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朱志  第五章 出招要留好后手,招式用尽容易死掉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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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步云看着哆嗦得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潘景一,摇了摇头,他倒不是不害怕,但是不至于那么害怕。长得粗壮的马师傅此刻也像个将要出阁的小媳妇一样害羞,他正尽力把自己缩成一团,也不敢和其他人有目光的接触。佟掌柜的嘴唇飞速且无声的嚅动着,两只手在胸前绞在一起,弄得骨节发白。从他们的后院传来了的声响表明,正有两支军队正在拼杀,同时也在大肆毁坏后院的一切。鹿鸣肆的四个人被迫坐在大堂的角落里,一名身批浅蓝色袍子的剑客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他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几分钟前,后院突然传来类似“房塌了”的响动,牲口棚里的牲口也炸了棚,一只鸡扑闪着翅膀跑到了前面大堂。鹿鸣肆众人正打算去后院看看,一群打扮相同的家伙们杀气腾腾的突然闯进来,其中一个人一挥剑就把那只惊慌失措的鸡斩为两段,他们告诉惊呆了的鹿鸣肆众人,他们是受王命缉拿叛党的军人。然后让他们好好坐在大堂里,留下一个人看管着他们,那十几个人就呼啦啦的径直走向后院去了。
    后院传来的打斗声和喊叫声让人听了心悸。不知道有没有人被杀死了?申步云不舒服的想。
    后院,黄昭队士们和叛党们激战正酣。队头(军队编制:伍长的副手)谢博运舞剑加入了战斗,他的剑术是已稳重著称的砂子诀,这种剑术的防守天衣无缝。已快取胜的夕虎每每刺出一剑,都被对方用巧力化解,他感觉就像陷入了流沙之中,在挣扎之中,自己的力气正在被慢慢消耗。他不仅要专注于和谢博运的战斗,还是分心提防围住他俩的黄昭剑士的偷袭,这些家伙一点也没有剑士该有的光明正大的斗剑的品德,他们是战场上杀人的机器,只为杀死对手。而不是浪迹江湖,以剑言志,以剑会友的侠士。夕虎觉得自己今天死定了,他捡起的这把剑由于过度的使用,已经崩口卷刃了。
    宫寂苦又砍翻了一名黄昭队士,他已经杀了四个人,围着他的对手们已经开始恐惧,渐渐的不敢上前了。宫寂苦喘息着,豪迈的把剑在鞋底上一蹭,蹭去糊在剑身上的血迹和人类脂肪。然后举剑指向剩下的四名黄昭队士,那四个年轻人已经面无血色,用僵硬的双臂握住了剑柄,但是在没有出击的勇气了。
    黄昭队士已经折损7人,院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小小的院子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了,鲜血和尸体堆满了这间小院。那名刚刚被宫寂苦砍倒在地的队士痛苦的在地上挣扎,肺部破裂的他发出让人浑身发麻的喘息声,然后那凄惨的喘息戛然而止,那名队士死去了。
    “杀够了吧。”伍长商白从箱子上站起来,把剑凭空挥舞了几下,然后活动着肩膀。他的细细的双眼中突然流露出一种狂热的光芒来,他裂开嘴笑起来,用力的在自己光秃秃的前额上抹了一把。轻颤手腕,掌中的剑发出令人胆寒的钢铁的鸣叫。“队士们,退下!我要与这位剑士,论剑。”
    四名黄昭队士的眼睛中流露出光彩来,他们虽然举着剑,身在战场,可是战斗的意志早已仓皇逃窜,他们缓缓的后退。商白慢悠悠的走着,在离他最近的那名队士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冲他笑道,“你们好好看着那口箱子。”
    “是,伍长。
    “你不仅会宫家的快剑,黄家的斩剑式也用的很好。”商白端起自己的剑,他的剑是一口八方长剑,形制威严古朴,用红绸裹柄。剑身上有霜一样的花纹。
    “那是煌钮霜雉剑。”宫寂苦说,完好的那只眼睛突然显现出痛苦的样子。
    开国之战,赤朝第一代王文王用佩剑斩杀了敏朝的国雉。所谓国雉,传说中是天帝的使者,浑身洁白,会在王登基的那天从天而降,观察王的言行,然后在每年的第一天回到天帝那里报告,天帝视王的德行,为下苍降下福运或者灾祸。那剑染上了雉血之后,变得冰不可握,剑身上浮现出霜的花纹。真正的霜雉剑据说藏在洛宫的府库里,后来,煌国的一位叫钮的工匠锻造出了霜纹钢,这种钢上有霜纹,人们就把这位煌国工匠铸的剑称为煌钮霜雉。是六州难求的宝物,每柄都价值万金。
    “仿造的而已,但是是父亲留下的遗物。”
    宫寂苦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嘴里发苦。
    “商家来复仇了,带着王命。”商白说,突然变得面目狰狞,“十年前叛出黄昭的你的生命,到此为止了。”
    宫寂苦一闪神间,一股劲风扑面,他赶忙挥剑。商白携卷着风声刺出的这一剑震的宫寂苦手臂发麻,他还没来得及调息,商白已经嚎叫着暴风骤雨般的砍了下来,此刻他手中的剑完全没有了原有的尊贵和王道,而是变成了一柄索命的镰刀,他本人也像野兽般嚎叫着,疯狂的挥剑,他的剑划破空气,爆出白烟。石块飞舞,泥土迸溅,剑气割裂了地面,划出道道细长的剑痕。商白凶狠的砍向宫寂苦的几大要害部位。宫寂苦展剑格挡,每一次撞击都迸射出火花,两柄名器发出龙吟虎啸,震得人耳朵发麻。这已经不是儒雅的剑击之术了,而是人类凭着最原始的的杀戮本能在战斗。
    战场中的所有人都放弃了手中的战斗,跳到一旁,躲开这两人战斗的锋芒。夕虎飞身跃上了厨房的屋顶,神色凝重。谢博运护着手下的队士撤到一旁,抬头死死的盯着夕虎。
    “箱子!”在激烈的拼斗中,在钢铁撞击声中,宫寂苦的声音爆发出来。
    夕虎立刻转向四名黄昭队士看管下的那口箱子,飞身扑出,又用出了那一招鹰落的剑法,剑尖破空,刺向一名队士的头顶。守在箱子旁边的四名队士惶恐的后退,夕虎在半空中不可思议地突然翻身,原来那一剑只是虚招,只为逼退那四人。他稳稳的蹲落在箱子旁边,爆喝一声,用一招拔剑式把剑横向斩出,剑弧过处,两名队士的几根手指被削落。受伤的队士惨叫着跌倒在地,剩下的两名队士被刚才这一剑之威惊得一时无法动弹。
    夕虎扛起箱子,用力蹬地,石块迸射,夕虎箭一样的蹿出,这次是朝着后院大门的方向。那两名队士终于回过神来,挥剑追赶。谢博运带着剩下的黄昭队士也冲向大门。拦住了夕虎的退路,夕虎只好把箱子丢在地上,握剑迎战,但是剑术高超如他,也渐渐敌不住黄昭7名队士的合力攻击,只在一瞬间,他的身上就中了三剑,鲜血喷涌,染红了他身上的白衣。但是夕虎没有倒下,他疯狂的挥出一剑,逼迫得几名对手不得不后退,然后顺势单手抬起箱子,奋力地扔了出去。箱子带着虎虎的风声,越过墙头碰的一声落在了院外,同时夕虎也把自己的胸膛暴露给了敌人。黄昭的队士们发出一阵胜利的欢呼,几柄长剑一下子贯穿了夕虎的胸膛。夕虎颤抖了一下,但是没有倒下。谢博运冷静的向前迈了一步,双手握剑,用干净利落的一击斩下了夕虎的首级,夕虎的头颅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鲜血喷射出来,夕虎的身体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出去拿箱子回来!”谢博运甩去剑上的血迹,命令道。
    两名队士点头,然后灵活的翻墙而出。
    谢博运长舒了一口气,院子的中央,商白与宫寂苦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他们两人周围的土地被乱七八糟的剑痕割得惨不忍睹。商白浅蓝色的剑袍也有几处破损,而宫寂苦身上的白衣也被染上了几处血迹。战局已经渐渐明朗,很明显商白杀掉对方只是时间的问题了。谢博运看了看身边剩下的五名队士,他们看上去疲惫不堪,有的人眼圈发红,一名懂些医道的队士正蹲伏在被夕虎斩断手指的那两个可怜的家伙身边,试图帮助他们止血,好在他们两个也是意志坚强的军人世家,所以还没有被疼痛击垮了意志,地上积满了粘稠的血液,散落着许多人类的手指。谢博运实在是没有想到,区区几个叛党居然能对己方造成这么大的损失。他们从桃都士气高涨的出发,一路上只是吃喝玩乐,好像所有的情报都在伍长的掌握之中,叛党们就像游入了渔网的鱼一样,只要他们一收网,就能毫不费力的将他们解决。
    没想到居然是这么惨烈的战斗,谢博运从地上找到了自己的剑鞘,把剑在袍袖上抹了一下,然后还剑入鞘,专注的看着伍长与那名叛党头领的战斗。
    “宫家的人!去死吧!”商白尖叫着,突然刺出无可匹敌的一剑。
    宫寂苦痛苦的闷哼了一声,他的剑被那股力量撞击得几乎脱手,剑身歪向一边,但是商白的剑势却没有被阻拦,继续笔直的刺向宫寂苦的心脏。
    宫寂苦苦笑,“我败了……”
    然后,他的胸膛被洞穿。商白让他的剑继续深入宫寂苦的胸膛,他那张扭曲的变形的脸上写满了兴奋,他的脸几乎贴上了宫寂苦已经失去血色的脸。
    “死吧。”商白说。
    “还未完啊……”宫寂苦说,慢慢的两眼失去了光泽。
    商白试图抽剑,他刚一发力,就感觉到一股杀意从天而降,笼罩了自己,他惊讶的回头:
    三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墙头上,他们身上的剑袍形制颜色和黄昭的很像,只是看上去已经褪了色,有些发白。他们内穿绿色的剑衣。左边的那个男人膀大腰圆,手擎一杆大铁枪,商白惊讶的看到枪尖上挑着两颗人头,还在滴血,正是黄昭队士的人头。右边站着一个头戴兜帽看不清面容的枯瘦的人,他背着一柄和身材极不相符的举剑,那口箱子也扛在他的肩头,他站在那里枯萎得像一株老树。中间的那个男人披散着一头旷州人独有的黄色头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在笑,非常开心但是无声的笑。发丝被风吹开,露出了他左边那只完好的眼睛的蓝色眼珠,而右边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他的右手拿着一柄剑,还没有出鞘。
    “什……宫寂苦……”商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谢博运已经再次拔剑,带领剩余的队士护住了商白。
    “我记得黄昭过去有一道剑术方面的训诫,招不尽,则路不穷。看来后辈们学习的不太好啊!”宫寂苦咧着嘴,笑着,说着。然后,转身看着自己的两个同伴,“这帮后生真的以为咱们只有三个人啊!”
    “你们……”商白愤怒得双眼通红。
    “商鹿之子,你杀死的不是快剑宫寂苦啊,要知道,真正的快剑宫寂苦……是杀不死的,而且脾气很坏,尤其是对杀掉自己同伴的混蛋们,忍无可忍。”站在墙头上的宫寂苦缓缓的拔剑,然后让剑鞘从手里滑落……
    “不好!”谢博运惊呼。
    宫寂苦从墙头上消失了,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黄昭队士中间,他的脸上还是带着那个开心的笑容,然后挥剑。谢博运只觉得迎面扑来了一阵寒冷的霜风,他下意识的挥剑格挡,同时后撤,接着觉得自己的肩膀一凉,然后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快剑宫寂苦出剑了,他的剑弧笼罩了所有黄昭队士。然后他收剑,跳出战团,在空中翻滚,接下来稳稳的接住了还没落地的剑鞘。
    他剑的威力已经产生作用。三名队士的咽喉突然喷出了血雾,另外两名队士的头颅已经飞在了半空之中。谢博运的肩膀被刺了一个大窟窿,坐倒在地上,面色惨白。伍长商白保持着持剑格挡的姿势,他的腹部已经被切开了,内脏滑了出来,接着他晃悠了一下,仰面倒地。
    “这才是快剑。”宫寂苦收剑入鞘,他在这已成修罗场的小院里踱着步子。他蹲下来摸了摸死去的草巨的后颈,然后跪在他身边,低低的说了些什么。然后站起来继续踱步,他先是看到了夕虎的人头,他皱了皱眉,然后轻轻的捧起了那颗人头,仔细的端详着,好像在确认死去的是不是自己的同伴,接着他闭上眼睛痛苦的摇了摇头,又轻轻的把人头摆在地上。接着他朝着谢博运这边走来,谢博运回头,看见奄奄一息的伍长身边躺着另外一个宫寂苦。宫寂苦缓缓的从谢博运身边走过,当那个男人接近自己的时候,谢博运只觉得一块寒冰从自己身边滑过,已经远离了自己10年的恐惧涌上心头。但是宫寂苦没有理睬他,也无视了商白挣扎的喘息,而是径直走向自己同伴的尸体,蹲下来,默默的注视着死去的那个男人。叹息了一声,“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谢博运看着他缓慢的做着这一切,只感到了一股绝大的寒意,肩膀上的伤口灼烧般的疼。谢博运只觉得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想把手里的剑掷向蹲伏在那里的男人,但是就连眨眼的力气都快失去了。模糊中,他看到从大堂冲出来一名黄昭队士,他的脸上带着过度恐惧的疯狂,跳过堆叠在一起的尸体,举着剑砍向宫寂苦……
    还是快逃吧……谢博运这么想,然后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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