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马三合作，恐怕连骨头都会被啃掉……
    再说几句，唐秋就要趁着天色赶回家。对于这样来回赶，唐秋是有怨言的，南水和麻县虽不算远，走起来也要花上一个多时辰，就算遇到熟人的马车顺风一段，也需要小半个时辰。有时候唐秋想如果自己是侠客就好了，日行千里，飞檐走壁的，路见不平还能拔刀相助，可事实是唐秋只是书生，所以只能边走路边背书。
    把握走路时间，背着背着也常常踢到石头，撞上树等等，别人笑他，他就自比朱买臣，秦雪说得没错，他就是一个乐观的书生。
    白衣书生的思想久简单多了，不用考虑明天吃什么，只要读书便好。但是秀才就不一定，因为有点本事了，尝到甜头，欲望也就大了。
    唐秀才不是唐童生，想得也就多，刚进了个秀才，还是二等的，希望也不大，还不如再安心读三年，刘夏说，考多了，心也就杂了，能少考就少考。
    回来后，教了几天的书，学堂里的孩子还是淘气。这天，他布置任务，让学生自由写文，自己就去书房看书。
    不足一刻，梳着小髻的女孩慌张跑进来，“先生，那个很俊美的人又来了，但是，鼻涕在扔瓦片的时候砸到他了。”
    唐秋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马三已经走进书房了，肩上还坐着一直小墨猴，见到唐秋这老朋友就扑了过去。
    唐秋手上安着墨猴，让学生先出去，再请马三坐下，等着他说话。只是马三一直不语，唐秋也不理，把墨猴安进笔筒中，竹制的镂空笔筒，墨猴扒着竹条往外看，黑眼珠转啊转地，随即，攀着镂空处往上爬，小心翼翼地，仿佛摔下来就会万劫不复。好不容易爬到顶端了，唐秋就把他推下去，乐此不疲。
    马三环视四周一圈，看唐秋无聊到耍猴子，书生特有的纤瘦白皙的手指，缘着墨猴的路迹往上走。
    “小秋。”
    “嗯？”
    马三推开另一扇对着学堂院子的窗，一群围在窗口的孩子鸟兽般散开，
    唐秋无语，考虑以后是不是该实行打手心的政策，“你这次来做什么？”唐秋终究是开口缓解尴尬。
    “我是来谈亲事的。”马三开口惊人。
    唐秋被吓到，“你来谈什么亲，这里没有适合嫁给你的人！”
    马三笑了出来，道：“你见过上门为自己求亲的人？我只是个来说亲的月老。”
    月老？我还红娘呢，又没长媒婆痣，你凑哪门子的热闹。唐秋在心里狂吐槽，“那你是想牵哪根线。”
    马三含笑看他，唐秋脸上还带着点孩子气，酸气不足，双眼如墨，红唇柔软，嘴角诱惑力异常，让人忍不住想抚摸。
    “喂，你怎么了？”看马三眼神怪异。
    “没事，”马三收起心猿意马，“你小子的桃花运来了，是戚斋主让我来说亲的，他说想把女儿许配给你，就是上次你在我那里看到的那女子。”
    “怎么可能，我又没什么特别之处。你别再没事消遣我了。”唐秋感到无趣。
    “喀喀、喀喀……”墨猴发出声音，都已经爬到顶了，还不推我下去，小猴子略欠虐。
    “信不信由你，你无父母主持，我找刘老先生说说。”马三举足出门，顺便扣上笔筒，关住墨猴。
    刘夏听到后也不惊奇，只是问唐秋：“你怎么看，想娶吗？”
    唐秋没反应，其实那女孩长相还是不错的……刘夏又咳嗽一声，唐秋摇头，“我不奢求攀上戚斋主，结亲就更不用说了。”
    刘夏点点头，对马三道：“这毕竟是小唐的终身大事，还是依他的意思。”
    马三也不再说什么，什么天作之和，郎才女貌之类的他也不会，又从身边拿出两张请柬，递过去，道：“闲卧斋这月十六庆祝开业二十周年，这两张请柬事给老先生和小秋的。”
    “我老了，腿脚不方便，而且……”
    “这不必担心，戚斋主会备下车马来接老先生，还望先生赏个脸。”马三的态度算是恭敬。
    刘夏示意唐秋收下请柬，哼一声，不置可否、
    传过请柬，马三作揖后离开，转回唐秋书房，唐秋给孩子看文章了，也就马三一人在书房，他拿起马三最近做的八股文看了起来，文理当面都有进步了，才华尚可。
    又翻开一本，是他的随记小文，正好翻看到一行：世谓商者皆诡谲之徒，今吾遇一人，为商之表、儒之师，初见时似明非明，再见实其饕餮之心，又遇则感其仗气，而今又欲远避……
    “你不能随便看我的东西。”马三正看得起劲，唐秋刚回来就夺过来并且有点生气。
    马三看他脸色不善，却又火上浇油，“君子坦坦荡荡，难道还会写别人看不得的东西？”
    唐秋语塞，也不再说，只是收起自己的小记，把墨猴放出来，坐下来看书。
    猴子似乎察觉出他心情不好，用爪子怕怕他的手，唐秋不理。
    “我错了，”马三退步，“那里面可能是小秋多年研究的成果，也可能有藏宝图，我不该看的。”
    唐秋没好气，“你还是趁着天色赶回去吧，晚了夜路不好走。”
    “那我在这里住一夜好了，不用准备什么，和你挤一张床就够了。”
    唐秋不理。
    “那好，我回去了，你总要送送我的。”马三推门，墨猴十分机警地爬上马三的衣襟。
    “都这年纪了，还带着猴子到处跑，不怕别人笑话。”唐秋扯下猴子放进笔筒，又把笔筒递给马三。
    马三好笑，“前几天看到城里有老人提着鸟笼遛鸟，我这样算是提着笔筒遛猴了。”
    “是啊，兴许有人还会往笔筒里仍钱，你真是赚到了。”唐秋接话，凭马三的样子，在街头卖艺，肯定生意大好，想想就非常有意思。
    出了学堂，再走几步路，就到了马三栓马的地方，这匹马他在马记当铺见过，黄褐色的鬃毛，看上去普通而可信任。
    “对了，那五十两你收到了吧。”唐秋想起那件事。
    “嗯，拿到了。”
    唐秋略气，“你怎么说也要感谢我把钱给你。”
    “那本来就是我的。”马三理所当然。
    唐秋……
    “你如果今年想去乡试，可以来找我，我再为你指点几回。看你的火候还是可以的。”临行前，马三给了唐秋大大的福利。
    这个对唐秋的诱惑力很大，所以点点头，虽然有点不怎么喜欢马三的人品，但他的文品却是实打实的。像秦代的李斯，人是不怎么样，可是文采极好，又写得一手好字；秦桧的诗文也有可圈可点之处，也许马三就是这类人了。
    唐秋神游，马三却已策马扬鞭而走，看那背影，倒似有几分侠客的味道，唐秋淡淡艳慕。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很快十六就要到了。刘夏问起唐秋的婚事安排，唐秋孝顺答道：“一切全凭先生做主。”
    不说还好，一说，刘夏的脸色一变，“我又不是你父亲，别想让我为你娶一房媳妇，一切要你自己来，没本事的话就打一辈子光棍。”
    唐秋略略无奈，虽然说现在的婚姻可简单可复杂，但用得给女方一个可安住的家，现在自己在学堂落居，年年教书，但实在是身无长物，拿什么养活老婆孩子。
    再多考虑，虽然自己想要老老实实的农家女子，但如果真是目不识丁，河东狮吼起来满学堂都听得见，再来个泼妇骂街，自己实在吃不消，对自己为人师表的形象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