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坠世事  羌笛初闻何悲扇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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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的隐约可见五彩的敖包,骆先自己开车出去,今天翻译休假,骆先也回国呆了3天,其实就是匆忙的回去公司取材料,然后和父母见上一面,然后就得返回。材料里有一个埋管设计的施工工程图,这个比较重要,骆先回去休假也顺便取回,顺便跟运输部同事一同送货到隔壁,这是骆先来了蒙古之后的第一单货,他和公司的4辆重型大卡,从二连入境,再开了半天就到了中戈壁省的达兰扎德,中午休息后,骆先组织着几个司机和同事卸货进仓,货品一件不少。
    骆先其实心里想过,在公司没有决定在蒙设立办事处的时候,达兰的货仓是向当地人租的,丢些东西也就不足为奇,其实公司也早就知道这个情况。
    前后忙了两天,这次的管材一件也没少,曼达勒戈壁的工地上,中建的同事们也都议论纷纷,骆先很快就和中建工地上的同事们打得火热,这里的中国工人其实也不少,但大都各自为战,很少有和当地的雇佣工人交好的。
    之后的几天里,骆先都很轻松,每天下午从隔壁基地向北走,走到怪石处,再走回来,他拍了很多隔壁的美景,一望无际的天空镶嵌在地平线上,远处云团紧紧的贴在地面上,这个月戈壁上的骆驼开始脱毛了,非常好看,蒙古戈壁上的野骆驼十分的干净秀气,给人清爽的感觉,骆先在车里远远的看到他们,将头探到车外,望着广袤的草原,自己的越野车就像是在追逐着落日,骆先饶有兴趣的对着远处依稀可见的骆驼大喊,“喂,兄弟们,你们好吗,大哥来看你们啦,哈哈哈”。
    骆先的车独自开在旷野上,悠闲自得,他要返回达兰交个表格。
    前天翻译艾宝把达苏尔介绍给骆先,达苏尔的家在乌卡达尔草原上,他远离家乡在中建的筑路工地上做浇注工人,没事的时候,达苏尔会开他的那辆日本铃木出去,去市里的酒吧,后半夜喝的醉醺醺的再回到工地值夜班,领导对他早就不满意了,但是蒙古工人大多如此,也没什么好办法。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达苏尔要把他那辆铃木车卖掉。
    第一次和达苏尔见面的时候,骆先伸出手去主动示好,可是达苏尔双手叉着腰,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只顾着跟艾宝说话,骆先悻悻的把手收了回来。艾宝和达苏尔谈了一会,骆先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是通过达苏尔和艾宝的语气和动作,他能看出来,艾宝可能是在帮他谈价钱。艾宝回过头来对骆先说,“达苏尔说最低的价格是三百四十万蒙图(人民币约合一万六千),这个钱,他不给低了,你觉得呢”。骆先眼眉上挑了一下,微笑着看着艾宝说,那我想先看看车。
    其实,这个车还是不错的,右驾驶位的(蒙古的交通很混乱,左、右驾驶位的都有),骆先开了一圈,达苏尔做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嘴里嘀咕着什么,骆先也听不懂,达苏尔的手不停的指着前面的方向,示意骆先左转。
    虽然骆先来到隔壁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但是他还是不太熟悉隔壁的情况,平时也不怎么出去,有的时候小王会来他住的房子找他,他们去营地以北的戈壁,走到五彩的鹅卵石簇拥着的石鸾前,那个竖立在旷野上突兀出来的齐膝盖高的黑石旁,就停下脚步,在上面坐一会儿,看着一望无际的戈壁,两个人时不时的聊会天,然后趁着太阳还没与地平线交接,就再走回去,日常的活动范围也就如此。
    骆先把车绕回工人们住的简易房,三个人下车后,达苏尔对着骆先看了看,问他满不满意,骆先一只手扶着车,又来回打量了这辆车,心里想车况不错,为什么要卖掉呢,之前听说了关于蒙古偷车事件的一些传闻,心想,不会这辆车是达苏尔偷来的吧。眼神的犹疑被达苏尔看了出来,指着简易房对面的蒙古包群说了一通,艾宝频频点头,她翻译给骆先说,达苏尔说那顶蓝色帐幕的蒙古包是他贷款买的,蒙古包不贷款的话要一万多块钱,本来他按揭再又一年就可以还清钱了,可是他家里的羊和马要转场到达尔汗的额尔浑牧场,妹妹刚刚出嫁,羊和马缺人照顾,他最近就要辞去这份道路浇筑的工作,他想把剩下的钱一齐都付给银行,也就只有卖掉这辆车还钱了,他开的价格确实也不高。
    骆先其实心里对这辆车很满意,而且他申请到的购车补助有3万块钱,买这辆车不仅自己不用花一分钱,而且还能剩下一笔钱。
    晚上骆先去了达苏尔的蒙古包,蒙古包不大,但是里面很整洁,达苏尔因为骆先买了他的车,设宴款待他,虽然他没有结婚但是他和未婚妻哈布尔已经有了爱情的结晶,他的儿子已经两岁多了。
    达苏尔为骆先斟满了酒,问了骆先很多问题,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中国,问他在公司的工作,问了他很多问他,两个人渐渐的熟络起来,达苏尔谈起了他的梦想,去额尔浑开一家制作蒙古靴子的工坊,喝的兴起,达苏尔为客人唱起了蒙古长调歌曲,长调悠扬婉转,回环曲折,充满了忧伤,让骆先觉的悲凉,他想到了自己,也想到了现在的境况,从来没想过会身处异国的他此时心境低落,想想人生真是未知,何必争那些是非所以,不再多想,举杯一饮而尽,学着蒙古的礼节左手扶在胸前鞠躬致谢。
    这个十月的假期,郭军锋带着安飞萨和娜塔莎去做礼拜,本来郭军锋是没有丝毫的宗教信仰的,那天他答应给安飞萨的电脑重新安装一个系统,晚上把安飞萨的电脑拿回了家,他以前安装系统的时候是用虚拟光驱打开系统的镜像文件来一键ghost系统的,他觉得这个很简单,而且也能通过这样的一点一滴把自己的各种技能展示给心爱的女人,可是,他用这个以前百试不爽的方法安装系统的时候,发现系统不仅不能自动安装,而且在自动重启之后,就无法进入以前的系统了,郭军锋急坏了,越是不想出错的时候,冥冥中就会摆出一道有一道的难题,让人痛苦不堪,他马上打电话给徐烨,徐烨晚上打车来到郭的家里,他重新拿了一张U盘,微笑的对郭说,没事,不用急,我用U盘安装系统,这样不用进入系统也能自动安装。
    但是看到U盘安装覆盖系统之后,依然在DOS界面中跳出错误提示,徐烨也有点着急了。
    他一面安抚郭,一面打开老毛桃的windowsPE系统,在分区模式下发现C盘只有100M的存储空间,而D盘显示为系统盘,徐烨觉得要把这个C盘删除,重新在D盘中安装系统。
    郭是着急的,他心里想这要是把电脑装坏了可怎么办,硬盘里那么多安飞萨的东西,弄坏了可怎么办呢。他莫名的开始祷告起来,本来这段时间陪安飞萨做礼拜的时候,他还是抵触的,觉得一切的宗教神明都只是编出来的精神寄托。可是现在他却也不自主的开始默念,阿门,我的主,让这次成功吧,我将做你虔诚的信徒,我将不再违背你的意志。
    安装成功了,在安飞萨的惠普电脑里安装了新的windows7系统,打开计算机,系统盘依然是C盘,这让徐烨也很纳闷,可是毕竟安装成功了,徐烨也就不再多探究了。
    站在古老的哈尔滨教堂里,郭军锋双手合十,心里默念,我主啊,我的灵魂愿意交给你,请你善待我那在天国的妈妈,希望我身边和我一起做祷告的女孩安飞萨能来在我身边,我愿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洗脱我身上的罪行。
    晚上,郭军锋和两个俄罗斯女孩坐在菲达拿铁的道里区店里,这里是他们最满意的休闲场所,安静释然,郭在一字一句的跟着安飞萨学习俄文,逗得娜塔莎在一旁哈哈大笑,这个到底是哈拉少,还是哈拉伊萨。都不是,是哈衣邵,安飞萨对郭的发音要求很严格,脸上笑意不减。
    “我上次给你做的那个早餐的饭盒子,你还给我吧,我再做些三明治和沙拉给你吃”。
    郭军锋想了下,“我买个新的、大的给你吧,你上次那个太好吃啦,我要那个烤面包,哈哈,你多做给我,我喜欢吃”。
    上周安飞萨说自己没课,自己在宿舍的公共厨房里做了俄罗斯式的早晨去公司带给郭军锋,因为他们以前一起探讨中国早餐和俄罗斯早晨的区别,郭说,中国的早晨主要是粥,包子,吃起来简单,但又变幻多样。安飞萨也认同这一点,“我觉得是这样,我们学校的早晨的粥有很多种,而且我在学校门口见过油条,还有那个叫什么的豆腐,郭你有时间要教给我吃,那个很多同学都在吃。但是我们俄罗斯的早晨也很有特色,我回做给你吃,你吃完给我评价,好吗”。于是,郭军锋就在一个清晨享用到了俄式的早晨,可是那个奶昔真是让郭难以下咽,郭看着等在对面,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郭的安飞萨,然后,指着那个三明治竖起了大拇指,安飞萨笑逐颜开,我们的也好吃吧,郭笑了笑,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俄罗斯不吃炒菜,他们补充油脂的方式就是奶油,奶昔,可是这对中国人来说并不好吃。想一下,夹在香喷喷的烤面包中间的是一层油脂,还真是让人掉了胃口。
    晚上,他们从这个外国人聚集的咖啡店走出来,恰好有一个俄罗斯男人要走进咖啡店,这个男人认出了安飞萨和娜塔莎,三个人攀谈了一下,郭等在一旁。
    男人进去了,郭问安飞萨,他是谁,安飞萨难掩笑意,“他很帅是不是,嘿嘿,他是我们一起的同学,在哈尔滨工业大学留学,我们上次做联谊,去那个学校见了我们的同胞。他是那个学校的俄罗斯学生社团主席,好优秀,漂亮呢,后来我们一起去酒吧,他请我们喝酒”。
    郭,心里沉了一下,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他以为他了解安飞萨的在中国生活的一切细节。
    上车了,安飞萨坐在副驾驶上,娜塔莎在后面对安飞萨说,那个人快要回俄罗斯服兵役了,他说到我们回国了,可以在莫斯科见面,对啊,那个时候,我们刚好一起开始工作的时间。
    安飞萨,笑着,神采飞扬的样子,是啊,他还说和我一样在要去莫斯科生活,我们都想去莫斯科的苏联时期的传统酒吧里喝酒呢,那里的酒吧比中国的好,有文化的。
    说着拍了下郭军锋,说,你要是去了,我也带你过去,那里的老式酒吧很有特色的。
    郭手扶着方向盘,看了一眼安飞萨,没说话。
    安飞萨以为郭军锋没有听到,于是又说,你真该去看看,我回去找几张照片发给你。然后又拍了一下郭军锋的肩膀。
    “得了,都是你们俄罗斯的好,我看不一定,你做的那个早餐还说好呢,其实难吃!”,郭军锋说的很大声,好像是在发泄愤怒,说完后又随即后悔。
    安飞萨愣了一下不说话了,三个人沉默一路。
    十月的哈市真的冷了,好在按照规定东北也开始供暖了,一年里有半年的时间,城市里的东北人都可以享受在温暖的家里,小区里的暖气烧的太好了,甚至要打开窗户,从外面看去滚滚的热烟从窗户飘出,很浪费,但也确是煞为壮观,这与郭的心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晚上,郭军锋回到家,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刚才在车上的话都说的过分。他想跟安飞萨道歉,拿起手机拨通了安飞萨的电话。
    “喂,安飞萨,今天对不起,刚才在车上跟你喊了,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好啦,没关系了,下次不要这样没有礼貌了,我和娜塔莎都是你的客人,而且为什么你就对我这样,骂我,你对娜塔莎从来都是好的”。
    “那不是骂你,我只是,我说话大声了,再说,因为我心里有你,我喜欢你,才对你这样的,我才。。。”
    “好了,好了,下次不要这样了”安飞萨打断了郭军锋的谈话。
    挂断了电话,郭军锋想了想,觉得好像一切都是枉然,自己都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了,和安飞萨做朋友挺好的,她早晚都会回国,自己何必呢,何必要徒然打破这种关系。他将手机扔在床上,转身走进客厅,打开了电视。
    都说大漠孤烟直,可是貌似蒙古的大漠不是这样,今天骆先打开房门,生生的被大风吹了回来,狂风卷着沙粒,呼啸作响,凛冽的像刀子一样刮的脸痛,骆先觉得这可能就是小王说的神奇的蒙古吧。
    因为蒙古免税,骆先想去乌兰巴托买新的苹果手机,可是他在的戈壁距离乌兰巴托太远了,只能做火车,很不方便,所以只能作罢了,晚上他去工地工人休息的宿营地参加聚会,有几个蒙古工人在摔跤,他也会去参加,艾宝有的时候也过去。
    其实骆先很希望艾宝过去,这样他就能跟蒙古工人沟通交流了。
    今晚,第4营区篝火通明,一个叫塞西的蒙古小孩在篝火的旁边玩火,看见骆先过去了,就跑向他,骆先对她说,赛白奴(你好),这个孩子骆先认识,他的妈妈是在工地给大伙做饭吃的厨娘,他的爸爸和叔叔负责采购食材,骆先隐约的感到小男孩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好像他身上有什么耀眼的宝贝似得。
    骆先坐了一会,因为他还听不懂蒙语,没有翻译在,也难跟其他蒙古人交流,所以他起身准备走了,这个小男孩却抓住他的衣角,不让他走,骆先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尴尬的跟随。
    小男孩跟他说着蒙语,可是骆先听不懂啊。小男孩拽着他往后面走,骆先说,好了,好了,你去哪,我跟你走了,老弟,你别拽我,喂,你知道我说什么吗,don’tpullme,OK。喂,你怎么还拽我呢。
    骆先跟着塞西走到一顶很小的蒙古包前,这是小男孩一家人临时居住的房子,小男孩扭头向蒙古包里喊着什么,从里面急急忙忙的跑出来了个女人,这个女人腰围估计是骆先的两倍以上,非常壮实,十分有蒙古人的特点,她一看见骆先就露出微笑,跟他儿子塞西说了几句,男孩就跑出去了。
    男孩母亲也拉着骆先往蒙古包里面走,请他坐下,骆先现在真是一头雾水。
    骆先平时在工地吃午饭,经常是与小王或艾宝一起,他们看见打饭的苏图那都打招呼,有的时候简单交流几句,而自己只是跟在他们后面不说话,也不会说。
    他觉得苏图那应该不认识自己啊,母亲苏图那倒了杯奶茶给骆先,骆先微笑点头示意,接过了奶茶,此刻他有点难堪,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想估计这一家人是有事情要找我帮忙吧,可是我只是个工程顾问,刚刚过来又人生地不熟的,能帮什么忙呢。
    正当骆先不知所措的时候,蒙古包的帘帐掀开了,小男孩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艾宝。
    艾宝先是和母亲寒暄了几句,然后坐在骆先的身边,骆先急忙问她,你快帮我翻译一下吧,他们找我干什么呢。艾宝说,昨天公司单位下了个通知,你看到了吗,要招两个翻译和三个开大车的司机,苏图那的弟弟想应聘司机,所以想找你帮忙。
    骆先心想,这虽然是中国公司的工地,但我什么也不是,我怎么就管得了,再说人事处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平时都板着脸,自己看见他都躲着走,怎么能跟他说的上话呢。
    骆先就跟艾宝说,这个我也帮不上忙啊,艾宝看到骆先紧张的样子说,苏图那的弟弟森达日已经定了要来工作了,因为听说是要安排和你一起工作,所以希望你平时多照顾他。骆先一听放心下来,如果和我一起工作的话当然好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艾宝翻译给苏图那,苏图那听了又和艾宝说了几句,然后笑着看着骆先。艾宝说苏图那的弟弟平日里喜欢喝酒,你多帮帮他,不要让他多喝酒,公司严禁工作的时候喝酒,被知道了会开除的。骆先答应下来,苏图那又给骆先斟满奶茶,又送了好多奶豆腐、奶皮子给骆先,骆先再三推辞,盛情难却。
    回到自己住的蒙古包,骆先想起了台湾作家三毛说的一句话,“人生有如三道茶,第一道苦若生命,第二道甜似爱情,第三道淡若微风。为什么同一杯茶,会有不同的味道呢?”他似乎有所体会,他感到世界广阔而高远,人生也其乐无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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