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青涩的小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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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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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试一共考了三场,每隔三天便进行一场。考完了,等待结果的时候最为磨人。
沈观同宋祁他们在茶楼里喝茶,入耳的声音皆是讨论这三场的试题,有嗟叹不已的,有幸灾乐祸的,沈观听了有点烦闷,便一口将茶水喝了干净。
“沈观,茶水是要慢慢品的,你这么喝岂不是糟蹋了这一壶好茶?”白赫连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这么长时间怎么不见宁生?你考试他没在旁边帮衬?”
“帮了帮了。”沈观含糊着答道,心里想自从考试连面都没见过,不知道宁生最近都在干嘛。于是就走了神,其他人在讨论什么完全没有听进去,只听到最后宋祁问他好不好,沈观迷糊着不知所云,却听宋祁接着说不回答就是答应了。白赫连跟宗询都是一脸坏笑。
到了大后天,沈观才明白当时他们说的是什么,只不过到了青楼门口才明白过来,是以看着门口里面朱环翠饶的姑娘们顿住了脚步,有点不知所措。
几个姑娘守在门口,秋夜的风冷竟也不怕被冻着,水蛇腰引着过往的男人们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姑娘语调缠绵着,“哟,这位爷,进来瞧瞧吧,这外头多冷呀,奴家都已经被冻坏了。”
“好好好,咱们进去,进去再说如何?”男人猥、琐着去摸姑娘的手,被绵软的推开,欲拒还迎的妩、媚样儿。
大红灯笼随着风左摇右晃,永远都那么喜庆,映着地面上的人们也红通通的,一片繁华。酒杯声儿,喧哗声儿,从哪个厢房里换来隐隐约约的小曲儿,空气里的胭脂熏得人直想打喷嚏。温暖的带着香味儿的空气从里面招呼到人脸上,想不进去都不容易。
“进来呀,进来呀。”门口的老鸨挥着手帕一个劲儿的招呼,“哟,这几位爷是生面孔啊,没来过我们这胭脂地儿吧?头一回?哎呦,别害羞呀,我们春满楼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着呢,技巧也高着哪,保准让爷……呵呵呵,杵在那里干嘛,快进来,快进来。”
白赫连是打头的,颇为老道的晃着扇子就进去,宋祁紧随其后,在里面勾着手招呼着后面的两个人,“快进来呀,你们快点。这里面可真香。”这动作跟老鸨如出一辙,宗询噗嗤一声笑个不停,也拉着沈观进了春满楼的大门儿。
这是不一样的地方。
沈观晕头转向地跟着,总觉得像是在做梦。喉咙里面卡着点什么,说不出话来。
“长见识了吧?”宋祁在沈观耳边幸灾乐祸,“你看,啧啧啧,这里面的人。”
走到二楼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几声呻、吟,隔着门隐隐约约的传到耳朵里,千娇百媚叫的人心里痒痒,这时连最淡定的白赫连也红了耳朵,在前面带路的小厮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安静下来涨红了脸的几人,“几位爷果然是新来的?人人都有这第一次,以后就习惯了。”
白赫连嘴硬,“谁说我们是第一次的!”
小厮心里笑,“哟,爷,小的说错话了,给您道个歉。”
“到了,几位爷。这里面都是收拾好了的,小的就站在门边儿,有需要就使唤小的。”小厮打开门,将四人迎了进去。在两扇门被关上的一刹那,四个人不约而同都松了一口气。
“咱们在这儿……吃饭?”宗询小心翼翼的问,屋子里火红的蜡烛摇曳在窗纱上,在影子里面酝酿出了一丝暖意。
“吃吧。”白赫连扇子一收,召唤门外的小厮,“点菜。”
小厮拿着菜单要出去的时候,低着脑袋在白赫连耳边轻声问道:“几位爷真的不要姑娘么?”
“你!”白赫连瞪着小厮,“不要!”
“那小的这就告退了。”待要走出去将门关上的时候,不死心,探着脑袋趴在门缝里面又道:“你们若是不要姑娘,那……要不要公子?”
白赫连这回恼了,一脚将门踹开,背着手,呵斥:“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快去上菜!”小厮这才死了心,哼着小曲儿去上菜,不要公子也不要姑娘,来春满楼吃饭的客人真是不多见。
宗询在旁边看得乐呵呵,“这小厮倒是很好玩儿。”
宋祁坐在沈观旁边给他添了一壶茶,沈观正发着呆。
“在想些什么?”
“啊?”沈观回神,见宋祁正看着他,脸上不知怎么就红了一红。
宋祁嘴角微掀,“你脸红什么?”
“我、我是第一次来……”沈观小声说。
“我们几个也是第一次,你看白赫连趾高气扬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他从小就能装。”
白赫连正品着茶,听到宋祁如此形容他也不生气,“所以我小时候挨打是挨得最少的。”
“宋祁他爹太能打,啧啧。”宗询摇着头,“所以都说宋祁小时候是最皮糙肉厚的一个。”
“并不尽然,你爹揍你的时候下手也不轻。”宋祁道。
片刻,菜一道道的上了来,仍是那个小厮,站在门边儿上,似有点不甘心,眼睛睁地圆溜溜的问道:“爷儿真的不需要叫上几个姑娘助助兴?”却被白赫连一杯茶水给泼了出去。小厮委屈,却又不敢声张,只好乖乖的站在门边儿上,把下半句“要不要来几个公子”给咽回了肚子。
吃饱喝足,也算是上过妓、院的小大人了。
出来的时候寒风刺着骨头,风硬得很,沈观今天穿的有些少,被冻得不行,说话都打着哆嗦,“兄弟们我先行一步,明儿见。”话还没说完人就没影了。
“那咱们也回吧。”白赫连看着另外两位。
“你们先走,我去送送他。”宋祁转眼去追沈观了。
“啧……真冷哪。”宗询把自己缩成一团,“白赫连你还看什么呢?”
“宋祁舍不得了。”
“舍不得?心疼了吧。”宗询走在前面,“谁知道呢。”过了一会又转身催促慢悠悠走在后面的白赫连,“能走快点嘛!”
却见白赫连竟掏出了一把扇子,宗询不禁咋舌,心想大冷天还装什么风流倜傥给谁看呢。
沈观正闷头顶着寒风往前走,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后面叫他,便停住脚步回了头,却见气喘吁吁跑来的宋祁,嘴巴里呼哧呼哧喘着气儿,身边路过三三两两的行人都急着往家赶。
沈观惊讶道:“宋祁?”
“我,我这不是得先送送你么?”宋祁好半天缓了过来,一边回答一边把披风解下来要给沈观披着,“给,你披着,别伤风了,我们沈公子还是要中状元的人,可千万要保重身体。”
“这怎么行……”沈观不知所措地看着正给他系上披风的宋祁。
“我送你回去。”
“没事儿……我自己能回去。”
“夜深了,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
月黑风高,两个人的影子月光被拉的很长。
“最近怎么一直没见到宁生?”
“他……一直不见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完沈观吸了吸鼻子,觉得委屈。
“你们……从小就很要好么?”
“嗯,很好。他八岁的时候来的沈家,那时候可乖了。跟小兔子似的。”
“呵……是么?”宋祁微不可闻的笑了一声,“到了。”
“宋祁要不要派人送你回去?”
“我走了。”
“哎,披风你不要啦?”沈观上前拦住宋祁,将披风解下来又披到他的身上,“你也是,好好保重啊。”
“好。”宋祁低低应了一句,便顶着风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观默默看了一会儿宋祁渐行渐远的背影,又转身看着已经紧闭的大门,犯起了愁。要敲门,一身酒气,肯定会被教训。不敲门,那就等着被冻死。沈小公子左右权衡,只得轻轻拍了拍大门,原本想不会有人来开门,大门却出乎意料应声而动,打开门的人小心翼翼将门栓解下来。然后就看到了沈观怎么都想不到的一张脸,那张脸在素白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眼睛却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
“宁生?”
“少爷您回来了。”付宁生将门打开,等沈观进来再将门关上,沈观却呆愣半晌没有动静。
“少爷?”
“你这么晚在外头做什么?冷不冷?”
“不冷。”付宁生回答的平淡,“进来,锁门。”
沈观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迈过门槛,经过付宁生的时候竟觉得他比周围的风还要更冻人,便待他锁好门便去抓他的手。
“干什么?”付宁生要挣脱
“给你暖暖,暖暖。”沈观嘿嘿地笑着,手上的劲不松,紧紧抓着付宁生冰得吓人的手,牢牢攥着。
“你等着我呢?”
付宁生不回答,却闻到了酒味,“你喝酒了?”
“嗯……”喉咙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哽得难受,明明没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那个人,醉意就汹涌地涌了上来。
“回屋吧,洗把脸,水应该还是热着的,要是不热了再让丫鬟们给你换。”
“宁生……”
“嗯?”
“宁生……你这名字怎么这么好听呢……”
“……醉了?”
“宁生,你为什么不见我呢?嗯?你到底是为什么老是不让我见着你呢?我……”再要说出什么更了不得的话的时候,却被付宁生打断了,“少爷,喝杯茶再睡,宁生先回了。”
沈观看着付宁生头也不回的走了,踉跄了几步想要追上去,却差点摔倒。
“少爷?”小丫鬟站在他身后端着茶水唤他,但是那背影却像沉寂了一般,半晌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