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016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从那件事结束后,我就过了很久的太平日子,而天气也开始慢慢转凉了。
而晚上我却总蹬被子,等过了一会身子凉了以后,就做梦,梦内容却是我还是赵锦瑜的时候的事,那个时候锦衣玉食,朱门绣户,可以有闲情吟诗作对,可以有闲心观赏美景,这本应是个美梦,做到最后却是生生的惊醒了。
我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下了床喝了口凉茶压压惊,支着头盯着茶壶发呆好一会,过了会,在衣服堆里随便找了件衣服披在肩上,就走出去了,脑子莫名的放空,脚却动起来了,牵扯着身体慢慢的行动着。
地面微微散着寒气,可我却是赤着足走在地面上,于是寒气就从脚底板袭上心头。
一直到了北城门,我才停下脚步,恍惚的想到自己并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就打算往回走,才走了几步路,却像是被蛊惑一样回过头,看着在黑夜中略显暗淡的高高挂在城台上的北城门三个大字牌。
从这里出去,往北走两千多公里就是凌亚国,中间会越过一片森林,那里面有很多的毒蛇猛兽,当年的赵锦瑜一路逃亡,福大命大的躲过了那个女人暗中派出的搜查兵,却差点走不出这地方。
想到这,我笑了声,心里面涌起了莫名的情绪,就那么久久的看着北城门三个大字。
一直看着一个字,那个字就会变得陌生,变得你不熟悉,也或许是我脑子还迷糊,所以居然看成了别回去。
这也,太离谱了。
我轻笑,慢慢的演变成大笑,宁静孤寂的大街上莫名的多了我这把尖利的嗓音兼之我穿着白色的外衣,也不知会吓到多少人。
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我一下,说:“姑娘为何无端看着北城门三字发笑。”我一惊,笑容冻结在了脸上,僵硬的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张脸,没敢来得及多看,就后跳一大步。
那拍我肩膀的人长着一张白白净净,很清秀的脸,身上穿着黄色,下摆写着算一黑字的衣服,手里拿了把羽扇。
我个人觉得他一直含笑望我的眼神,温和中带了点神秘,神秘中带了点猥琐。
于是我又默默的退后一步,而那个人明显是看到了,所以才急忙开口:“我不是坏人。”我呵呵的干笑了两声,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像是按着稿子念一样的说:“姑娘为何无端看着北城门三字发笑。”
我抿了抿唇,笑嘻嘻的说:“这三个字上面有一只大大的蜘蛛!它在冲我挥手…哦,是挥爪子,我就很礼貌的回它一个笑容。”他咳了声,说:“别闹了。”我耸了耸肩,转身打算回我那间小破店。
走了还没几步,他就急忙冲我说:“哎,等等,你不是想问我,我是谁吗?”我没理他,暗自加快了脚步,他冲着我的背影喊:“我叫吕一,是个算命的,我得知你命中会有几段缘,伴随而来的也是几个劫,但是我有破解的方法,真的不考虑问我怎么解吗?只要五两银子,五两而已哦!亲~”
虽然他嗓音算是不错,清脆干净,但是我却莫名的觉得有点冷,大半夜的这是要做甚?!
于是我回家之后缩在被窝里嘟哝了好几声佛号才沉沉睡去……
至于那个吕一,隔天后我也没有看到他在北城门有摊子,而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也没有再看见他,那一次的经历和那个人的话,都像是我的一个连环梦,梦醒了也就忘记了。
而我的小破店依然开着,这一天迎来了一个特别的人。
那个女子大大咧咧的坐在本应是赵瑜的椅子上等赵瑜回来,而当我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她面前看着她的时候,那个女子也只是咧嘴笑着说:“回来啦?”
我十分无奈地说:“春惜,让开,我要放下东西坐一坐。”春惜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皱着眉头大喊:“我改了名字了,别喊我这个名字,我现在叫夏惜。”我无奈的把东西放下,靠着墙壁捶了捶发酸的小腿,说:“你不回去当你的夏家大小姐怎么跑这来了?”
夏惜抿了抿唇,脸色有点不自然,说:“我就是来看看你跟你的小破店怎样的。”我抿了唇,去关了门,然后站到她身边,手微微抚着她的长发,轻声说:“你是受欺负了吧?每一次受欺负了都会来我这,大哭大闹一会,怎么现在却是一反常态呢?”
夏惜眼神放空的看着我,闭上眼睛,眼泪刷的一下流下来,然后才慢慢的抱住我的腰,头埋进衣服里,哽咽着说:“我娘死了,大夫人不喜欢我们,甚至连我娘死了之后,都没给她办一场葬礼,说怕她侮辱了夏家的名声,还骂我娘是……我娘才不是这种人,不是的!我的那个爹,也不喜欢我,全府上下都不喜欢我,可我还要笑着,笑着维持我的夏家小姐风度,我不想让大夫人说我娘生了一个没家教的女儿,瑜,瑜,我好难受,我觉得我快变了,瑜,瑜,我真的很想死,但是这种想法很懦弱不是吗?瑜,瑜……”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低声说:“那些人真让人讨厌。”
夏惜哭累了就睡着了,我尝试着轻轻的把她手从我腰上拿开,却发现她抱得紧紧的,掰也掰不动,而且我也怕太大力了会弄醒她,于是就没有再动了。
手里拿着账本,站着核对。今天的生意算是毁了,为了这丫头,我把门给关了,而且小腿疼得厉害,感觉肉在颤抖,因为早上没吃东西,只喝了半壶茶,而膝盖也软的厉害。不过久了以后就麻掉了,所以也没有太多难受的感觉。
到了中午,夏惜才醒了,刚一睁眼就看到赵瑜的衣服,盯着那块衣服发呆了好一会,才松开手。
我自然是高兴她松手的,毫不留情的提了她起来,自己坐上了位子,舒服的喟叹了句,夏惜脸色有点愧疚,眼睛里也是满满的感激,她慢慢开口说:“你一直站着?”我无奈的摊了摊手,说:“没办法,谁让我早些吃多了,听说吃饱后坐着容易长胖,要站着消化一下呢。”
夏惜咬着唇,看了我半天,才低声说:“你总是这样的。”然后整了整衣襟,顺手从桌子上拿了盒胭脂和镜子仔细的补了一下粉,完毕后,才对我嫣然一笑,说:“我去当我的夏家大小姐了,你好好保重,别那么傻的随便对人好,不然迟早你会惹下债的,而且……我的二弟,就是夏如初,他对你,真的……”
话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了,说:“好了好了,这么磨叽干嘛,要去就去吧,搞的好像临别送终一样。”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下一次,我来看看你的小破店关了没。”这个时候,春惜的眼睛里绽放出她原应有的光彩。
梅花又开了一茬,我摘了些制茶,打算下一次那丫头来的时候一起喝,但是我等了一个月又一个月,最后我的茶制好了,还没等我叫她来,夏如初就寄给我一封信,信上写的,是关于夏惜病逝的。
我正愣愣的消化着这个消息,忽的就被一个闷雷惊回了神,雷声轰隆,携着闪光从天地连接处划过,我呆呆的抬头,只来得及看到一条张牙舞爪的银龙从乌云中匿去。
反反复复的看春惜病逝那一段,指甲不停的划着逝这个字,最后逝这个字被我划烂了,我才作罢,捧着那封信,苦涩的笑了。
靠在椅子上一会后,把信放在桌面上,起身去柜子处取了先前泡的梅花茶,走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只觉脚软的厉害,险些洒了那一盒的茶叶。
独自泡了壶梅花茶,拿了两个杯子,另一个放在对面,然后为两杯都倒上茶。我拿起我的那个杯子碰了碰对面那个被子的杯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然后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喃喃的说:“从此你我阴阳相隔,这杯茶是我许诺给你的,你喝完之后就安心上路吧,做鬼总比做人好,我逢年过节会记得给你烧多一点冥币的了,还会给你烧一间大大的房子,好几百个美男子,放心吧,一定是处的。惜,我给你建的坟墓会写上春惜这个名字,你怨我吗?不过怨也没用了,你也没办法再骂我,再打我了。”
把茶从左往右倾倒在地面上,说:“你说我笑起来好看,那我就笑了,若有来世,再聚。”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外边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不久之后就转成倾盆大雨,啪嗒啪嗒的打着窗外的芭蕉。
门被敲着,和着雨声,着实让人心烦,我本来不想理,但是敲门的人却锲而不舍的敲着,我无可奈何之下才去开了门,而门**着的,是夏如初。
我冷着一张脸,啪的一声用力把门关上,夏如初就在外边喊:“我有夏惜的骨灰,我带来了,你开开门好吗?”我把门打开,冷冷的对他说:“滚,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夏如初却定定的看着我好一会,然后展开双臂打算揽我入怀。
我本能之下用力的把他推开,也没想到他的身子这么轻,我一下子就把他推远了,他吃痛的捂住手。刚刚那里有堆尖石,他怕是撑地的时候被扎伤了。
夏如初皱着眉头冲我说:“骨灰盒在那棵树下面。”那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暴雨倾泄,树下少有雨滴,白净的骨灰盒就放在半湿的泥土上。
我脑子一热,没去拿伞就跑了出去,抱起了骨灰盒,而夏如初只是低着头捂着伤口,没有看我,雨水一滴又一滴的打在他身上,他头发凌乱,发丝胡乱的粘在他脸上,身上衣服有了几处脏的污渍,鞋子上面更是沾满了泥土,脸上也有一大片黑色的,而左脸颊有个鲜红的微微肿胀的巴掌印。
夏如初有洁癖,我一向知道,他喜欢穿白衣服,虽然白衣服也很容易脏,可在他身上从来没看到过他的衣服有过一丝一毫的污渍。
这么狼狈的他,我第一次见。他捂着手,眉头微微皱着,我跑过他身边时,他低声说:“对不起。”雨声很大,他说的又快又小声,我也只是听了个模糊。
我转头冲还坐在地上的夏如初喊:“进屋吧,要坐在地上多久,过来包扎一下。”
夏如初很快跟我进屋了,我找来了纱布和一些药,仔仔细细的包扎着他的伤口,夏如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说:“她不是病逝的,是自杀的。”我一听,咬着牙狠狠地按了一下伤口,但夏如初像是没有感觉一样,连缩都没有缩一下,只是继续说:“我没有承认她是我大姐,但是我很喜欢她,就是因为喜欢,才不想承认她是夏家的人。”
我冷笑了声,没有理,他就继续说:“那天,她第一次来,眼睛里有着欣喜和单纯,这是我在夏府第一次看到的眼神,可是后来她变了,眼神中是多数人的麻木,但是我能看到,她的眼睛里对生活还没有彻底绝望。”
我没有出声,盯着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开始发呆,过了好一会,才问:“她是为什么死?”声音沙哑的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夏如初说:“大姨攀了个王侯,那个人看上了她,说要娶她当他的第七房姨太太,她哪会肯,但那个人又怎么会罢休,联合大姨灌了**给她,当天晚上就有了夫妻之实,父亲嫌她丢脸,用家法打了她很久,她也是个烈性子,在嫁给那个人前就自杀了。”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夏如初拉着我的手,贴在他微凉的额头上,声音中有很多复杂的情感:“我知道你恼我,我也知道你恨夏府里的人,我和他们不一样,你可以恼我,但我求你别恨我,可以吗?”
我挣脱了被制住的双手,合了药箱,淡淡的说:“你不回去换衣服吗?”他转头,神色不自然,看向角落。我看到这反应,试探性的问:“你该不会是拿了骨灰跑出来的吧?”
夏如初摇了摇头,说:“不是,我跟他们要骨灰,拿到手以后,我感慨良多,不由得说了些话,然后他们就生气了,我也就跑了出来。”我心里一动,轻轻碰了碰夏如初左脸颊上的巴掌印,轻声说:“惜的命也不算差了,至少她的三弟是真心待他,惜若是泉下有知,也会很高兴呢。”
夏如初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很享受,说:“如果你能一直对我这么好就好了,你这个样子我只在两年前看过。”我目光转冷,把手放下,径直走去闺房,只留下一句话在室中消散:“只要你对我不那么在乎,只要你断了情人的念头,只要你是我朋友能一生不变,我就可以一直对你这样。”
夏如初微微笑着,说:“你为什么总要抗拒爱,无论是爱上人还是被人爱……”后面他还说了一些,但我听不到了,换了件衣服出来,发现他嘴唇已经开始发紫,身体也在不断的轻颤。
我想拿一条被子出来,但是我却制止了这种想法,惜说得对,我不该随便对人好,害了人也是害了自己。
最后我只是淡淡的说:“想换衣服就回去换吧,我这里可没有男装。”夏如初微微拧着眉,摇了摇头,说:“我想再呆一会,就一会而已,我怕是撑不住多久的,等我晕了以后你可以把我扔在外面,也可以不管我。”我抿了抿唇,叹了声,转头走向后面。
等我拿着姜茶回来的时候夏如初已经趴在桌面上了昏了过去了,我皱了皱眉,这家伙要晕也不知道要找一张床,这下得要我拖着他去客房了。
夏如初醒来的时候,我在脱他衣服……
他貌似有点震惊,接着就在任由我脱光还是抵死反抗中选择了任由我脱光,我咬牙暗骂,这没节操的家伙。
如果春惜还在,听到我这样吐槽,大概会说,有脸说人吗?!
我松了手,让他自己脱,然后自己背过身去准备姜茶,转过头时,正好看到了白花花的胸膛,出乎我意料的,夏如初竟也是个有肌肉的人,虽然很少,但我还是震惊了!
夏如初似乎有点羞怯,一下子钻回被窝里,我捧了碗姜茶,叫他喝下,他犹豫了下,被子盖住头,小小声的说:“你可不可以喂我?”我吸了一下快要流出来的鼻血,因为他用被子盖住头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精瘦的腰,实话说,很不错。
我咳了声,说:“不行,自己喝,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他从被子里探出头,十分沮丧的看了我一眼,伸出满是纱布的手,去拿我手里的姜茶,这伤口多多少少还有我的责任,我抿了抿唇,丧气的说:“行了,行了,我喂。”他眯着眼笑了起来。
其实说是喂还不如说是灌,尽管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