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末苦苦想了一晚，都找不出什么能产生“渊源”的记忆……也许是更早以前也说不定……崔末有点茫然，那段记忆牵扯的人和事仿佛不多，这些年来鲜少遇到“故人”，所以自己也就真的放下了。
    其实从有记忆的那天，自己就已经在栖凤了，当时是跟着一位姓崔的叔叔，那个时候自己被告知父母双亡，且在逃亡的时候摔坏了脑子，所以八岁之前的记忆都没了。这位叔叔自称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但态度却始终疏离冷淡，简单教了些内功心法后更是干脆的彻底消失，不过自己也真是痴爱练武，就一直没再去探寻那些被埋藏的过往，可师父的那句话，倒让自己又生出几分好奇来。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直到天色微明，正准备闭眼睡觉的崔末听见有人敲门，便起身下地开门，外面正站着何之白。“师父？”崔末疑惑的问道，“这么早？”何之白神清气爽的一笑：“闻鸡起舞啊小末~”
    ……
    青色的晨光笼罩大地，放眼望去，一排排屋脊就像浮在水中的船，在晨雾中静默的荡漾，何之白站在客栈最高处的屋檐上，随着脚下一块儿降落未落的瓦片轻轻起伏，终于等到崔末也翻了上来，便抬手一指：“目标是那座敲钟的寺庙，小末，尽全力施展你的轻功。”崔末应声，两人一齐窜出……
    越向城外雾气越浓，何之白早已消失在雾气中，崔末停下喘气，看向不真切的远方，仔细寻觅那点隐约的钟声，终于等到再次钟响，崔末咬牙，提气纵身掠出……这样走走停停，渐渐天光放亮。
    一轮红日跃出天际，爬升中，雾气飞快地散尽，崔末抬头擦汗，看看立在面前的寺庙：终于到了……
    想必僧人已做完晨课，除却偶尔的鸟鸣，四下里一片安静。崔末围着寺庙走了半圈，找到了何之白。何之白正站在墙边与一位僧人低声说话，看见崔末，便走了过来。
    崔末叫声师父，尴尬的笑笑：“我还是跟丢了。”
    何之白答道：“无妨。”转而问，“小末的内功是跟谁学的？”
    崔末想了想，说：“进燕子坞之前是跟叔父学的，进燕子坞之后是和大家一起跟大课师父学的。”
    何之白皱了皱眉，问：“叔父？”
    崔末说：“是啊，溯风堂的崔景阑。”
    何之白不再说话，两人一路沉默走着。直到进了城，何之白忽然掏出张纸笺，弹了一下，递给崔末：“试炼任务。”崔末接过纸笺一看，忍不住惊叹：＂哇！”随后很小心的收好纸笺压低声音凑近问道：“杀人放火啊师父！＂……
    何之白停下，叹口气，双手叉腰：“仔细看清楚，哪儿写着杀人呢？”
    崔末左右看看无人，才再次打开纸笺，轻声读道：“十月初一，玉泉寺，左五八前三二，正殿四六三，炎雀飞起。”读完抬头看看何之白，又深沉的低头分析道，“十月初一玉泉寺，巳时，大雄宝殿放火，师父你知道的初一十五寺庙人满为患，都是上香的香客啊，辰时到巳时又是人最多的时候，这个时候放火岂不要死很多人……”话还没说完，脑门就挨了一下，崔末“诶呦”一声，何之白已转身走了，崔末捂着脑门子追上，就听师父道：“先查查目标是谁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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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以致用对于崔末来说简直是件如同打鸡血般令人兴奋不已的事，疯跑了两天，崔末挂着巨大的黑眼圈推开了何之白的门，冷风跟着他一起冲进房间，窝在被窝里看书的何之白抬抬眼睛：“小末你知道几更天了么？”
    崔末关好房门，径直奔桌边倒了水喝，气喘匀了才说：“师父我搜集到好多情报跟资料。”
    “哦？”何之白起身，批了件衣服坐在桌边，把灯挑的亮了些，“说来听听？”
    崔末在脑子里大致理了理，觉着差不多了，便开讲：“那个有名的巡抚李成肃每年十月一都会去玉泉寺找慧能法师参禅，巳时这人大约在大雄宝殿进香，所以我估摸着目标大致就是他。这个李大人素来胆小，每次到玉泉寺都会带上好几队侍卫封寺，这样一来，咱们十月一的纵火行动确实不会死很多人，嘿嘿……”
    何之白一面听着，一面取个小矬子修指甲：“嗯，继续~”
    崔末笑嘻嘻的凑近：“师父啊，咱们这是不是叫替天行道啊，都说他是个大贪官，那咱们岂不为民除害了？”
    何之白专心修着指甲，嘴里说：“任务里可没说让他死。”
    崔末想了想：“反正纵火么，一不小心烧死了也不算出格啊。”
    何之白手里停下，叹了口气，抬眼四顾，从桌上的盆栽里扭了片叶子掷到崔末头上：“快点变成报恩的胖女人。”
    崔莫愣了愣：“师父你说什么啊？”
    何之白托着下巴看过来：“既然那么喜欢听故事不妨再多听点，志怪故事岂不更有趣？”
    崔末茫然：“师父……”
    何之白坐正：“目标就是目标，不要有什么好恶，放太多情绪在里面毫无意义。你搜集资料，一定听了不少李成肃的事迹，但这些都是人口相传，其间真假各有几分呢？其实你动动脑子就该知道，如果他只是个单纯的贪官，又怎么能做得了二品的巡抚？这里头又有多少事是你打听不到的呢？做一个任务，我们确实要掌握目标的行为规律，但再多的便没必要浪费那个力气了。”
    崔末眨眨眼，“哦”了一声。
    何之白接着说：“小末你确实找对了我们这次任务的目标，这点很好，不过你还得知道一件事——我们自身也不是什么好鸟，飞到天上去也不过就是别人手里的刀，所以，上头让你做几分，你就可丁可卯的做几分，不能逾越，也不能做的不到。像这次，上头的意思字面上就很明白，放火却不能要命，那便是要吓唬他，只是个警告的意思，你真把人给烧死了，捅的娄子可就大了，到时候栖凤绝不会替你顶缸，谋杀朝廷大员的罪，你就自己受着吧。”
    崔末一边听一边思索，不知不觉背上已爬满冷汗。
    何之白站起，取了本册子扔给崔末：“李成肃的相关事宜，仔细读一读，明天跟我去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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