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摇光卷 (十三)是非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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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过引领的婢女,踏入仙乐楼,大楼之内静悄悄的,侍立的几名婢女皆垂首静立许多沉重的的脚步声从左殿传来,渐渐靠近,羲音领着左右数几人绕过云屏青鼎,踏步缓来,面着的凤摇,抬颚示意身侧五人,稍刻齐朝凤摇一拜,恭声道:“参见主上。”
从今以后,云族真正的主人,便是凤摇一人。从此追随当今凤族,凤摇神色微凉,眸光扫过前方那道身影,眉梢一丝淡淡异样忽闪,像似早已料到了些什么,嘴角微微一勾。
“跟我来吧。”羲音淡淡道,随即她走近一处青瓷花瓶,重重一转,随即墙门打开,一道暗门顿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以此望去黑暗无尽,一股潮湿之气扑鼻而来,执了一盏燃上的油灯,命令着其他五人再此等候,引了凤摇向前方无尽的深处走去。
跟随羲音走近,凤摇顺眼含视了一翻,不远处的另一道石门,羲音抬步丹阶,按了门上的机关,骤然打开移步入内,顿足一会儿,凤摇移步跟去。
门之后,而是一个有些漆黑的巨大石洞,环顾四周,轻幔轻柔直垂至地面,洞外寒风涌入,舞起丝幔,拂开了朦胧轻纱,丝幔之后是依廊而筑的各式小楼,小楼皆十分的小巧精致,仿如画图中天宫玉宇。
天外有山,洞中有奇境。
羲音从袖中摸索出一块黑玉石佩,犹如手掌心大小般,凤摇凝目与她,只见羲音朝里走近了几步,身子一跃,步法移动旋转置将手中黑玉石佩置于那石匾正心,随后又步伐轻快降落与地,静静矗立,“轰轰……”的轻响开始传来,然后地面似乎在轻轻振动,接着脚下正中心大石一块块移动,各自移规律的动着,而羲音却早有预料一般,依然静静的立在一块石上。
终于,机关停止移动,而原来地面上露出一个约两米见方的洞口,而羲音正立于洞口的正前方,洞的下方隐约可见是一级级石阶,伸入地底之下。
“再往下,便是我忘川城总坛,走吧。”
凤摇眸光浅扯,勾起一段深沉黯异光华,随即脚步移动,跟随羲音抬步走下。
漆黑黯然的大道,一步步石阶往下,仿若有着三千多级,随着阴凉宽广的空气,暗淡的光线,竟有一种通往一道极长极长不知尽处的阴森地道,听着足下发出的空旷回音,恍惚中,竟有一种许是置身与无尽的深渊地狱,晃悠晃悠。
约莫走了两株香的时间,极长极长,终于走至石阶尽头,再前走是长长的信道,两石壁每两丈处即嵌一颗手掌心般大小的夜明珠,珠光闪烁,照亮信道,两人又走了约莫两刻钟,信道已至尽头,前方是一道封闭的巨大石门,凤摇摇头望去,石门的上方刻有“浮天”二字。
羲音顿下步子,将手中黑石玉佩置于石门那凹处,刚落,轰隆巨响一声,石门遂开,光芒闪耀,令人顿生炫意。
骤然般蓦首,而那目光亦如出鞘之剑,刹那眼中锋芒直现,凤摇隔着幽寂的光线静静望向天外。
方才知自己身处石渊之中,往下,皆是无尽深处的万丈深渊,前方亦皆是另座渊峰,鸟瞰眼下的整个渊峰,重重阁楼廊道竟建与这万丈渊崖中,却错落有致,桥阁横空,卷书暗秘自上下左右斜后斜前来回传送,众多的庄中弟子各自分配井然有序。
“这便是我忘川城的总坛,多年来,在这里,掌控着当今六国乃至帝都上下所有政要机密,忘川城,从来就没有掌握不到的事!”
当今叱咤诸国江湖,人道寐然的第一庄‘忘川城’。短短崛起不过七年,却遍布天下暗棋,掌控各大诸国朝政或江湖门派的重要机密,对外各国卖下机密,以此索要豪金,纵然时不时会招来各国暗杀,却总有逃避或消除的手段,否则短短七年时间也不能自各大诸侯国中而立,于江湖门派中所行,若臣服于当今忘川,便有五分把握制衡诸侯王国。
他缓缓转头锁住她的眸光,那双眼,此刻笑而清澈,笑而妖娆,展现出可以令世间男儿为之倾倒的绝魅笑容,可那笑容中究竟有多少的真切,有多少的嘲讽,他无力去想,只是以清彻旧和的目光,静渊如湛的心神透入此刻她不经意拆穿笑伪的心。
朝阳倾覆,几朝往日的清风能束来的是什么?
王楚血日,江山杀伐,血染长河,流转几世,当空悬挂的血色朝阳,即便在风靡云涌的变幻之下亦清晰从容。低眉看尽水东流,仰天望断雁南飞,是生,是死?是喜或是悲?
“不要笑。”一声清沉湛冽的低语幽幽透进她的耳畔,如烈火难燥中束来的一缕清风,如寂夜中骤然升起的明华,剪一道光,透过了天色浓重,冉冉落下。
仿佛能在那双极致清彻的双眼里那么清晰的看到了自己,内心的自己,不再是笑意纵横的她,不再是不拘世俗常仪自我潇洒的羲音!那个喜欢月下独影肆酒,醉酒狂剑的自己究竟去了哪里?
“九百年来,我们族人世代背负的宿命,云匿苍茫,九州忘川,独立于江域六国的忘川城,始朝九百年《王史》中始终不曾抹去的一块记载,我们族人始终忠心守侯,等待宿命的归来!”
凤摇侧身凝视她被风吹削的侧脸,目光投向遥远缥缈的天际,清澈的晨光丝丝落入眼中,如浸深潭。
江域天下,九州忘川,位于东歧沧三国之界,独立于六国之外。
《王史》曾记载,凤朝五百年末,六国纷起,乱世横空,明女以七日之速建立了一个独立的政治地域,名:忘川。忘川原为楚地,以其重要的战略地理,历朝历代皆为战乱之源,明女亲率三千白影骑,三日一举收复,江域大惊,就连后来白帝也未曾攻踏一步!
后来,明女与青君相爱,青君赠于清啸竹笛,明女赠于长剑‘自在剑’,两人情定忘川,忘川城终归青君麾下,并从此天下东南、西北各分其主,青君与白帝二分九州!
六国乱史便在一个‘忘川’定下了分局,那段风云杀戮的天下,忘川长河,王楚血日,一抹血色日轮终是谁覆上了一纱白影,挥剑天涯,素手覆下,情之忘川,袖手九霄,纵然一袭白衣明月,红颜妖娆,终不过一剑血倾银剑,坠入忘川河,化为天上之明月心,只不过留一世传说后人倾叹罢了。
“你不想问我吗?”半晌,羲音淡然开口。
“你想说,便说了,无须我问,但你不想开口。”沉吟片刻,他偏冷的唇角略微轻扬,“你我相知十年,有些话不用开口,我明白。”
羲音略略挑唇,眼眸敛波,似在检查这话的真伪,半晌,才道:“不对,你我是相知十年,不过真正见面不过略有十次而以,这话听着,好似有些矛盾呐。”
凤摇冷眸轻侧,扫过她笑谑容颜,淡然开口:“一次一年,足矣。”
是一次一年,就已足矣。
流光三世,飞雪几盏,记忆中那个爬在冰棺旁的女子,那张明媚的笑颜,一如沉睡苏醒后十年漫长的黑暗,那个每逢月轮皎圆之夜,总会见她抱着酒坛非要和自己一决高下女子,那样的记忆,已是如此的深刻。
蓦然间想到此处,清冷的唇角竟不禁再度一扬,“不过,你始终赢不过我。”话罢,眼神清亮笑意盎然。
猛地跨步上前,对上一双眼睛清澈妖娆,凤摇依旧面色清旧如许,不温不怒,清雅淡和。
“若非只我一人知晓,这天下第一‘酒鬼’的名号你绝对当之无愧!”
“天下第一酒鬼,有长白山无云老前辈在前,这个名号可不敢当!”
“怎的不敢当,待我过几日无事便去长白山找他抢了这个名号来!”
“看来这世上还没你不敢做的事,那老酒鬼你也敢去招惹。”清笑溢扬,玄衣男子低吟般的轻笑。
“那你还没见过我更大胆的事!”说罢,轻身跃到身侧那块大石壁上,闭眼深呼吸,一道清脆之声响彻了整个渊谷:“——喂!”拖着长长的尾音,一声再起:“你们听好了,从今起站在我旁边的这个男人但凡今后江域六国乃至帝都,所有分国部署皆以他为主,不过,自然也得试试他真伪之心。”
余声响彻整个渊谷,所有人都停下手中活路,纷纷朝这边看来。
凤摇清俊的眸子一抬,还未待有所反应之时,却见她已张开双臂,与空中仿若快要飞去的白蝶,在对他绽放那芳华清冶的微笑时,骤然坠空而下……
下方,万丈深渊入眼……
闭眼,耳畔呼入疾风,唇角漫开无息微笑,张开双臂下坠的那一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漆黑之中,似有一束光芒仿佛自四面八方极尽空虚之处传来,无处不在,却又无处可寻。
那近在咫尺绝美的脸庞,那空中肆乱狂舞的三千黑发,白衣凌袂,张扬着绝魅妖娆,如莲华三千,极致的清美,仿佛坠向黑暗无虚的明华一点……
“看来你昨完酒喝多醉了,这种疯事也能做得出来,又或者你以性命下赌注,我该是说你聪明呢,还是蠢?”
耳畔传来一如既往清冷静然的语气,身侧有他温暖平静的气息,羲音骤然睁眸向他看去,陡然转醒,片刻之后,她对他灿漫一笑,“不是聪明也不是蠢,而是自信!”
因为料定了,所以不用怀疑,十年前第一眼所见,七年来精心运筹的忘川城,崛起于江湖,暗布六国分座部署,秘密收集着江域六国政要,步步为营的筹算,计划周密的部署,推动着天下风云的变幻!
而需要的,却是一个足够有任何力量与之媲齐的一双手,来亲自下完这一盘江域之棋,一场乱世之战!
唯有一人。
或许是因为直觉罢了,也许是十年前彼此望见的第一眼,那始终偏冷静远的一双凤眸,令她参不透,悟不开,看不穿,可又是他那平静清远的眼神,将自己所有的猜忌抛开,以十年为注,从这一刻开始。
输尽所有或是赢回一切,她是否有这样的胆量亲自陪他下一盘江山弈局?
“这便是你想要的?”他淡然回复,转过波澜不惊的眸心,清洌淡凛的双眼微微一抬,右臂圈护羲音的双肩略一用力,四周风象陡然生变!原本处于极度劣势下坠深渊的二人,随着凤摇身形一转,与凌空走过几个奇异步伐,玄阴真气随即施展开来,紧护着羲音的凤摇冲破疾风,向上飞去!
落地之刻,羲音低眉垂睫,落下光影几点,半侧容颜隐没在昏暗之中,一缕青丝落下肩头,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那一切会怎样?”
凤摇眉梢轻挑,冷峻的双眼落入一盏明华,幽光异现,又顷瞬即逝,待转身时,那人已没入云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