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南国北雪3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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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年轻真不是不得了,夫妻间有什么过不去的,太胡闹了!”正好值夜班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她替任铭检查伤口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是年长者对婚姻生活通透以及对我和他的劝诫。“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看你们俩都清秀的样子,动起手来一个比一个狠。这是结婚来着,又不是为了打架,你们斗狠这矛盾也解决不了不是?”
    “不是,医生,我们不是……”任铭想解释解释这个误会,女医生不耐打断他,“不是什么不是,还有你个大男人被咬一口怎么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让自己老婆被玻璃片扎了脚,这是来得早,再拖成残废了还得了!”
    他求救似地看着我,我闷笑,因为护士用镊子夹出碎片的动作一抖,抽了一口冷气。“医生,我们知道错了。真的,老公我以后不胡闹,不咬你了。”
    任铭眉毛一挑。医生算是揭过地说:“这是你老婆心疼你,她比你疼多了,她都服软了,你也别板着脸了。”
    待医生走开,他坐到我身边,从托盘里拿出一块消毒的棉纱。“你干什么?”我被他亲昵地靠近,甚至半个身子被他搂住,他得以居高临下地注视我,用温柔地让我头皮发麻的态度替我擦汗。
    “老公疼老婆。”他一本正经。
    小护士看了我们一眼,偷笑,手再次一抖。我抿唇抽气的表情肯定像死了爹妈,任铭无奈只好板着脸对护士说:“麻烦你注意点好吗,这真是我老婆。”
    “你还来劲了。”我眯着眼睛说,“姐姐我的便宜还想占两次不成?”
    护士出去替我拿一些止疼的药,任铭没有应我的话,反而是将清理出来的碎片递给我看。
    “疼不疼?”
    我笑开了,笑得直不起腰,“好玩,有你什么事?”是的,我其实不敢看,我怕见那么滑腻而且在流动的液体,我见得太多了,我的人生是一团血红血红的污垢。所以我笑着避开它,避开这恶心的东西是来自我体内的真实,它还连着我的肉,细微的块状,亘古的血肉之躯。
    “你怕血。”任铭几乎拧着我的下巴,强迫我去看,看在白色与福尔马林肆虐的空间被扭曲的血红色。“我知道你怕,你告诉我你哪来的勇气自残?”
    “你有病!”我扫开他的手,脱离落地的碎片四溅。护士再进来,显然被这怪异的情景骇住,“怎、怎么了?”
    我安抚地朝她微笑,“他刚刚不小心手滑了。”
    然后这个男人恢复了他的温柔,仿佛他可以完美掌控他的演技,他的针锋相对只会对独自一个我,他用同样内心丑陋的笑容,极其诚挚,“给你添麻烦了。”
    护士狐疑地看了我们一眼,将药递给我,“那先生你跟我一起去结账。”
    一直到凌晨三点,才包扎完毕。背我回家的途中,城市的一半已经入睡,剩下的一半歌舞至天明。我原以为这样的静谧正好是他张牙舞爪的大好时机,可事情偏又不同我想象,他就像间歇性的精神病发作,就像他在医院莫名的冷厉和残忍是开了无伤大雅的玩笑,但事实不是,他接近我,越来越近,我越来越觉得可怕。
    我踹他,用绑的完好,消毒水味道还隐约从皮下组织传来的脚踹他。“刚才不是挺神气,说话。”
    “别乱动。”他警告我。我再次踹他,“怎么样,想把我扔下去?这地方这个点连出租车也没有,你杀人弃尸没人知道的。不如你就杀了我,把我的脑袋切开,看看我为什么自残?”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关心你。”
    “我和你很熟吗?用得着你掐着我下巴,一脸要吃了我的样子关心我?”
    “席萤。”他似乎承认自己输了地叫我名字,“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难过,情绪激动,如果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因为,是因为。”他的声音简直微不可闻,我同样不会为这踏着真实基调的谎言动容,所以我说:“说够了没,我还是喜欢你闭嘴。”
    真难伺候是不是,无理取闹是不是,当然我觉得这是夸赞。我靠在他的背上,觉得寂寞,觉得无能。仿佛我的对峙一败涂地,无法向世人证明肉体可以抵挡利器,终究还是人,还是活在这宇宙中最尘埃最不见光的一部分。
    疯狂后的疲惫的是代价惊人的,我在任铭一步一步的微妙迈步和停顿里,半梦半醒。然后那酣睡,在房门开启的瞬间,如同醉汉被按在水里近乎溺毙的前一刻,骤然清醒。我躺在熟悉、柔软、冰凉的床上,身体被陷在这温柔的陷阱里,闭着眼跟任铭告别。
    房门轻轻地被合上,足够轻,像一片鹅毛一样轻盈地到处乱飞,找一个叫泥沼的心脏安居。我不甘认命,任铭一走,我立马就坐在来,挪到床边,踮起脚去开冰柜。我这种女人你何必较真,暴饮猝死也是我选择的命运。
    但或许还有上天垂怜我,不忍我放纵。我拿着啤酒靠在冰柜上,任铭再次推开门,手上拿着想要归还的钥匙。
    他生气了。我的毛孔都为之起鸡皮疙瘩。他将钥匙串狠狠地砸向柜台,走到我面前,夺过扔到地上。用背布袋的姿势,刻意粗鲁的背起我,踢开门,然后扔垃圾似的把我扔到床上。
    “你想作践自己是吧,没关系,有我在你不可能再有机会。”
    他离开卧房让我觉得不妙,果然厨房传来咣当声不断,不太像他在砸酒瓶,倒像空瓶子倒在地上滚动、碰撞的声音。王/八蛋,你竟然拿我的酒喂下水道!
    太逾矩,任铭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我铁青着脸,这样的想法几乎要炸开我的五官,然后满溢出来。我吞着气,以为这已经算他的目的达到。不,我错了。
    “我太小看你了。”他站在门口,手里是从客厅,条柜里清出来的香烟。我根本来不及跳下床,他把我家里所有的藏货全部扔下三楼。
    “任铭你个狗/娘养的,你他妈想做什么,老娘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他仿佛通透与我的往来必然要遭受口舌的唾骂,他倒是淡定,他倒是,他/妈的!
    “席萤,除非你是真的不想要你这双脚了,不然你再下床试试?”
    我想坐起来给这混蛋一点颜色瞧瞧,他更快于我,把我反拧过来,用他的皮带绑住了双手。他不看我几欲杀了他的狠毒,重新坐到床尾,拿好消毒水和卫生纱布,他撕开我因为动作太大重新破裂的伤口,拿着那块血纱递进我,威胁我,“你再骂,我就用这个堵住你的嘴。”
    “婊/子养的。”
    他果然递过来了,我不再吭声,固执地将头偏到一边。我听到他隐没的笑声,声音绵长。
    他重新替我绑好纱布,身边有呼吸的存在感让我有种迫切占有、掠夺、放肆的安心。如果真有报应一说,任铭的出现就是我不得好死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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