没好意思继续去拉他。
而这个真相是在一股热流在我体内大行其道而后又如涌泉一般冲出我的身体的瞬间降临到了我聪颖的心灵中。
真相就是,我是个女人。女人总是在错误的时间与错误的好朋友不期而遇,这个好朋友总是毁掉女人七天的行动自由。没错,就是女人的该死的月事。
《素问》有云:“女子七岁而肾气盛,岁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月事以时下,故有子;三七……”说的是女孩子十四来月事,天癸之水按周期每月规律排下,然后就可以生小孩了。
图长老说天癸是人体内很重要的精微物质,女子十四至,男子十六至。我小时候很困惑为什么男子比女子晚,难不成天注定的男子长寿吗?后来我没想通,一气之下就决定不再想了。
我有幸在二七豆蔻之年用前所未有的痛苦迎来了我的天癸,然而可悲的是我至今仍没有“月事以时下”。第一次是在两年前,第二次是在一年前,第三次是在半年前,现下正是第四次。
疼痛且羞愧难当,这是一种讨厌的感觉。正不知所措,我却身子一沉,不知往什么地方跌去。
我唤了一声“止息大人”。最后看到的是他回头,向我伸出手。我没能握住。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双脚明明踩在地面上,我却感觉是无休止的堕落,无休止的黑暗。我感到了一生中最严重的恐慌,想要喊什么人,张开嘴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直到我听到身边一声熟悉的叹息,我先是惊得汗毛直立,很快就莫名感动得想哭。
“落落——”
我忙伸手去摸:“止息大人!我在,我在这里!”
刚一碰到那熟悉的冰冷的丝滑的衣袖,他就猛地握紧我的手,把我扯过去。我撞到他的怀里,又自觉地后退半步,抬头看他——尽管我看不到他,但我感觉得到他的鼻息,正在我的头顶上方。
手里有什么滑腻腻的液体,似乎还有腥甜味道。
他淡淡说:“哪里受伤了?”
我:“啊?受伤?没有啊……”
“没有受伤,怎么跌出了梦境?”
我恍然:“啊!这个……那个……”
又一阵腹痛,我咬着牙死死忍着,手心里渗出汗水。该死,我的确是见血了,但并不是受伤。这咋好意思告诉风止息呢?真是丢死人了。
我擦汗:“呀!可,可能是刚才被微生月的针划破手了吧,流了点血……止息大人,我们这是在哪?”
风止息说:“不知道。”
我:“看起来不像是真实世界,可是又不是幻境。我们该不会被卡在什么时空夹缝里了吧?”
风止息:“有可能。”
我心里一凉。风止息,我只是说笑的,你不需要肯定的,你这么一肯定,我真是吓得半死。
坠落感突然停止,我们两人都站得笔直等待状况,好久没有说话。然而久久等不来状况,我比较失望。耳边一点动静也没有,这里又黑又静,像是一个空洞的世界。
既然回归了地面,我就渐渐放松了他的手,却感觉他握我手的力道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骨头都要给他捏碎了。
我龇龇牙,急着腾出手来揉肚子,只好说:“那个,止息大人,我们好像安全了,你可以不用拉我这么紧了。”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一样稍稍松了点手,说:“这里很黑。”
我:“没关系,我不怕黑。”
他不说话。我下意识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我继续说:“没关系,如果是担心我们看不到对方而走失的话,我有这个……”
我掏出怀里一只小瓷瓶,把里面我珍藏好久的宝贵粉末洒出来。亮着淡黄色荧光的粉末飘洒空中,落满地面,一时间照亮一方空间,像是夜里路旁的立灯,有些微弱,却足以让人看清道路。
那些荧光包围着我们,我看到他右耳上闪着银光的水玉,跃动着光影的肌肤,和轮廓完美的脸,墨色的双瞳显得格外幽深,有些凝重地看向我。那是何等令人钦羡的美丽,摄人心魄的绝代风华。
我再一次看得出神。
他有些严肃地问:“这是什么?”
我:“这是夜光石磨的粉末。”
他:“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我:“我以前住的地方有很多呢,你要是喜欢,改天我回去帮你多找几块。”
他:“你是谁?”
我:“我是落落啊……”
我正纳罕他这问题没头没续的好奇怪,突然,又一股热流下注,我刚要开口说话,视线却骤然一白,晃得人眼发花。
片刻的天旋地转,我又来到一个无尽的黑暗世界,然而这次风止息没有跟来,我喊了无数次都没有人应。
好久好久的寂静,黑夜漫漫无边,如同几百年飞逝无声,却又好像一瞬都很难熬过,强烈的无法挣脱的压抑感笼罩在我身上,这是令人疯狂的、世上最可怕的恐惧。
我恐惧得忘记了腹痛。
远处传来来自千百年前的声音,如同隔了千万重山峦。
“交出来!”
“孽障,你要逆天吗?交出来,饶你不死!”
……
“轰——”天雷滚滚,黑暗骤然被劈开,无数道耀眼的白光划过天际,横横竖竖,像是巨大的利剑劈过的痕迹,由天而降,砸在地面上,便是火光冲天。
“啊——”我听到一个女子肝肠寸断的哭声和撕心裂肺的仰天怒吼声,耳膜几乎震破,心里不由得一痛。
伴着吼声的是一阵地动山摇,然后冰雪沿着地面迅速蔓延,刹那间仿佛覆盖了整个大地,包括我的脚下。寒意侵人。
天火全部被厚厚的冰雪掩埋,雷声渐渐消退。万里冰原上,一点点长出幼嫩的树根,它们很快长高,开出无数血红的桃花。
我终于认出这是哪里。这是裂天山。
身后有动静,好像有好多人在集体念着什么,还有兵器的声音。
我跑过去一看,只见几百名青衣弟子列阵举剑,一部分人围成里外七重圆圈,紧紧围住中间的什么人,他们动作一致地举剑指着圆圈中央,剑尖闪着青光,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念咒一样,听得人头疼。另外一些高级弟子站在外围,摆成奇怪的阵型,一会儿天罡,一会儿五行,不断地变幻阵型和动作,手指一齐在圆圈上空画出复杂的图案,图案如金光笼罩,投影在地上,光柱围成了一个无形的塔。
“那个……”我试探地开口,“请问,这里是极寒圣地吗?”
没人理我。
出于好奇,我蹑手蹑脚跑过去,拍拍一个人的肩膀:“兄台——”
我的手穿过他的肩头,闪了过去。我一惊——这里不是现实,不是虚构的幻境,是梦境,是不容别人参与的真实的回忆。会是谁的梦?
我穿过人群,走到他们围着的中央,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人,白衣胜雪,却沾染了血迹,面容惊艳,俊逸非凡,右耳上水玉流光,额上的红印如血鲜红。
正是风止息。他闭着眼睛,仿佛沉睡,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鲜血在他皮肤上仿佛是点缀,描画出一种触目惊心的绝美。
众人剑上的光芒都像是兵器一样扎到他的身上,连头上那个奇怪的图案都好像是为了压住他而存在。他的胸口处,衣襟完全被染红了,此刻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
我忙跑过去,跪在他身旁,想要摇醒他,可是伸手却触碰不到他。
“止息大人,止息大人!你醒醒,醒醒啊!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我几乎哭出来,他却听不到。
我转向众人:“住手!你们在做什么?他是你们的仙尊大人啊!”
他们不理会我,继续施展神秘的术法,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我知道肯定对风止息不利。
我无能为力,十分心急。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因为断定了这里是回忆,所以起码知道他此时并没有死,也不会死。
头上的图案顿时金光大作,穿透层层云霄,一时间幻化出重重叠叠无数个相同的图案,由大到小,环环相扣,像是逃脱不掉的锁,一个接一个向我和风止息直直砸下来,根本无法躲避。
“咣,咣,咣……”数声巨响,带来强烈的震动。“哗啦啦……”,无数条比我的身体都要粗的金光化作的锁链从四面八方不知何处伸过来,把风止息的手脚身躯缠绕得紧密不留空隙,然后骤然拉起到半空中。
风止息被悬在空中,我看着他一向高傲的头颅微垂,发丝都好像没有反抗的力气,心里很痛。我尽量靠近风止息身边。
等那层层金光落完,尘埃落定时,我们再次陷入了黑暗。四周是无形的界墙,摸起来比冰都寒冷,砸不坏,冲不破,完全没有破绽。被困住了,不知道要多久。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远,人群散去。
“你们都听好了,里面封印着的是这世间最可怕的妖孽,谁都不许靠近这里,更不许私自打开封印放出妖孽!”
“是,师父——”
……
妖……孽?我回头看去,什么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