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江湖  6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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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玉子起身紧随凤十玥而去,渫思言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将人都送走了,虽说祸水东引这招实在对凤十玥不起,但总好过如今自己根本理不清的思绪。
    玉九、赤非殇。
    渫思言闭目思考,却突兀的想不起来玉九的模样,只依稀记得他素来温润如玉、行事沉稳,却从不拖泥带水。
    反倒是赤非殇的样子清晰的映在脑海里,爽朗开怀的笑,赤衣墨发、举手抬足间的开怀气势,挥之不去。
    终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这一个月来费心劳神,这几日亦不曾安眠,损了元气真是不好补回来呢。
    夜半,明月当空,浩渺无垠,清冷石砖带着透心的凉漫过靳府。只听一声巨响,轰然炸开天际,烈火烧亮了这满目漆黑的月色,渫思言浑身冷汗猛然起身。弯月如钩、星辰遍布。渫思言出了屋子,不见凤十玥,再往前走,就听得人声鼎沸,吵杂不已。左转漫步走进起火轰鸣的院落,一瞬就瞧见那赤红色的身影。
    心下稍安,渫思言才仔细观察起如今的情形来。不知院落里住的是什么人,只瞧见靳沂南一身蓝衣来回走动,脸色奇差无比。那火烧的旺极,满院子打水扑火的人,火势也不见减,反倒越烧越旺。靳沂南的脸色随着时间得推移越发的不好。
    渫思言缓步走上前,问赤非殇:“怎么回事?”
    赤非殇回身见是她,并不惊诧:“我便知这么大的动静你定会起来。这屋子里住的是靳家小姐靳惠南。”
    啊,渫思言怎么也没想到这院子里住的是靳惠南,这院落如此之偏,怕是一般下人也不会住在此处,靳惠南堂堂靳家大小姐,虽说嫁出数年,然而终究是姓靳。
    赤非殇继续低声道:“听说是这位大小姐自己要的此处院落,说是不想被他人扰了清净,这里人言甚少,易于修养身子。”
    渫思言点头,却不再看向赤非殇,她隐约觉得这样不对,是朋友却又不是朋友,再深了却又不尴不尬的,尤其易玉子那一番话说的其实很有道理,然而,想是自己不该在他面前露出那么多。
    渫思言撇头向别处看去,银色的长发从耳后划过锁骨处得白色中衣,最后落在脚踝之处,依稀瞧见一双白色的长靴。赤非殇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得苦笑,回身看到靳沂南一脸的挫败,想安慰又知道无甚用处不知话该如何说出。
    渫思言瞧着这火一时半刻恐怕是灭不了了,支会了一声却是回去了。
    回了屋子,渫思言却没了睡意,这靳府颇有些神神秘秘,怕是接下来都不会多么安稳了。起身运转周身真气,渫思言索性接着修习功法。
    天色渐明,渫思言起身时,靳府已经派了侍女前来打了水,请她去大厅用饭。
    渫思言到大厅的时候,昨日的几人已经都坐在位置上了,渫思言重新改过发色,仍是白衣墨发,淡然散漫的渫思言。
    气氛有些不安,渫思言敏锐的察觉到这府上的变故怕不是失火那么简单。靳沂南仍是昨晚的那身蓝衣,却不复昨日的仪表堂堂,风度卓然。待渫思言落座,几人沉默的用了早餐,靳沂南看上去才终于有了些精神。
    只见靳沂南起身抱拳,开口道:“原本请诸位前来是因为家姐病重,希望诸位施以援手为家姐去除顽疾,却怎料昨夜家姐所在院落意外失火,火势太大,难以扑灭,今日清晨时分院子中温度才降了下来,在屋内亦找到了家姐的尸体,如今我打算为家姐将丧事办了,如果诸位想留那便留,若是不想也可以离开我靳府,靳沂南不勉强各位。”
    众人听罢,纷纷表示愿意留下待丧事办完再走。靳沂南再三道谢后留了众人在屋内自行呆着,自己则出去安排府上事宜。
    待屋内剩下闻人贺、皇甫炎、墨夷、赤非殇、渫思言五人,闻人贺喝了口奉上来的茶水,淡淡道:“不知诸位如何瞧这事?老朽瞧着可有几分不对呢。”
    皇甫炎沉思,墨夷与赤非殇微微交换了一个眼神,渫思言的头发束起,改成把玩自己腕上的一串珠子,神色颇有几分不以为意。
    赤非殇见无人开口,又不好看着场面尴尬,干净的回了声:“不知前辈有何高见?”
    闻人贺顺了顺自己的胡须:“以老朽看,这火来的奇怪,这靳沂南的态度也奇怪,不像是伤心,反倒有些心事重重的。”
    皇甫炎下意识的点头道:“不错,确实奇怪,他姐姐嫁人为何丧事由他来办?还有靳家的老家主到现在也没有露面,难道女儿死了不该出来吗?”
    渫思言将手中的串珠带回皓腕,淡淡开口:“这事情又何止这一件奇怪,靳沂南打着给他姐姐看病的名目请了这么多当世医术高超之人来府上,却没有一人见到病重的靳小姐。我昨晚失态出府他急忙派人来寻,而他姐姐院子着火怎么扑都不灭,他却看上去并不担忧,反倒面色急迫,似乎想知道些什么。昨晚的火烧到今日清晨至少一个多时辰,就算里面真是靳家小姐,也早就烧成灰了,他是怎么这么快就辨认出自己姐姐的?一口咬定自己的姐姐死了。这些难道不奇怪吗?”
    渫思言话音落下,几人面面相觑额,他们太注意靳沂南的心思和靳惠南的身份,反倒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有见到靳惠南,全是靳沂南和他府上的人在说靳惠南这个人,所以那院子住的真的是靳惠南吗?而几乎化成灰的尸首真的能辨认出是谁吗?
    赤非殇听罢,朝着渫思言摇头开口道:“昨晚那火烧了足有两个时辰,除了你看时的那个院子,周围毁了至少七八个院子,最后才勉强扑灭。”
    众人又是一惊,渫思言却立刻想到了另一件事:“你可还记得烧毁的都是哪几个院子?”
    这一次却是墨夷开口:“除却最开始烧着的院子,沿东的两个同样格局的废院,西南方向一个住着下人的院子,西北方向的大厨房所在的一个院子,正北方三个相连的下人住的院子,就这几个。”
    渫思言道:“那东南方向呢?”
    墨夷微微皱眉,似乎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东南方向是府外,并没有着到府外去。”
    渫思言点了点头,竟是笑了出来:“有点意思。”
    闻人贺对渫思言的身份多有猜测,多少年前的那些事情他也知道些,见渫思言笑出声来,好奇道:“怎么看?”
    渫思言这回笑着问赤非殇:“我昨晚起来时便瞧见那火有些不对,明明只着了一个院子,火势却有冲天之意,我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一时之间没有意识到,现在我想到了,你可还记得,昨晚起火时,无数人在倒水,地面上到处都是水迹,可那火却像是离你很远一般动也不动反倒越发大了,是也不是?”
    赤非殇皱眉点头,看向墨夷,墨夷却是后来才出来的,不清楚最开始的情景。不明白渫思言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看见赤非殇点头,渫思言继续道:“我那时还觉得另一件不和常理的事,那就是火势如此之大,为何我却没有觉得多么烤人。我原本以为是我所习功法之故,天性体谅,可是今早才想起,昨晚同在的你与靳沂南脸庞清爽,毫无热意,怎么会这样?”
    赤非殇先是一怔,旋即面露不解:“我确实没觉得那火多么烤人,而且,你这么一说的话…”
    赤非殇停住,渫思言却一脸笑意:“怎样?”
    “那么大的火既不烤人也没有什么味道,我昨晚没有闻到烤焦的味道。”
    “嗯。”渫思言点头:“对,这么大的火没有味道,不烤人,烧的也都是没用的院落,这说明了什么呢?”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渫思言话中的含义,渫思言也不绕弯子:“这说明这火是人为操纵的,并且纵火之人并不想烧死人。”
    皇甫炎几乎立刻反驳,这里面就属他的性子最是急躁:“渫姑娘你要说什么就快些说,不要这么绕弯子行吗?人为纵火难道就能想怎样就怎样不成?”
    赤非殇朗声笑出来,闻人贺也瞪着眼睛直瞅皇甫炎,连墨夷的唇角也扬起了弧度。渫思言失笑:“我只知纵火的人是十玥,至于十玥为何要烧靳府的院子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皇甫炎几乎叫出声来,还好闻人贺及时拉了他一把,皇甫炎却这时候才意识到:“我好像从早上到现在就没瞧见过凤姑娘和易公子。”
    其实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赤非殇与墨夷只道渫思言都不急,那就不必着急,闻人贺却是更能明白凤十玥是不会出事的。唯独皇甫炎反应慢了不止一步,竟然才意识到人不见了。
    “不过,既然是凤姑娘纵火,渫姑娘又道她不会伤人,那么所谓烧死的靳家小姐又是怎么一回事?”闻人贺知道一些他们这一族的血脉融合的神奇力量,故此对于会出现扑不灭不烤人没有味道的火没有提出异议。赤非殇与墨夷却是有些懵了。
    渫思言也知道,所以先开口讲了这火的事情:“世间武术一途千万种,其实不过是一种对于力量的运用,这力量也分很多种,有的通过习武之人的天分体现,有的通过某一族的血脉蕴含的奇异力量体现,有的则通过对天地造化的领悟体现。而十玥这场火所借助的是对天地造化的领悟而以幻术通过阵法相辅表现出来的。总之,不用真正的火源,只需废些精力再辅以阵法我也能造出昨晚的大火。“
    重要的不是火是怎么来的,而是为什么要放这场火。
    渫思言解释了火的问题,接着道:“当前最重要的是弄明白两件事,一是这火是假的,为何靳沂南却说自己的姐姐死了,这中间究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二是以凤十玥的性子,闹出这么一场,必然会出现好好看一场大戏,可现在我也不知她和易公子的去向,他们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现身?”
    就着这两个问题,众人重新根据现有的情况屡了一遍思路,最后却也只得出这靳府定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至于什么秘密仍是一筹莫展。
    趁着间隙,渫思言与闻人贺又出去向靳沂南表达了想看看昨晚起火的地方的要求,靳沂南倒是没有多做为难便着人领着他们去了。此时此刻,渫思言保护闻人贺,赤非殇则留在原处保护伤势未愈的墨夷与不通武艺的皇甫炎。
    一动与一静,搭配起来行事必会迷惑对手,这招是渫思言出的,更何况火是凤十玥放的,就算有什么线索也只有最熟悉凤十玥的渫思言才能发现。而赤非殇一个人显然护不住三个人,所以渫思言带走一个,剩下的留在赤非殇身边。
    渫思言与闻人贺沿着昨晚最先起火的院子开始查探,院子里一片荒芜,烧的几乎辨认不出原本的颜色,夹杂着一滩又一滩的水迹。
    闻人贺看着渫思言认真的四处查探,不禁好奇的道:“渫姑娘,你们族的人查探东西不是有更好的方法吗?这么一点点看多麻烦啊。”
    渫思言疑惑的抬头,似乎笑了笑:“耗费心神的事情思言是不会做的,其实不过是随意看看罢了,凤十玥是不会在此处留下线索的。”
    “啊?”闻人贺微微惊诧:“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渫思言眉梢带笑:“自然是引蛇出洞。”直起了因为低头而弯着的腰。恰在此时,一道银光自院门口飞驰而来,直奔渫思言的眉心,渫思言抬手五指微张,内力凝在掌心,那银光在渫思言的控制之下,在空中顿住,旋即朝着来时的方向返了回去。紧接着,门口传来了两声暗器跌落的响动。
    渫思言身形微动,轻轻挡在闻人贺的前面,恰好将闻人贺护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内。门口处则露出了两个人,一人黑衣蒙面,手中把玩着两枚银色的圆形物什。另一人则穿了一身蓝黑色长袍,没有蒙面,手中是一杆短枪。两人平静的看着渫思言与闻人贺,站着的地方却恰好封死了出路。
    渫思言站在两人面前,自身上取出一柄木质长笛,手腕一抖,挡在身前,颇有几分料峭冷意。
    她身上看上去空无一物,并没有什么兵器,眨眼间手中却多了一柄明显不易藏住的木笛,面前两人微微惊讶,却并不开口。只相互对视一眼,那黑衣蒙面人手中的银色光芒便夺魄而出。
    叮叮的声音响起,渫思言一手长笛舞的密不透风,左手抓住闻人贺向前冲去,那两人一左一右的攻向渫思言,短枪有如破阵之势,直刺渫思言胸口,另一人双掌齐发打向渫思言与闻人贺的肩头。
    咚咚嘡三声脆响过后,面前两人俱是后退数步,渫思言借着强攻之力,拽着闻人贺运起轻功自两人中间穿过,那两人反应极快,一掌一枪又是同时出手,渫思言皱眉挥起长笛去破,怎料这两人功夫倒是未必多好,却极是难缠,招式出了一半,硬生生改了路线直奔闻人贺而去。渫思言只好单手执笛,挡在闻人贺身前。
    只这一瞬间耽搁的功夫,渫思言与闻人贺便又被逼回了那烧成黑竿的房门前,那两人找到了方法接下来招招对着不会武艺的闻人贺而去,招式不是对着自己而来,打打不起来,挡挡的憋屈,渫思言只得处处护着闻人贺。纵是一身精妙的功夫,也施展不出来,只能边战边退,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被逼着退进了屋内。
    那两人却仍然步步紧逼,渫思言与闻人贺已经抵在了其中一面黑咕隆咚看不出颜色的墙壁上,那持短枪之人一枪刺向渫思言头部,渫思言长笛挡在闻人贺身前,脑袋朝侧旁躲去,只听轰隆隆,那墙面被穿破,渫思言一时惊愣,与闻人贺两人向后倒去。谁也没有料到那面墙后是空的,而地面亦是空的,两人倒下直接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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