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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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我去……”崔末泫然欲泣……
何之白扬手指指那张巨大的条幅:“你符合条件,喏?看第一个字。”
崔末翻翻眼睛,郁郁丧气,条幅上第一句话就是“童叟无欺”,第一个字……呃……我虽长得低,但也不是“童”了吧……55555555
何之白摸摸下巴,郑重的颁布任务:“一千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知道了师父……”崔末闷闷答道,抬脚进门。
泰州最大的典当行此时正忙,有伙计见一位黑衣少年进门便迎了上去:“这位……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小小少年小鹿样微湿的眸子一转:“当剑。”
伙计这才注意到少年怀里还抱着一柄灰扑扑的长剑,心里歪了歪嘴,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把这孩子引到一个空着的柜上,柜上的先生正好忙完,抬头就看见一张唇红齿白的娃娃脸,不禁皱眉,眼睛上下一扫,问:“你家大人知道么?”崔末深吸一口气,压了压一直憋着的郁躁,说:“知道。”柜台先生这才接过长剑,大概一看,说:“五十两。”崔末心中暗骂:滚你娘的童叟无欺……劈手夺剑,“噌”的拔出,往柜台上一戳:“一千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随着镪然龙吟,长剑齐柄没入硬木柜台……
这下倒把崔末吓了一跳:有·这么·牛·么??自己本来是想把剑插柜台上拿出点气势唬唬对方,结果就那么一点点力气便令这剑跟扎豆腐一样的进去了……
崔末握紧剑柄打横一划,果然蹂躏豆腐的手感再度传来,宝剑慢条斯理的从硬木柜台里豁了出去……崔末看看柜台上遗留的那条干净整齐的切口,利索的归剑入鞘,说句:“不当了。”扛着剑转身就跑。
何之白正悠闲等着,就见崔末炮仗般的冲来,人还没到,话就先到了:“师父师父!!!这是柄好剑不能当!!!!”何之白接过剑,摩挲了两下,又交还给崔末,问:“你使什么兵器的?”
崔末答道:“雁翎刀。”
何之白“噗”的笑了,见崔末一脸茫然,便解释道:“我以为你用匕首的。”
……崔末登时气结……
“好了,不逗你了”何之白一边说一边解开衣襟,“我是用双剑的。”果然,道袍里深青短衣的腰带贴着肋下的部位左右两边各卡着一柄短剑,“你瞧,我们都不能用,所以存着也是浪费。”何之白系上衣襟,目光忽然幽远起来,“就把它留给它真正的主人吧……”
崔末眨眨眼睛,心道:它真正的主人在地底下的好吧……
于是,典当行的伙计跟先生刚回过神来便看到那个小少年又进门了……
……
话说手里有钱,心中不慌……生活貌似瞬间优雅矜贵起来……此时此刻,二人就在泰州最贵的客栈最贵的房间里点上了一桌最贵的菜。
等上菜的人全部走光,崔末便关好房门,取出瓷壶斟了盏茶,双膝跪地抬手敬上,见何之白接过,才正色道:“师父请您别对我有成见……当然我也确实是有做的不当的地方,但现在我真心恳请师父别计较这些,能给我改过的机会,因为我打心眼儿里佩服师父,想踏踏实实的跟着师父学点真本事。”
何之白刚沐浴过,乌黑的头发散着,濡湿了披在身上的银缎锦袍,袍子里是一身宽松的深蓝中衣,往下赤足穿一双灰色布鞋。此刻,他左腿跷在右腿上,斜倚圈椅,托着茶盏的手搁在膝头……明明怎样看都算得上舒适惬意的样子,崔末却只觉得有说不出的威压。
为什么会到这步田地呢……暗叹口气,崔末垂下眼睛接着道:“其实我不算笨的,在燕子坞我也是本期甲科一组的前三学生,假以时日,必会给师父添光长脸的。”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可等了许久都没得到一点回应,崔末心中忐忑的抬起眼睛,正对上何之白俯视的目光,……又是这样的湛而冷,没有情绪,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崔末张张嘴,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只好沉默呆跪……
自己,绝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就是太有了,才生出了那么一点恃才放旷的傲气。
燕子坞本期共设五科,其中需要修习武学的只有甲乙丙三科,每科三组,每组十人,自己所在的这组已算是精英团中的精英团……而在这样的团体中保持优秀且稳定的综合成绩,单靠天分或聪明是不行的,自己明里暗里付出了多少艰辛努力只有自己才知道……
那个时候,对于即将到来的师父,自己也不是没有猜测和期许,本来想着有这样的成绩当前,无论怎样分配,都不会出什么太离谱的状况……可谁知道一照面居然是个师太……虽然后来明白这只是师父的易容术,心里也着实佩服那天衣无缝的换装速度跟惟妙惟肖的神态模仿,但自己又不是要去当杂耍戏子,况且……这么年轻的师父……比自己大几岁?三岁?四岁?难道还能超过五岁去?所以再怎么说服自己也没办法真心认同敬佩……
要说心服口服,也就是经历过那次盗墓行径之后吧……师父所展露的,不掺杂一点炫耀意味的,真正打骨子里透着强悍的轻功跟内力,以及对机括的熟练掌握与应用……这才是折服自己的不二法门。
……
但直到师父点了饭菜,自己才突然意识到竟然还一直欠着这杯至关重要的敬师茶。
想想这些天自己几近轻慢的态度和这一路的懈怠嘴脸,崔末简直想把头埋到地底下……这情况还真不是一般的一团糟啊……。
正胡思乱想间,耳边忽然传来细微的一声“叮”,崔末赶忙抬头,就见何之白端起茶盏凑近唇边,慢慢的喝了一口。
……拜师绝不是喊喊师父就算了,而是要师父真的喝过敬师茶,才算是正式达成师徒协议……崔末心头狂喜,激动地叫了声:“师父!”
何之白却没接腔,抬手把茶盏放在桌上,微微一笑:“说起来我跟你还真有段渊源,不过……我已打算放过你了。”见崔末疑惑的看过来,何之白继续笑笑:“起来吃饭吧。”崔末站起,扫了眼桌面,说:“师父,咱们忘记要酒了,我这就去喊伙计吧?我很想再给师父敬杯酒呢!”何之白摆手:“做我们这行不能沾酒,酒会麻痹感知,越是不敏觉,越是死得快。”
“哦”了一声,崔末乖乖坐下开吃,可越吃越觉得气氛不对,于是停下看向何之白,才发现师父根本没动筷子,正将双臂抱在胸前,静静看着自己。
崔末哪儿敢再吃,怯怯唤了声:“师父?”何之白方才回过神来,咳了一声,说:“我出去走走,你先吃,吃完不用等我,回房去睡吧。”言毕起身出门。
崔末等了会儿,推开窗子,果然看到何之白已下了楼走在街上。
这座客栈地处闹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何之白挤在人群里,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崔末关了窗子,坐回桌前,心里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点发堵……
那道背影那么明丽,明丽的简直戳伤人的眼睛;那道背影又那么萧索,萧索的就像柄匕首,嗖的直扎进心窝里去……眼前这饭是吃不下了,崔末回想师父说的话,不禁困惑……到底是什么渊源呢……真想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