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郑叔叔受伤很严重怎么办啊……”白岚面对桌子上一摞文件，刚阅几份就开始担心起来。他与郑凌辄从小就在一起，郑阔在他的记忆里就是一个极严肃的叔叔，几乎想不起来他露出笑容的样子，白岚有些怕郑阔。但是现在，白岚却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他的手指不安地敲着桌子，烦恼了一会，重新将那份扔到一边的文件摊开。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赶快帮郑凌辄处理一下这些琐事，他开始着手于整理暮川人员的近况和最近的活动表。郑凌辄虽然很多方面比自己更有能力，但是做这种事情他并不擅长。
    “你每天的工作，就是当郑凌辄的苦工？”
    白岚被头顶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猛地抬头，表情瞬间惊愕地僵在脸上。
    “你……你……？！”
    他看着少年柔顺的黑色短发，白皙的脸蛋和挂在脸上的无害的笑容，可是白岚一眼就认出了那双褐色的眼睛……
    “肖泽！”
    失踪好几天，竟以这种新模样归来。肖泽脱去以前一贯的朋克风，穿上白衬衫和牛仔裤，胸前还配了一条斑马条纹的领带，恬静且细腻。白岚背后直冒冷汗。
    “郑凌辄不在吗？”一瞬间白岚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他似乎看见肖泽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自己像沐浴在暖阳中。“他刚才有事出去了，留我在这里。”白岚尽力保持平静地与肖泽对话。
    “啊……正好呢。帮我把徐主任叫来吧。”
    肖泽一屁股坐到皮椅上，翘起二郎腿，“我找徐主任有些事情。”
    明明是那样一张焕然一新的柔和的脸庞，可是白岚仍然能感觉到一种盛气凌人，他觉得说什么也是徒劳，也就没有任何反抗地把徐主任叫了过来。
    “徐主任，我上次跟你谈过的事情现在可以开始了。我的时间很紧，所以尽可能缩短时间……”“哦，好的好的……”年过半百已秃顶的徐主任半弓着身子，在肖泽面前就像失去了所有脾气，他也是跟在肖启明近十年，现在却只能对肖泽唯命是从。
    可是白岚在旁边听了许久，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谈论些什么。
    “白岚，你去通知一下，补加一次测试。”
    “啊？可是距离上次的测试才过去多久，是谁要补考？”
    “我。”肖泽发出了一个单音。
    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几乎都在同一天发生了。他走出中心室的时候思维还是极其混乱的，即使徐主任当时就在旁边，白岚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时间就……一会开始吧。因为之后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了。”肖泽最后的这句话，更是让白岚惊的说不出话来。
    当测试的仪器准备好，这个消息也在整个暮川传的差不多了。
    蜂拥而至的人群集聚在集会厅，似乎不久之前测试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有些人因此成功爬到了高处，而有些人也因此摔入深渊尝到失败的苦头。测评分决定着暮川人的未来，所以人们再次站在这里，心情有些复杂且微妙。
    更何况，今天要补考的人是那个肖泽。
    “我的天，那是肖泽！……”
    “真的是肖泽诶……简直无法想象，变化那么……”
    “是我的眼睛坏掉了还是他坏掉了……”
    肖泽皱起眉，他很厌烦如此喧嚣的人声。“可以开始了吗？”他问。
    微皱起的眉头却让他的表情不再那么令人惧怕，蒲扇般的睫毛和轻缓的声音，倒像是在倾泻情绪。
    “可以了可以了。”徐主任示意后，闪烁着电子冷光的门打开，肖泽慢慢走进去，那里是笔试的地方，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选择不同程度的试题。而接下来肖泽还将接受密室中的体能测试和其他更加严格的特殊测试。
    肖泽像被吞进了机械门的大口中，只能看见门上的暮川标志。一瞬间，大厅陷入沉寂。
    “操！肖泽你等等我们啊！喂！……”一个吼叫的声音却突然划破了集会厅的寂静。
    李胜将自己原来的头发全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用两根暗夹固定住，显得清新了许多，可他完全不顾其他人投来的惊异的眼神，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到门前，然后狠狠踹了一脚。
    “把门打开！我们还没进去呢……”
    “李胜，你要干什么？！”白岚拦住李胜疯狂的行为。
    “肖泽没有跟你说吗？这次的补考，不仅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G组。”
    “……你胡说些什么？”白岚觉得自己的脑袋马上就要炸了，这是在唱哪一出。他无措地看向徐主任，可是秃顶老头也一脸无奈的样子，像是隐忍这些话无法讲出来。
    “让他们也进去。”机械门再次打开。
    李胜挑衅地看了白岚一眼，然后大步走进去，后面的人紧跟其后，虽然他们大多都变了些样子，可是这群人只要聚在一块就有种相同的气息，让人一下就能辨认出来。
    整个大厅炸开了锅，人们原本小声的议论如潮水般涌开。
    连白岚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无意识地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一双眼睛。“凌辄……？”
    郑凌辄慢慢从第二层走下来，白岚走过去与郑凌辄会面。“凌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郑叔叔他怎么样了啊……”
    “刚回来。我爸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他一直坚持不让我呆在那里，可能比较棘手的人瞄上我了。”
    “那可怎么办。最近要不要带些人跟着你？”
    “这些比较次要。岚，你先告诉我现在人聚在这里是在干什么。”
    白岚把到目前为止发生过的事情全部告诉郑凌辄，没想到郑凌辄竟没有多大的反应。他的瞳仁里有蓝光在闪烁：“肖泽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次的补考持续了一天半，但是平时的测试都是持续三天才能结束，最后测评分出来的时候还要花些时间。
    等待的时间往往是最混乱的时候。
    “G组的人参加补考有用吗？他们会什么啊……”
    “亡羊补牢懂吗。也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前程了吧？担心以后无法被社会所接受嘛！”
    “说到底G组的人都是群白痴啊！”
    A班的人聚在一起时是越聊越欢快，刚开始得知消息时的惊讶已经慢慢消失，但在等待测评分公布的过程中，他们已经开始议论起来。
    莫五狂笑起来，他平时就比较目中无人，这是和别人聊起来就更加亢奋：“唯有我们A班的人才有存在的价值吧！G组那些愚蠢的人就该永远地活在下层，成为奴隶！连狗都不如……哈哈……”
    “……喂，你这么说小心被肖泽听到。”
    “反正马上测评分就出来了，你就好好期待着他们脸上出现的窘迫的表情吧！”
    郑凌辄接到徐主任的电话后就开始带领A班的人组织所有人到达集会厅，A组的黑色制服，是异于其他组的身份的标志，只要看见那整齐的黑色队伍，人们就肃然起敬。
    待队伍在集会厅内全部排好，并且人群安静下来，徐主任才站上了高台。他清清自己的嗓子然后说：“现在测评分已经出来，但是我要告诉大家，这次补考将会给暮川带来巨大的变化。”
    “……什么意思啊？”白岚忍不住侧身问郑凌辄，郑凌辄靠在墙上，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两眼直直地盯着大屏幕。
    “下面开始公布……”
    “李胜，207分。”红色的字从屏幕上滚过。白岚听得浑身一颤。
    “Oscar，200分。”
    “林影碧，193分。”
    ……
    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那些数字，红的刺眼，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不可能！”莫五几乎抓狂，禁不住吼叫起来。
    以这样的结果，A组会被换去一大半成员，B组、C组也将被G组的人取代。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可是，紧接着，白岚的呼吸骤停了。
    他看见肖泽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290分。
    29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