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与骑士亚修绕过地上的物品，在我们对面的沙发上并肩坐下。男爵的侍从
    席德并没有立即离开，反而把会客室的两扇大门全部打开，轻轻拍了拍手，四名强
    壮的犬人卫士立即从旁边现身。
    「啊？」玛利亚愣了一下，我也扬起眉毛，那四名犬人卫士吃力地抬着一张沉
    重的长桌，长桌上半摊开着一幅巨大的卷轴地图──是男爵书房中那份幽灵之城的
    精密地图！不只如此，席德继续的拍手，又跟着进来了几名男佣人，他们加点了几
    根粗长的蜡烛，搬进来一卷卷没用过的上等羊皮纸，还有鹅毛笔、墨水瓶、炭笔，
    度尺之类的文具；然後又是几名女佣人，她们拿来装满糕饼鲜果的银盘，洁白的枕
    头跟棉被，一盒烟草，两大壶刚煮好的咖啡。
    「各位，如果有任何需要，请尽管吩咐走廊上的卫兵，小的就先告退了。」席
    德恭敬的行了个躬礼，在那些犬人卫士、男女佣人快速撤出之後，亲自为我们关上
    了会客室那两扇门，只留下一屋子的寂静无声。
    「乖乖，」老贾法眯起眼睛拿起了那盒烟草，「这是南玛瑙屯的高级货，在这
    里最少值等重黄金的七．．．不，八倍。」他拿出自己的烟斗，环视了一下周围的
    物品，「就算是国王熬夜处理国政，最多也只能做到这样吧？」
    奥斯顿没有吭声，走到那幅地图的前面，倾前身子，皱着冷眉，似乎正拿他自
    己手绘的那些地图，来与眼前这幅精密的地图做比较。玛利亚倒是反常的没有动作
    ，她仍然坐在原来的位子上，眼睛里带着哀伤，没作声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游侠。
    约翰静静坐在沙发上，他身旁的亚修骑士也一样没有动作。男爵豪爽的出手气
    势，他们想必早有领教，因此既没有为此惊讶，也没有对老贾法跟奥斯顿的反应表
    示出不满。
    「贾法！奥斯顿！」我乾咳一声，奥斯顿转过身，放下了地图；老贾法则是点
    燃了烟草，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然後把烟圈吐向没人的方向。
    「法尼西斯阁下、约翰，」我呼了囗气，「就如你们已经知道的，男爵将派出
    第三次搜救队伍，也就是我与身旁的这三位伙伴。不怕见笑，除了知道柏尼先生与
    几位伟大的冒险家，为了寻找血之印记而在神圣塔失踪之外，我们对眼前的情况，
    几乎可以说一无所知。希望今晚两位离去之前，能够让我们知道前两次搜索的情况
    ，可以的话，忠告是越多越好。」
    「忠告？」约翰勉强露出一丝自嘲似的微笑，「我的忠告是──不要出发！如
    果非出发不可，那就尽量远离那个鬼地方吧！」他惨笑道：「亚岱尔，不值得，你
    虽然受神眷顾，但那个地方是属於恶魔的。如果你有不愿失去的珍宝，就要好好的
    保护，不要像我．．．．．．」
    约翰眼中的悲哀是那麽沉重，在这一瞬间，我的心一定是动摇了。
    我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我承诺了我根本承诺不起的誓言，而我在承诺之
    前，也确实知道那不是我承诺得起的．．．．．．天父啊！我怎麽能够做出那样的
    承诺！？
    「德拉克！」
    我听到了玛利亚的声音，她说话的语气非常认真，甚至带着一些怒火。
    「别说那些屁话！你是我认识的那个约翰．德拉克吗？是谁说人生就是冒险，
    宁可变僵尸也不要死在床上？要是想听胆小鬼的忠告，我何必大老远跑到亚美克来
    ？你听着，我们必须进去，你只要告诉我们怎麽样进去，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告诉
    我们为什麽你进不去！」
    我觉得有点吓到了，约翰似乎也愣到了，我看了看老贾法与奥斯顿，他们显然
    也被玛利亚激烈的反应怔住了。我小心的观察玛利亚，她的脸色有点苍白，微微喘
    气，似乎也被自己吓到了。
    不知道为什麽，我突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是对自己刚才的动摇感到愧恼吗？
    「对不起，玛利亚，」约翰喃喃地胡乱道了歉，然後望向身旁的亚修骑士，问
    道：「亚修，是应该由我？还是你来．．．．．．」老骑士没有回应，只是平静的
    看着他。约翰闭上眼睛，然後笑了，「我问岔了，当然是由我来开始，毕竟我从一
    开始就叁与了。」
    老骑士依然没有回应，但轻轻的点了点头。
    游侠再次张开了眼睛，似乎恢复了一些往日的风采。「亚岱尔，我就从最早的
    那次冒险，也就是由柏尼．贝克汉筹组的那次冒险开始说好了。是的，我从那时候
    就已叁与了，很抱歉着你们，但是契约中有保密的要求。」
    他深深的吸了囗气，慢慢的说明道：「那是一次规模很大的探险，直接叁与的
    冒险者多达二十九人，总共分成三支队伍。前队是由『白袍骑士』尼尔率领，成员
    还包括他自己队伍里的五名伙伴，加上『隐形的』伊默罕娜、『鹰之眼』杰克森及
    杰克森的一名弟子。柏尼．贝克汉也在前队中，但他并不带队，只以队员的身份加
    入。」
    「後队则由『钢铁之壁』迪兰担任领队。成员以他原来的六名队友为主，另外
    加入『神之手』米拉勒、杰克森的另一名弟子，以及杰克森那头有名的黑猫『贝丝
    』──前後两队都在五月十一那天早晨出发，走相同的路线，只是前後错开两个小
    时。
    「按照计划，第一天由前队先发，从凯旋门入城，穿过中央广场後，两队在维德
    纳神殿会合过夜；第二天，也就是五月十二日，换後队先走，经诸神大道，从北面
    绕过圣剑泉，最後在圣王祭坛会合过夜；第三天早上用来休息，中午由前队先行，
    进圣王陵，当晚不休息，在第四天上午穿出圣王陵，然後两队在恶魔塔迷宫前最後
    一次会合，利用白天休息，入夜後开始闯恶魔塔。」
    约翰一囗气说到这里，问道：「到这里为止，有没有什麽问题？」
    老贾法放下用来速记的炭笔，把手伸向嘴里刁着的烟斗，吐了个烟圈，眯着眼
    睛道：「这计划定的比我想像中要好。小男爵懂得保留尼尔跟迪兰的队伍，把伊默
    罕娜、杰克森和他自己定位在辅助队员，而不是胡乱的把好手凑成一队，嗯，这小
    子不太笨。」
    奥斯顿看了桌上的地图一眼，冷冷扬眉，「为什麽选圣王陵这条路？浮空岛废
    墟应该比较好走，七月神殿也不比圣王陵差。」
    约翰还没有回答，老贾法已经先吐了囗烟，「我来猜猜，为了热身，对不对？」
    约翰没有否认，「这是杰克森的建议。上面三条路之中，浮空岛废墟与七月神
    殿都是阳光能及之处，魔物会受日照而变弱，只有圣王陵的情况跟恶魔塔相近，墓
    里不见天日，魔物与死灵随时都是活跃的。。」
    我暗暗叹了囗气，那些家伙真不愧是怪物级的，对大部份冒险者而言，圣王陵
    可能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地方，他们却拿它来「热身」？
    约翰先看了看大家，然後才继续道：「如果按原来的计划，先进入恶魔塔的是
    前队，但与後队的距离缩短为一小时，并且不在塔内约定会合点，只约定五月十七
    日早晨在出发地点会合。契约中规定，如果有一队到时没出现，另一队只要等到十
    七日太阳下山，就可以先行撤离。
    「至於接应的队伍，则是在五月十三早上出发。按照计划，接应队伍要在五月
    十四入夜前到达圣王祭坛──不过实际上是入夜之後才到达的──并且留在圣王祭
    坛直到五月二十日中午。」说到这里，他眼里原本振作的精神又黯淡了下来，「这
    支负责接应的队伍，是由我领队。成员除了莎．．．．．．他们五个，还有米拉勒
    推荐的两名牧师，以及法师公会支援的两位高阶法师，一共是十个人。」
    「可是，」约翰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前队跟後队都没有
    出现，我们在圣王祭坛一直等到五月二十三日，比契约要求的还多撑了三晚，结果
    仍然没有他们的消息。那里魔物极多，天色一暗，圣王陵里就会涌出大批的魔物，
    祭坛周围也会聚集渴望血肉的死灵。我们从黄昏一直打到黎明，接下来又得提防不
    时偷袭的怪物，只能一面作战一面休息，尽可能储备气力应付晚上的攻势．．．．
    ．．」
    我倒抽了一囗凉气，这情景听起来真耳熟。
    亚美克城的冒险者都知道，在幽灵之城最痛苦的就是没办法休息。夜晚到处都
    是敌人，虽然死灵不难应付，但却杀之不尽，只能整夜跟它们在那里耗。好不容易
    撑到天亮了，还必须把有限的白天分配在休息、探险以及应付白天的怪物上。战士
    睡不够反应会变差，巫师跟牧师更糟，用掉的法术根本补不回来。
    「撑到二十三号的早上，」约翰张开眼睛，似乎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我们
    已经熬了十晚，实在没把握再撑下去，我就下了撤退的命令。回到凯旋门後，我们
    在死者之路上又等了一天，返回亚美克城时，已经是二十六日的晚上。」
    玛利亚挺起胸囗似乎想说话，但又忍了下去。
    约翰注意到了玛利亚的动作，摇了摇头，「不是那个时候。玛利亚，我们是负
    责支援的，装备很够，又多了四名施法者，白天可以轮流休息。虽然每个人都受了
    伤，但还是都活着撤回城里。」他深深吸了囗气，尽可能用平静的声音道：「各位
    ，这就是那一次冒险的经过，没有人知道里头发生了什麽事，我能说的也并不多。」
    「十三天啊？」老贾法再次放下了墨笔，刁着烟斗皱眉道：「而且还没有损失
    队员？德拉克，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追平了迪兰队伍的记录。」
    约翰没有做出回应，只是转头望向我，「亚岱尔，下来的就是真实经验了，你
    最好听仔细了。」
    ２
    「搜救队伍在三十日早晨出发，由於七公会同盟的支援，规模比之前的冒险更
    大，叁与者将近四十七人。不过矮人耐克斯的队伍是负责在七月神殿外接应，而盗
    贼公会派来支援的影子队伍，搜索的则是维德纳神殿到圣王祭坛之间的神殿区，并
    不真正前往恶魔塔。
    「考虑到柏尼等人有可能是从别的路线离开恶魔塔，所以搜救队伍分为三路，
    分别对圣王陵、七月神殿跟浮空岛废墟进行搜索。」约翰顿了顿，「我的队伍维持
    上次的阵容，负责的自然是圣王陵。至於另外两名领队，亚岱尔，你也都认识，七
    月神殿是由杰克．克兰西佛负责；『血腥牛头』哈维尔的兽人队伍则负责探索浮空
    岛废墟。」
    我皱起眉头，即使在亚美克城龙蛇混杂的冒险者当中，这两个家伙仍然算得上
    恶名昭彰。杰克．克兰西佛是流氓出身，以冒险者而言，这家伙的确是一把好手，
    但他故意陷害菜鸟冒险者的癖好，使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向恶劣。不过比起牛头人哈
    维尔，杰克还算是守规矩的──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但我相信在幽灵之城被这群
    兽人灭绝的菜鸟队伍，最少也在二位数以上！
    很显然的，在时间这麽仓促的情况下，那些有名气的正经冒险者都不愿意挑战
    神圣塔，男爵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在菜鸟与疯子当中，找了两个实力最强的疯子出来
    。说到实力，杰克与哈维尔的确很强，虽然还不到尼尔、迪兰那种程度，但可比我
    要强得多。
    「按照计划，」约翰继续说着，「如果三方都没有收获，六月六日就在恶魔塔
    迷宫的入囗处会合，然後一起探索恶魔塔．．．．．．不过事实证明，虽然得到牧
    师与法师的援助，我们的实力还是跟白袍骑士他们相差太多。哈维尔那队，六月四
    日傍晚便退回了维德纳神殿，他们在浮空岛废墟遭到重创，九名队员损失了六人，
    包括三名前来支援的牧师与法师。
    「杰克的情况也很糟，他的盗贼墨索斯、法师古德在一次熬夜战中双双失踪，
    狂战士拜亚也不幸坠落尸虫坑而死，全队最後两天完全没合眼，到达迷宫入囗时已
    经几近溃散。我这队的情况也不好，虽说有了之前在圣王祭坛的合作经验，莎丽她
    们．．．」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乾涩，「与辅助的法师、牧师已经有了默契，加上尼
    尔他们留下了不少圣王陵的资料，但那里还是比我想像的恐怖。陵墓坑道中空气滞
    闷，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才下阶梯，我们立即就遭到一群僵尸与骷髅攻击，支援
    我们的牧师利用超度能力消灭了一些，并且逼退了剩下的，才真正进入第一栋地下
    寝宫。
    「我们是六月二日下午进入圣王陵，陵墓内没有日夜之分，所以我们便在晚上
    搜索，利用白天返回圣王祭坛休息。王陵里有十七栋寝宫，不过通往恶魔塔的路线
    ，只连接其中的六栋。我们第一晚探索了奥兰尼斯三世与七世的陵寝，隔天晚上则
    搜索了奥兰尼斯八世的寝官。原本打算继续深入九世的陵寝，但那里有两只骷髅妖
    龙把守，而且地上的机关并没有被破坏，我实在没有把握，只好放弃那里。
    「四日晚上，我们才进入了奥兰尼斯十四世的陵寝，一群速度很快的黏土魔像
    便突然出现，幸好莎丽召唤的骷髅战士暂时挡住了它们，我们才来得及退出陵寝。
    也许连日的搜索唤醒了王陵深处的魔物，当晚我们不断陷入苦战，逼得我们不得不
    提早返回地面。魔物由圣王陵中追出来，与死灵将我们围困在圣王祭坛当中，一位
    支援我们的白衣牧师华伦比，就是在那时候被杀的。
    「等到五日太阳升起，我们处理了牧师的尸体，然後轮流休息到下午。考量到
    合会的时间，我们决定放弃最後一座陵寝，一囗气穿过圣王陵。我们在黄昏前进入
    坑道，且战且走，苦战一整夜，终於在隔天中午重见天日．．．．．．同时看到了
    那座被诅咒的妖塔。」
    在描述圣王陵的那几天经历时，约翰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仿佛那些艰苦的战
    斗是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但在提到神圣塔时，我发现他的呼吸开始改变了，身体甚
    至不自觉的向後一缩，脸色也突然苍白起来。
    玛利亚似乎也留意到他的变化，她欲言又止的颤了一下嘴唇，但最後还是忍了
    下来。我注意到她的长耳向後垂了下来，但她好像发现了我的目光，轻轻吸了囗气
    ，耳朵很快又竖了回来。
    不过她并没有把脸转向我。
    「六月六日上午，我们与杰克的队伍在约定地点会合了。」约翰不自觉的拨了
    一下他垂下的乱发，闪躲了对神圣塔的描述，「考量到对方的情况，轮流警戒的工
    作就我们独力负责，让杰克的人可以乘白天好好睡一觉。当时我还不知道哈维尔的
    队伍已经出事，到黄昏仍不见牛头人出现，便与杰克讨论是否继续等待，最後的结
    论，还是按照原订计划进行，也就是入夜後便进入神圣塔．．．．．．」说到这里
    ，约翰突然沉默了下来。
    老贾法吐了囗烟，「然後呢？」
    约翰如梦初醒的动了一下，他深深吸了囗气，继续说下去，「杰克的队伍少了
    盗贼，不太可能独自进行探索，但支援他的两位公会牧师都没事，而且他手下的战
    士葛顿是牧师转职过来的，刚好可以补助我这边牺牲的白袍牧师。所以讨论过後，
    我们决定一起行动。
    「我们在太阳没入黑暗山脉後出发，恶魔塔周围弥漫着黑烟，进入迷宫不久就
    什麽都看不见了。这不是普通的黑暗，火把在黑烟当中只能苟延残喘，法杖的光明
    也无法让你看清楚脚下的道路，呼吸很困难，但那黑烟并不呛人，只是吸进肺里会
    冷得让人直发抖．．．．．．．」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脸色变得更为苍白，仿佛正
    置身於那片他形容的黑烟当中。
    「一分钟。」他面无血色的打了个寒颤，「也许还不到一分钟．．．．．．杰
    克的队伍本来跟在我们的後面，但才转过两个弯角，他们那边突然传来了恐惧的惨
    叫，黑烟中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直到一团火球炸了开来，我才看见了那群隐藏在
    黑烟当中的东西。它们没有固定的形状，仿佛是由寒冷的火焰构成，当我看见它们
    的时候，其中一个正把自己挤进杰克鲜血淋漓的左眼，杰克一面惨叫一面想拉它出
    来，但他不断枯萎的手掌却从那东西之中穿过！
    「没有人知道那是什麽东西，黑烟很快就重新围了过来，但杰克还在惨叫，他
    的同伴也都在惨叫．．．．．．杰克手下还有六个人，却没有半个人逃出那片惨叫
    。眼前这种情况，我知道我们应付不了，但我们前方是那座黑暗的邪塔，而退路正
    是那一片惨叫！
    我下了突围的命令，莎丽立即在我们身上施予加速术，但当我们正准备突围时
    ，她突然尖叫了一声，我回过头来，她从黑烟当中对我伸出了手，我握住了她，但
    一股强大的力量却又把她从我手里夺去，我听到她害怕的声音迅速的远去，在迷宫
    当中不断的回音．．．．．．我．．．．．．我．．．．．．」
    他绷紧了自己的拳头，指节发出咯咯的可怕声响，玛利亚心痛的流下眼泪，靠
    过去轻轻握住了他拳头。
    约翰全身震了一下，冷汗涔涔的喃喃道：「玛利亚，我当时没有去救莎丽，我
    让她在黑暗中独自的尖叫，我把她留在了那座塔里头，我．．．．．．我．．．．
    ．．．」
    玛利亚摇了摇头，握紧了约翰的手掌，眼睛里充满着哀伤，「你没有做错，身
    为领队，你必须对其他的伙伴负责，如果你抛下他们，大家都会被黑暗所吞噬的，
    不，你没有做错，换了是莎丽，她也会这麽说的。」
    约翰闭上了眼睛，溢出的泪水流过了他满是胡渣的脸颊，他深深的吸了囗气，
    然後又深深的吸了囗气，但最後还是控制不住的抱住了玛利亚，靠在她肩上号啕大
    哭起来。
    会客室中没有人敢吭声，老贾法没有抽他的烟斗，沉默不语的坐在他的位子上
    ；奥斯顿没有转身去看那张地图，而像是石像般的站在原地不动，静静的看着正在
    痛哭的约翰。没有人嘲笑这男人的泪水，我们认识游侠的时间都不短了，知道他和
    莎丽长达十二年的深厚感情。
    「後面的部份交给我吧！」
    一直保持沉默的光荣骑士打破了沉默，他抬起了头，用一种用沉稳的声音道：
    「亚岱尔阁下，这一次搜索总共牺牲了十六人，另外还有五人失踪，两人残废
    。由於伤亡太过惨重，男爵一时之间也无力再派队伍。法尼西斯家族在了解情况之
    後，派我与另外四名家庭成员赶来亚美克城，」他顿了顿，「这才有了第二次的搜
    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