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朱志 第十一章 穿制服和扎马尾的女孩子都很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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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都城,鸣心访,黄昭府。
威严的朱红大门,金色的巨大匾额,上书:黄昭二字。门前站立两名手持长戈的队士,不怒自威。黄昭府有一座能容纳100人的巨大正殿,20间大屋,70多间小屋,建筑风格是代表王道的翼檐式,所有的屋檐都呈飞翼状,层层叠叠铺着碧绿的瓦片,建筑主体以青灰色为主,这些庄严的建筑占据了大半个鸣心访,矗立在那里已经将近100个年头,忠诚地彰显着天子长存六州的威严。
黄昭第十伍的伍长南平齐焦急的走在游廊里,这条长长的游廊的天花板上描绘着长达60米的一副巨型画卷,讲的是100个神道典故。聘请的画家是桃都著名的画僧山广陵。
迎面走来了四伍伍长,嗓门粗大的卫勇,这个家伙原来是个庄稼人,一辈子的下等人,经过一番机缘巧合居然成为了黄昭伍长,有了卿士的爵位。
“没有出勤的队士们都到城门去了,你怎么还没走?”南平齐一向反感离这个家伙太近,因为他自己的个子太矮了,而这个高大的汉子总爱搂着别人敌人肩膀以示亲近。第二,这个家伙田间地头的那种大嗓门及时到了如此清雅的地方也没有改变。
“平齐!”卫勇哈哈大笑,震得天花板簌簌落灰,他一下子把粗壮的胳膊伸了过来。
“你不会不知道今天府长要回来吧?”南平齐侧身躲避,然后继续大步前进。
“知道啊,我已经让我那帮伙计去城门了。”卫勇说,他那副大嗓门被回廊放大了一倍,震的南平齐的耳朵有点疼。“平齐你不也没走么?”
“又回来了!”南平齐恼火的说,“八伍的那帮白痴没拿王旗!只带了公旗!我要去库里拿王旗!”
“我跟你一块去吧!”卫勇说,显得有些兴奋的样子。
南平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吧……”
“我听十六伍那帮小子说,商白他们二伍只剩两个人了啊。”卫勇说,迈着大步跟上南平齐的速度。“他们这是去干了什么活啊,这么危险,还得让府长带着官军支援!”
府长黄仰带着二伍,七伍,十六伍,八伍的队士们出发执行任务,已经三个月没有回桃都了,前几天十六伍和八伍的队士们带着叛党和阵亡队士的尸体回到了桃都。但是闭口不谈这期间他们在什么地方缉拿叛党。
“知道的太多容易死。”南平齐懒得跟卫勇再继续交谈了。
“方寒那家伙说!府长这回在一个乡下小里看上了一个寡妇,一块带回来了!他还说,那个寡妇天天在府长屋子里过夜呢!”卫勇继续用那种可以让街坊邻居都听得真真切切的嗓门喊着,不过幸好黄昭府没有什么街坊邻居,不然很有可能会有好事的大叔端着饭碗跑出来询问。
你们每天都在谈什么话题啊,府长的私生活就让你们这么感兴趣么,南平齐在心里说。
“唉唉唉,平齐,你说这寡妇得多漂亮啊,居然让咱们府长看上了!不过,我到挺佩服她的,就敢跟一陌生男人来这么远得地方!大概是府长太有钱了吧!哈哈哈哈!我们还达不到府长的境界啊!”卫勇用那种能把全里的狗都吵得叫起来的声音说。
“你原来种田的时候,也这么多话么?你们里的人不烦你么!”南平齐忍不住了,真想轮起剑鞘给他一下。
“那时候整个里的人都爱听我说话呢!有时候干活累了我还会给他们唱歌!里正家的姑娘可喜欢我唱歌了!我一唱歌,我们那一片地里干活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听我唱歌呢!”卫勇开心的说。
南平齐听说人说过卫勇这家伙的里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屠杀了,全里120多个人就活了他一个,不过从这个家伙的常年嘻嘻哈哈,吃饱就睡的性格分析,这样沉重的过去应该只是谣传。亦或者是这个家伙的大脑太简单了,如此复杂沉重的过去早已经被他自己无视掉了。
“到了。”看到这个大汉开始吸气准备开唱的样子,南平齐赶紧说。
府库门前围坐着三名队士,大家一向都认为这里的警戒是最没必要的,因为府库里只有些仪仗用的礼器和府长的一些个人收藏,所以轮到看守府库的队士们都很散漫。
“南伍长!卫伍长!”三个人看见南平齐和卫勇,赶紧都站起来。
“老段呢?让他拿钥匙开门。”南平齐焦急的说。
老段是原来九伍的一名名叫段谷的队士的父亲,一直掌管着府库和粮仓的钥匙,他的儿子已经在八年前的一次巡逻中被人暗杀了,可是他还是选择了继续留在府里。
“我去叫!他应该在后花园里!”一名队士说,南平齐点点头,那名队士嗖的就跑开了。
“在那桃花……”卫勇低声哼唱着。
没过一会,老段就急急忙忙跑过来了,脸红红的,带着酒气,明显的刚才躲到什么地方喝酒去了。
“来了几个老乡亲看我,喝了几杯。”老段掏着钥匙,不好意思的说。
“没请个假?带着他们在桃都逛逛。”南平齐说。
老段尴尬的笑了笑,“都是跟我一样的乡下人,见了这大城市都被吓得走不动了。”
“那他们住哪啊,老段。”卫勇粗着嗓子说。
“跟我挤一宿吧,明天一早就走了。”老段说,打开了府库的大门,他的手因为喝了酒有点微微哆嗦。像老段这样的平民是很少有机会喝到酒的。
不知道老段那几个乡下朋友是不是都喝醉了,南平齐突然这么想,这些底层人的聚会大概和他们一样,都会有酒喝多了产生的那种虚幻的幸福感吧?
妖魔的头颅高挑在戟尖上,硕大的头颅已经做过了脱水处理,干瘪皱缩。妖魔的那张脸现在看上去和普通人类的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张着的嘴巴露出了青色的獠牙。
黄因举着那杆大戟,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已经进入了桃都地段,又是白天,所以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还是很多的。人们看见了戟上的头颅,或惊讶,或害怕,或厌恶。
黄昭的队旗被府长黄仰高高举着,不时有路人会跪伏在地上,向他们行礼。上到府长下到普通队士都很享受这一幕。紧挨着队旗的是一面白旗,上面用浓墨书写着:黄昭队士英灵冯封孙幕,英灵旗被谢博运高举着,这面旗子是他们在前一家驿站里托人找来的白布和竹竿做成的,为了找齐足够这面旗子的白布,他们耽误了一天的行程。死在妖魔手下的队士被白布包裹着,绑在马车的车顶,仿佛两件超大的行李。倒楣的冯封几乎被踩碎了,他的尸体被收捡起来,包在布里,个头显得小了一大块。
申步云拧开水壶,喝了一大口。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太不祥了,如果老马也在身边,不知道他会对遇到妖魔这种事情作何反应。那天晚上,正在熟睡的他听到外面的骚乱,撩开帐篷,往外一看,那副场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并且一定会在他剩余的生命里,时常出现在噩梦中。令申步云感到惊讶的是,直到骚乱结束,潘景一居然没有醒。第二天他看到妖魔的尸体和满地的血迹,当时就吐了。
也许老马才做了正确的选择,申步云不禁这么想到,这帮家伙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们过的是杀来杀去的日子。跟这样一群家伙有关系,不管从哪个角度讲,都是在作死。青国有个讲习赤礼的文士说过:“不作则不死也。”
然而掌柜的仍旧很坚定的样子,那副表情让申步云不敢把自己的疑惑说出口来。
“步云……给我来点饼……”潘景一干呕一声,说。
“到了地方赶紧去找大夫吧!”申步云说,摘下包袱,从里面撕下一小块饼,塞到潘景一手里。
潘景一赶紧一口吞了下去。自从那天开始吐以后,潘景一一直觉得那种呕吐的感觉哽在咽喉,他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用面饼来压制呕吐感。每隔半个时辰他就需要吞下一块面饼。潘景一已经三天没有坐下来好好吃饭了,只靠这个办法来充饥。
“你把咱们俩的口粮都吃了,万一赶不上宿头,咱们都没东西吃了。”申步云不满的说。
“对……”潘景一拍打着胸口,打了个嗝,懊恼的说,“对不起……”
脚下夯土铺成的官道渐渐变成了青砖路,马蹄和车轮的声音在这种路上被放大了,迎面走来的都是很多穿着讲究的男女,也有和佟掌柜那辆马车一样考究的车辆,车辆旁边也跟着随从。道路两旁出现了高大的石像,雕刻的是菜国第一代国公举着笏板觐见天子的形象。远处可以看到一片广阔的田地,田地边缘竖立着防火警戒用的塔楼,比淘沙里那个更高,更气派,这是桃都的城田,这片田地由住在桃都城里的农来耕种,每日农会集合起来,出发到田里,又共同结束劳动,回到个各自家中。一切迹象都表明,桃都城近在眼前了。
终于,转过弯来,菜国大城桃都出现在眼前。申步云惊得合不上嘴,潘景一打了个嗝,把今天吞下去的第七块饼给吐到了地上。佟掌柜也撩开窗帘,探出头来。
“掌柜的……这墙怎么这么高啊……这么高的墙……是怎么造的啊……”申步云傻傻的问。
佟掌柜转向申步云,笑弯了眼睛。
“傻孩子,你以为这里跟咱们淘沙里一样啊,这里是桃都啊。”
桃都城前矗立着三道木桥,仿如跨过天际的三道彩虹。桥前是一座大广场,广场中央生长着一棵玉般的树,树的枝干,叶片都呈现出美玉的光泽,这是彩州的神树,青羽。广场上零散的摆着几个茶摊,行人,车马,牲畜,交织成一副熙攘的画面。桥后便是桃都北门,门高足有六丈,任何东西在这样雄浑的巨大朱门下都显得渺小,城楼一直绵延数米,王旗赤乌纹,菜公公家姜姓流水纹,在城头飘扬,甲胄明亮的军士们站立在城楼上,仿佛青铜雕成的武士俑。在城楼中央有一根空的旗杆,上面挂着绑在一起的四颗风干的人头,一面巨大的条幅挂在旁边的旗杆上,上书:此乃违赤礼者!与城门同高的白色城墙向两边延展,一直到看不见的地方。
城门口堆积着一大块蓝色,将近50名穿着浅蓝色剑袍的黄昭队士排成整齐的方阵,远远的就看见了黄仰一行人。
“迎黄昭府长,跪!”一个响亮的声音在队伍中响起,即使在这片人吼马嘶的杂乱中也穿透力极强,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人们的耳朵里。接着那一群蓝袍剑士整齐划一的跪伏在地。路边的行人有的偷偷躲到了远处,有的赶紧跪下。整个城前广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黄仰冲谢博运点点头,后者接过队旗,大步跨向前面,朗声说道:“吾等黄昭队士,受天子护佑,斩杀妖魔,现妖魔首级在此,众人观仰,以感天子之威!”
黄因也迈步向前,晃动了一下大戟,向所有人展示,那颗头颅叮铃铛啷的撞击着戟杆。空洞的眼窝扫视着桃都城外的人们。
“此乃天子之威!”黄因憋足了一口气,吼道。然后高举着大戟,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黄仰在马背上一挥手,催马前进,桃都黄昭府长回到这座城市了,还带回了妖魔的头颅。这颗头颅也要被挂到城楼上,与那些叛党一起,向整座桃都城的人们展示天子的威严。
南平齐走那条长长的回廊里,身后跟着府长叮嘱要好好照顾的客人。南平齐与其说是十伍伍长,倒不如说是这座黄昭府的大管家。府内的迎客,节祭,采买,修缮等等工作都由他来做,这也就是说上到迎接太守,下到疏通下水道都由他管理负责。
“长廊的右边是一小池塘,夏日的时候这里荷花盛开。”南平齐用温柔的声音向大家介绍。
佟倾城礼貌的微笑点头。
这个女人有种特别的气质,她似乎生来优雅,并不像一般的乡下人(比如另外三个人)那样,会有在大城市中的怯懦。南平齐心想,怪不得府长看上了她。
“那边一片是队士们的宿舍,给每个伍都分配了三间,伍内自行调节,”南平齐说完猛地想起如今二伍的宿舍已经空了,又要重新招人了。伍长们大都在城中买了房,但是南平齐太忙了,根本不容得他住到外面去。“宿舍后面是一片操场,是我们练功的地方,黄昭队士每日鸡鸣则起,或出勤或操练。”
“黄昭队士们为国操劳,真是辛苦,令小女子佩服。”佟倾城赞叹道。
“夫人过誉了。”南平齐谦恭的说,“片竹林后面就是府内的后园了,植种些青菜供我们食用,好了,这边就是客房了,如今除夫人几位以外,并无其他访客,队内队士也不会来打扰。夫人请安心休息。”
南平齐带头穿过石拱门,进了院子,院子里有穿着青色衣服的二女一男垂手站在那里。院子前后两进,前院有三间房屋,通向后院的小门被修长的竹子掩映,显得神秘幽远。
“他们三个是府里的下人,负责几位的饮食起居,府长大概过两天会来和您商议开店的事宜,还请谅解,因为这几日府长的行程安排的略紧。”
“多谢南大人,有劳了。”佟倾城屈膝行礼。
南平齐微笑着摆摆手,“您几位休息吧,若是待的闷了让下人去找在下,在下可以带您在者桃都城里逛逛。饮食之类的您只要吩咐下人就好,府内的厨师一般的饮食还是做得的。”说完,南平齐行礼,告退。
“夫人,几位,请进大堂休息,吃些茶水点心。”那个男的说道,躬身施礼,这家伙穿着长襟长袖的青色上装,衣服笔挺贴身,虽说是下人,但是这身衣服还是显衬的这个和申步云年龄相仿的家伙露出一股英气来,“小人名叫井东。”
“小人是小晴。”左边那个女孩子说,这个女孩子穿着青色的长裙,水绿色裹腰,梳着整洁的双平髻,左右两边各挽起一个环形的发髻,用粉色的绒花装饰固定着。脸上画着淡妆,这身装扮让这个女孩显得精致小巧。
“我是小婉,请夫人多多指教。”小晴身边的女孩子开心的说,她的装扮和小晴相同,可是那笑得弯弯的眼睛和洁白的牙齿让她显得更添了几分暖色的活力。她朝申步云这边看了一眼,申步云顿时想起自己这身衣服已经穿了一个月没洗,红着脸低下头,他身边的潘景一赶紧吞下一大口饼。
佟掌柜见了这两个女孩子,有些惊艳的样子,然后眉开眼笑的上前一步握住了两个女孩子的手,居然开始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尤其是那个笑得很开心的叫小婉的女孩子,好像一下子就跟掌柜的熟了一样。一时间院子里充满了女人之间的交谈声,而且愈来愈热烈。
井东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佟掌柜已经完全无视了他“喝茶吃点心”的提议,刚才这个男孩还像个经验老道的管家,现在窘迫的就像——洒了给客人的菜的潘景一。井东求助似的朝申步云这边看来,申步云会意。
“掌柜的!”申步云提了提嗓门,用原来在店里喊“掌柜的!这位结帐”的音调说“掌柜的!”
掌柜的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边,井东飞速的冲申步云比划了一下大拇指,然后恭敬的对佟掌柜说,“夫人可以移步到大堂,我让小晴小婉去准备茶点。”
“好好,”佟掌柜说,但好像只听到了大堂两个字,亲昵的挽着欢天喜地的小婉和有些不知所措的小晴进了正房。走到台阶上的时候,风华绝代的老板娘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申步云一眼,嘴里好像说,“正好……正好……”
申步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井东被晾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可是接待过很多访客的老手了,可是这样一见面就拉着小丫鬟聊天聊到忘乎所以的客人已经击碎了他所有的经验。
“啊……这位大哥,见笑了,我们掌柜的就是这样的性格。”申步云走上去,行礼。
“啊啊,果然女中豪杰……”井东还礼,不自然的笑着。
“茶点。我们可以帮忙准备……”
“啊啊,不必麻烦不必麻烦,你们几位也进屋吧,我自己就行了。”说完,井东转身走向后院,申步云能看出来这家伙长舒了一口气的样子。
申步云抽了抽鼻子,回身搬起行礼,抬头又看了一眼天空,这里的天空似乎和淘沙里的有些许不同,但是今后他就要在这片天空下生活了,对桃都这样大城市的不安好像被掌柜的这样一闹被全部击飞了,原来城里人也和自己差不多。
“进屋吧!老爹!景一。”
命运中的人们已经邂逅,悲伤也好,快乐也好,他们将要演绎出他们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