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南国北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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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调占地两百多平方米,有两层:一楼是酒吧,二楼是咖啡厅。生哥将安静与狂乱杂糅,等同在天堂与地狱间寻求微妙的平衡,达到这禁忌的快/感。事实上又并非如此,一楼晚上九点开始营业,二楼在这个时间已经拒绝了灯光和人群。目眩神迷的灯光主宰黑夜,是城市不甘冷却的寂寞和肉/欲。
所以,酒吧营业时,我乐于称它为我的伊甸园——我的天下。
脸上看不清表情的妆容总是花费我半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准备,我乐此不疲,交由化学药剂将年轻还不曾失去活力的肌肤污染个透彻,深入脾脏。我任性地踩着钟摆来,不是婉约的,而是颓败气息旺盛地来。我的声音多少有些沙哑,和我上过床的人表示是一种别致的性感。卓兆远说得最多,他兴奋过头,掐我脖子的时候,这话说得最多。
我歇斯底里地飙高音,唱了一首很老的英文歌,摇滚的韵很足。任铭也站在台上,匀称颀长、年轻强壮的身形让底下空虚寂寞的女人们开始尖叫,或扫过他身上几处暧昧的地方,露出心照不宣的笑。
中间我和他合唱了一首歌,说不上好坏,毕竟没有合作的前提,多少还是可喜可贺。后半场我的嗓子罢工,倒是他还游刃有余,所以算是递了个眼神,便把主场交给他了。他不负众望地展示他比较我高杆很多的技巧,一个转尾的颤音和假音,将酒吧的嘈杂推向另一个寂寞狂欢的高/潮。
回家前简单向生哥说了下情况,生哥同意我先走,同时玩笑似地对我说,反响不错,俊男美女果然人人爱。我说,恐怕你心里只有俊男这一个选择。生哥笑了笑,偏过我打电话给他情人,Sam。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倒是大家都这么叫他,他的英文名是在做少爷的时候取的,生哥是他第一个客人,也是最后的。
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好运,刚看到Sam的时候,我就对笑起来很羞涩的他说过这句话。跟卓兆远在一起的四年我不是什么都没有学会,起码同性恋也没让我惊慌失措,接受不能。对的,我为了他跟郭南城上床的时候,郭南城是双,也睡过男人。
这世界比我想象的肮脏得多,但这话是讽刺,我懂得这个道理还是在我18岁的那年。
到家门口时,电话响了,一手找钥匙,一手接电话。
“喂。”
那边传来窸窣的声音,像是皮肤在摩擦,褪下一件又一件遮蔽原始野性的衣服时的声音。然后那边传来清晰可闻的女人呻/吟男人低/喘的节奏,我下意识捏紧了手机,像得了叫斯德哥尔摩的精神疾病,在这种情感虐待里寻求安全和存在感。
我站在门口,如果有白炽灯,准会惊讶我的脸色与它的色泽相同。我听完了一个属于我了四年的男人现在和别的女人在做/爱的声音。这是报复,是的,但我甚至忍不住热泪盈眶的是,这闹剧肯定不是他故意的,他不会这么残忍对我。
挂机前,我听到有人起床的声音,然后那个女人说:“婊/子,怎么样?”
赵冰。
……
我又跑回蓝调,简直是经不起任何摧残了。我不敢开门,不敢回头看那一扇门,像个贼像一种叫灰尘的物质,轻轻地来去。
任铭简直物超所值,晚间酒吧的清理也交由他,同样,打烊以后酒吧可以把储物间提供给他休息。我不相信他家境贫困的鬼话,起码他愿意陪睡,绝对不会穷。算了,这一套不适合他,但我更相信他是富家子弟体验生活。就算是卖,我还没见过擦得起阿曼尼贵族男香的牛郎。说这话,我总不能说上一次卓兆远生日,我发骚给他买了一瓶同款的香水,他不用,最后我自己用,记忆尤深。
但真正的关键根本不是这个,是我想喝酒,在任铭准备关上门的时刻,凌晨三点冲进了蓝调。
任铭反应不及,我连找开瓶器的功夫都剩了,酒瓶的长脖子简直像个浪/荡的贱/货,销魂又野性。吧台上还有没来得及清理的酒杯,我随手抓来一个,酒液四溅。
“你发什么疯?”任铭抓住我粗暴至极的开瓶方式,然后他看到我的脸,看到眼线眼影全部晕开、扩散的脸。他下意识松开我,我无法睁开被睫毛膏的脂状物涂满的双眼,便于在他眼里看到当时的我是如何表情,如何的凶残如虎以至于吓到他。
“你哭了?怎么了,席萤,发生了什么事?”
我推开他,我需要酒,像在燃烧一样的酒精,必须从神经末端开始麻痹我的感官。
“别喝了。”他皱眉打断我,将我固执的手从酒瓶上掰开。他直视,是平视,我意外地看见了他的表情,说不清楚。“去洗手间洗把脸,我送你回家。”
“想和我上/床吗?”我吃吃地笑,“一晚上500怎么样,绝对值得。”
“你醉了,去洗手间。”
“呸,”我吐了他一口口水,用食指指着他的鼻梁,“滚远点,别打扰老娘喝酒,喝爽了自然有小费。”
“席萤,你发什么神经!”他恼羞成怒。
我不承认我醉了,我只是反映有些慢,胡言乱语。这叫自然的身体选择,不是我决定的。但我确信我是有点神经紊乱,所以我跳起来横扫吧台上堆好和未收拾的水晶杯,易碎的玻璃纷纷坠地身亡。任铭对我的行为又是一惊,他的忍耐极限大致上就是这样。他管闲事太多了,真的,我以前也在蓝调醉过,第二天我清醒的时候会把帐结清。我记得上一个在酒吧储物间住的男人,不仅不会管我,还会趁机喝不少好酒,吃我豆腐,反正第二天我就认为算自己倒霉。
他以身高的优势拧住我的胳膊,用半凌空的状态想把我拽进洗手间,放个水让我清醒清醒。我挣开他,踢掉脚上的高跟,光着脚像飞蛾扑火一样无畏地跳进玻璃渣堆里。锋利、棱角、力度,所有暴力与冷漠的修饰词,我快爱死这感觉,内脏被撕裂的感觉。
任铭大惊之下过来拽我,我一口咬在他的右手臂弯处,哪里应该有动脉,我的意思是血量充足。我尖牙利齿,从他身上涌来大量的铁锈味,止不住地前赴后继。我的味蕾快要爆炸了,我确实也开始反胃。我松开他,滑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到地上,然后吐的一塌糊涂,妄图将我脾胃里肆虐的妖魔也一并吐出来。
胸膛里张牙舞爪的暴戾瞬间消散,我喘着气,就着跪在地上的动作,对好心却被我伤害的男人说抱歉。他没有吭声,片刻坐下来,在没有碎片和酒液波及的空白地面与我平视。
“席萤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男人此刻的问话简直叫温柔的无可救药了,偏偏救不了我。见我摇头,他修长的食指迅速摩擦过我的眼角,他用一种给我十足他认识我许多年幻觉的口气说:“席萤,我没见过你哭。无论是你和我在一起还是离开的时候,你都没有哭。”
我也严肃地看着他,“我不记得我和你住过,或者你要告诉我,你是哪个曾经和我睡过,然后现在算整了容回来见我的人?”
他的表情无可奈何,“起来,我送了去医院,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居然是个女人。”他的意思是我鲜血淋淋的脚,仿佛我根本没有痛觉神经这一说。我朝他挺了挺胸,“我也不敢相信我的36D居然是假的。”
他怒极反笑。
我伸出手,稳稳贴在他的背上,我再次问他,“如何,尺寸是否满意?要不要验货什么的,一晚上500我真的没有开玩笑。”
“好了,我拜托你闭嘴吧。”
我仅用余光回头看了一眼酒吧的凌乱,这个月说不定白做了。
“不用担心,送你去医院后,我会回来收拾的。”
我突然觉得他可爱,无论是不是真的曾经认识。然后他说:“我出一半的钱赔给酒吧。”于是我改搂着他脖子的手去抱着他的腰,“小帅哥,我决定肉偿你的恩情,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技术很好的。”
“你闭嘴。”他再次说,“你知道我要接受从你嘴里说出这种话,每次都要特别大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