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吏笑笑，似乎早知道他要找的是篱东，或者说他的级别也只适合审篱东，道：“请大人把审案的诏书让下官看看。”
    唐秋递上去，门吏只是扫了一眼，就还给他，叫另一个人引他到关押篱东的地方。
    一路上，唐秋忍不住紧张，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到了门口，引路人叩门，门自动打开，唐秋进去，门又被自动关上，
    篱东坐在书桌边写字，头也不抬，唐秋四下看了看，小房间很干净，左右两边分别是先天和后天八卦图，中间放着一个小火炉，烧着些东西，稀稀拉拉的几本书，看上去是关于修道和炼丹。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放着一盆芦荟，而篱东，依旧戴着银色的面具，玄色道服，一点都没有被虐待过的痕迹，“把这个放到炉子里烧了。”篱东递给唐秋一张符，吩咐道。
    唐秋略气恼，不过还是照做了，问道：“很香，这里还烧了什么？”
    “普通的熏香而已，和我画的符不同，这些没有任何法力作用。”
    唐秋……难道你的还有法力？“道长应该放下手上的事，本官是来审问的。”他拉回正题。
    听此，篱东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唐秋笑道：“任凭大人审问。”
    “以你的情况，坦白从严，抗拒也从严。”
    篱东眼神立刻温柔起来，立刻上去把人虚压在床上，“大人明查，大人不在的几年，我除了修道，就是想你。”
    “不伦不类。”唐秋没有推开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向他的脑后，替他解开面具，篱东任着他的举动。
    银色的面具终于被揭下来，唐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怎么了？”他抚摸着篱东右侧脸上交错的三道疤痕。
    “相思如刀，割得我面目全非。”
    唐秋往他脸上啐了一口，道：“我问你正经的，不要把我当多情无脑的女子看。”
    篱东擦着脸，顺便把脸上的疤擦掉，笑着道：“这只是我可以戴面具的借口。”
    “为什么要戴面具？”唐秋问。
    篱东替身下的人摘掉官帽，扔到桌上，回答：“天天炼丹，我怕熏黑了脸，不好看了。”
    唐秋……“你的嗓子为什么变了？”
    “吞仙丹导致的。”篱东回答。
    “毒不死你！”唐秋接住被他甩向床下的官服，又道：“乱来，你也不看看地方！”
    听到“看地方”，篱东嘴角勾起很深的弧度，看来换个地方就行，不过，他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道：“放心，他们不敢的，再说，这门没有里面机关的启动是开不了的，还有，大人要有所牺牲，这案子才能审下去。”
    唐秋知道挣扎无用，也不想反抗，他也想他，不管是心，还是身。从南水到京城的骄傲，一见到他就全部崩塌了，唐秋暗暗责骂自己，但也只是在心里抗议而已。
    床下的官服和道服凌乱地放着，炉子里的火渐渐地熄了，最后只冒着青烟。床上的唐秋虚脱地靠在篱东身上，摸着他的下巴，强打精神问道：“怎么瘦成这样，尖到我都认不出了？”
    “为伊消得人憔悴。”
    “满嘴胡话，你就靠这嘴巴到处引诱人。”唐秋气道。
    马三笑笑，反问唐秋道：“这些年你有没有碰过女人？”
    唐秋老实地摇摇头。
    “男人呢？”
    唐秋怒了，“到底是谁审问谁？”
    “想也知道，动作还是生疏。”马三自顾自地说着。
    唐秋翻过身，不去理他。
    马三伸手把床下的衣服拉上来，对唐秋道：“起来审案，你还要交差。”
    唐秋又往里挪了挪，“有什么好审的，反正你也不说实话，我还不如睡会儿。”
    马三笑道：“我是无所谓审不审，不过，你进来这么久，外面的人也该担心了。”话音刚落，敲门声就想起来了，接下来是拾草的声音，“大人，落风顺路送了午饭来。”
    “先放着。”唐秋回道，忽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一咕噜坐起来，问：“这里面的动静外面都能听见？”
    马三把道服穿上，点点头。
    唐秋抓起手边的枕头扔向他，“那你还如此放肆！”
    马三接住枕头，道：“不是我放肆，是我们，做都做了，还怕别人知道？”
    唐秋知道此人不可理喻，只坐着生闷气。马三过去，替他束头，戴冠，穿好衣服，再去生火，放符。
    “你在这里管饭吗？”唐秋忽而问。
    “一天早晚两顿。”
    唐秋起身道：“我出去拿饭，饿了。”
    马三点点头，转动桌上的笔架，门就开了，唐秋无语出门，这真的是囚犯的待遇？
    唐秋出去往回走，见拾草正坐在一间小亭子里，落风靠在亭柱上，不知和拾草说什么。见唐秋来，落风立即住了口，拾草也站起来。
    唐秋端起食盒，对落风笑道：“难得你还想着给我送饭。”
    落风道：“也不是我想到，是瓷姐姐做了饭，说这里没好伙食，托我送来了。”
    唐秋又一笑，打开木盖，却是两人的分量，因问：“你们吃了没有？”
    “都吃过了。”拾草回答。
    唐秋把食盒端起来，“小瓷倒是有心。”又对他们两个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会在日落前回去。”说完就离开了。
    看着唐秋的背影，拾草支支吾吾地对落风道：“刚才……我……我送饭的时候……听到房里有……有奇怪的声音。”
    落风皱皱眉，道：“一定是你听错了。”
    拾草红了脸，争辩道：“我肯定没听错，你说大人和那道士……”
    “一定是你听错了。”落风重复一遍，定定地看他。
    “好吧，我听错了。”拾草不再坚持。
    再说唐秋回到那里，扣门进入，拿出食物，摆好，递上碗筷，没好气道：“还要我喂不成？”
    马三接过，两个人相对而食。食毕，马三靠在椅上，闭上眼。
    唐秋收拾好，问：“满足了？”
    马三还是闭眼，道：“满足了，浑身上下都满足了。”
    看着他餍足的表情，唐秋耐下性子，问：“那你可以坦白了？”
    “嗯，大人尽管问。”
    “城外的酒厂怎么回事？”
    “我开的，还会帮我炼丹。”
    “沈纺为什么会知道？”
    “我也不知道，这消息应该是厂里的工人无意间说出去的。”
    “还有谁知道你的身份？”
    “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马三是谁，能把我放在心上的也只有你，而且就算我以前是选家，也无碍我的道士身份。”
    “你要我怎么办？”
    “据实上报，我自有办法。”
    “怎么据实？”
    马三递给他一张纸，道：“我招的都在这里，成全你一番功业。”
    唐秋接过一看，是自己的字迹，写的是案件的陈词，把看上去是把前后都交代清楚了。
    “如何？大人可满意？”
    唐秋点点头，可以交差了，把这张纸收起来，坐下，道：“好了，现在我们开始谈正事。”
    “正事？我们不是刚刚谈完正事？”马三惊讶。
    “不要告诉我你离开我，离开南水，就是为了做一个御用道长。”
    “我们刚见面，就谈严肃的话题不好吧？你跟我说说南水的近况，我毕竟在那里住了十年。”马三的声音虽不如以前的好听，却依旧温柔。
    唐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马三叹口气，道：“你知道了也没好处，揭发，你不忍心，不揭发，有违你的为臣之道。”
    唐秋道：“你的居心，我何尝不知道，只是不想再迷惑下去。”
    马三沉默。
    唐秋见马三还在犹豫，抽身道：“既然你还信不过我，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