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江湖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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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6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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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渫思言跟着靳沂南回到靳府,天色已晚,皇甫炎和闻人贺都已经歇下了,屋内只剩下凤十玥、赤非殇和易玉子三人。三人看到渫思言均是一惊,凤十玥上前扶住渫思言,忍不住开口道:“师姐,你的头发…”
渫思言迷迷糊糊的笑了:“我头发原本不就是这个颜色嘛,怎么了?十玥。”
“啊,我知道你头发就是这个颜色,可是很吓人唉。”凤十玥有些无奈的道。
赤非殇和易玉子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倒是靳沂南跟着扶住了渫思言,道:“天色已晚,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客房,两位兄台可去歇息,我帮凤姑娘将渫姑娘送去客房,有事我们明日再说如何?”
靳沂南身为主人,况且天色确实已晚,赤非殇抬手抱拳:“如此打扰了,赤非殇先告辞。”
易玉子满脸的笑:“如此有劳靳兄了,我也告辞了。”
从屋子出来,赤非殇终于找到了单独与易玉子相处的机会:“你怎么在这?那个凤十玥究竟是什么人?你都知道些什么?还有,靳沂南寻来这么多大夫真的是给他姐姐治病吗?她姐姐已经出嫁,为什么回靳家治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玉子眨了眨眼睛,又露出那副唯唯诺诺的神情:“你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
赤非殇有些抓狂的道:“从头开说,知道多少说多少。”
“咳。”易玉子轻轻咳了一声,慢条斯理道:“这位渫思言姑娘我不是很清楚,凤十玥凤姑娘的来历我倒是知道些。传闻当年燕朝末期,七国并起,世间有三大势力被各国所忌,一位醉仙谷,二为逐凤山凤氏一族,三位玉寒山玉氏一族。而自七国战乱终,桓朝邺氏一族得江山后,此三大势力一朝退隐,十数年未曾得见于江湖。如今的江湖上大多数人只知上官、寇、兰、花以及四大山庄等几个大姓,却不知凤氏与玉氏这两个姓氏在曾经的曾经是多么令人震撼。而凤十玥凤姑娘就出自于此凤氏一族,至于渫思言渫姑娘我也不清楚,不过想必也是出自大家。因为他们口中的那位玉九师兄一定就出自玉氏一族,凤玉两族千年而不败落,自有其高明之处,既然渫姑娘与玉九自幼定亲,则渫姑娘背后的人必然和凤玉两族有着极其紧密的关联,所以…”
“所以什么?”赤非殇有些无奈的追问。易玉子又是一声轻咳:“所以…不知我说的可对,凤十玥凤姑娘?”
易玉子面朝身后的一颗古树,脸上挂着斯文雅致的笑,又极其斯文的掸了掸布衣上的灰尘。那树影晃了晃,凤十玥走出,小巧精致的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明眸皓齿自有一脉高傲的气势:“不错,我就是那个凤家人,玉九师兄也就是那个玉家人,你说的都没错。”
易玉子弯身抬手作揖:“那就请凤姑娘解惑,你这位师姐又是出自何处?”
凤十玥微微一笑,露出六颗牙齿:“既然你猜的这么准,你不如接着猜猜。”
“咳。”易玉子含笑而道:“我心中倒确实有了想法,只是如果我猜的准,凤姑娘确定渫姑娘的身份可以公诸于众吗?”
凤十玥狭长的丹凤眼带着精光看向易玉子,旋即低头掩饰了一下,又恢复了初见时的小孩子模样:“喂喂,你都是我们家玉玉了,干嘛还凤姑娘凤姑娘的叫,不会叫我十玥吗?”
赤非殇心中疑惑解了一般,本以为一切这就揭晓,哪料到凤十玥变脸比翻书还快,一时间看着凤十玥有些迷茫,反观易玉子一脉温润从善如流:“嗯,十玥,那咱们就无需讨论你师姐的身份了,我猜的应该还准。如今天色已晚,十玥你应该早些休息,夜间注意不要踹被,否则会感冒的。”
凤十玥极其乖巧的嗯了一声,转身一跳一跑的朝着自己屋子走去。
白色的劲装透着十足的活力,让人觉得总有些看不通透。
赤非殇低头沉思,易玉子却打了个哈欠,抓着赤非殇回房,赤非殇反手拽住易玉子:“真的不能告诉我?”面色极是严肃。易玉子心中叹息,只得道:“非殇,不是什么都适合自己知道的。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多,你越不快乐。你对渫姑娘有好感我看的出来,但是听我的,你不适合她,她要承担的太重,你和她在一起不会快乐也不会活的洒脱。对于她而言,儿女情长亦不是最重要的,就算她和玉九中间有了别的女人,就算她和于九之间不再有感情,他们联姻的可能性依旧极大。他们这一群人与我们是不同的,我希望我的朋友永远不去承担他们承担的一切,我也希望我的朋友永远不去经历他们经历的,那太残忍,你没有经历永远不会真的理解他们,就算你真的能和她在一起,你们也不会幸福的。”
赤非殇俊朗的眉头皱的极深:“所以你不会告诉我她的事情对吗?”
易玉子无奈至极,点头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赤非殇想了想,舒展开眉头:“你不告诉我,我自己查。”
易玉子前行的脚步一顿,斯文干净的连上浮出说不出的苦难:“好吧,我不管你,如果你能查出来那就查吧。”
说罢抬脚朝着卧房走去,他劝不了那就不劝,要是真查出来了自己就会死心了。
赤非殇皱了皱眉头,易玉子这个人他清楚的很,他若是肯说的事情,就一定会说,他坚决不说的事情,就是逼死了他,他也不会说的。那是融在骨子里的坚决。
抬手抚了抚额头,脚步一停,转了个弯,朝着渫思言的客房走去。
凤十玥与渫思言同住一间房间,进了屋,便瞧见渫思言坐在椅子上,神色清冷,显然已经用内力将酒劲逼了下去。凤十玥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师姐,渫思言微微抬头,道:“坐吧,咱们师姐妹间你不必拘谨。”
凤十玥笑吟吟的坐下,看了看渫思言的脸色,终究还是问道:“师姐,你和玉九师兄怎么了?”
渫思言的眼睛有些呆,旋即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道:“我们分开了,以后也不会再在一起了,他找到了他心头所爱,我也会忘了他,重新开始。你不必担忧,生死有命,福祸在天,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渫思言这个气量胸襟还是有的,你以后见到便如从前即可,嗯,还有,他身边跟着的女子叫司南,你记得就好。”
凤十玥发现渫思言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从容不迫,毫无伤心难过之意,虽然知道渫思言隐藏心思的功夫一流,也还是笑了笑道:“恩恩,师姐放心,我知道了。”
渫思言也不管凤十玥这句话有多少的诚意,只起身朝门口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茶水吧。”
凤十玥回身看去,再一次感慨她师姐的功夫确实比她高明很多,她怎么就没感觉到赤非殇在门外呢!
赤非殇推门而入,赤红的衣裳在月光与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几分妖异,剑眉微蹙,整个人显得严肃而沉稳。回身将门关好,赤非殇一言不发上前,看着凤十玥,一副不欢迎你听的模样,凤十玥无所谓的笑笑,起身走回了卧室。
渫思言嘴角勾起,含笑道:“她还是能听到的。”
赤非殇恩了一声,坐在凤十玥刚刚坐的凳子上,面色无奈:“我想问你几件事情。”
渫思言低头沉吟片刻:“你想问的是几件事?”
赤非殇直勾勾的盯着渫思言的眼睛,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而迫不及待:“我问多少事你都会给我答案吗?”
渫思言似是而非的笑了笑:“其实我不说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我并不会告诉你。何必?”
是啊,何必,赤非殇问自己,明知道她不会说,却非要听她亲口说出来自己和别人都是一样的,都不会被接近,难道如此才肯甘心吗?
赤非殇一时之间怔住,不知该如何开口,渫思言却敛了似是而非的神情,换成一副浅笑的模样:“你想问什么?”
想问什么,渫思言摆出一副你随意的情形,赤非殇却更加语塞。半响,有些呢喃的道:“玉九是谁?”
渫思言微微惊讶,抬手给两人倒了两杯凉茶,赤非殇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渫思言,渫思言倒是笑着眨了眨眼睛:“你应该听到了才对,他是我师兄。”
“我知道,他是你师兄。”赤非殇薄唇轻抿,竟似有些紧张:“其他呢?你们除了是师兄师妹其他的呢”
渫思言微微凝眸,却还是回答道:“曾经是指腹为婚的未婚男女,现在嘛!”渫思言爽朗一笑,丝毫看不出阴翳:“就是师兄妹,没别的关系。”
赤非殇一怔,一时间几乎忘记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
渫思言又是微微一笑,她今晚似乎很喜欢微笑:“我今晚失态了,不过你不必担忧,已经没事了。”
赤非殇看着她不在乎的笑,蓦然心头涌上些微的不知所措,旋即又轻轻将这份心悸压了下去。
他起身告辞,一脉俊朗无疑,翩翩风度恍若鲜衣怒马的少年。
渫思言送他到门口,赤非殇大步迈出,抬手间又恢复成爽朗潇洒肆意的少年英才:“天色已晚,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渫思言斜倚在门上,手中卷着自己银色的长发,一副庸散懒漫的模样,依稀映着几分冷淡的影子:“好,你也早些歇息,你伤势未曾痊愈,不宜劳心费神。”
送走了赤非殇,渫思言漫不经心回身朝里屋走去,门被轻轻推开,屋内却端坐两人正兀自大眼瞪小眼。却是凤十玥与易玉子。渫思言心中暗暗苦笑叹息今夜这里真是难得的热闹。
易玉子起身,斯文至极的行了一礼,看得渫思言暗暗称奇,此人真是…想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可堪造用的词来形容。渫思言并不回礼,懒洋洋的样子更像是睡着了一般:“易公子深夜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易玉子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上来又是极其斯文尔雅的一礼:“渫姑娘,在下此番前来是想求渫姑娘一事。”
渫思言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银发,先前凤十玥未曾回来,她拆了自己的伪装,银发上的发簪也一并卸掉,如今一头银色长发逶迤于地,再配上一身水袖练裳白衣,其实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难得易玉子居然面不改色毫无惊诧之意继续讲话:“渫姑娘出身高贵,非我等常人所能及,赤非殇乃是在下好友,在下实在不忍看他受到伤害,还望姑娘高抬贵手放过非殇。”
言罢,双手置于胸前低头弯腰一揖到底。
渫思言的手顿在打着卷的银发之上,凤眸中平静漆黑不见波澜,清冷冷的盯着易玉子,凤十玥瞬间感到周身的气息被渫思言凝住,心中不知为何一个哆嗦,虚抬的手掌凝着无形的真气,几乎准备随时挡在易玉子身前。易玉子面色平静,回望眼前之人。
凤十玥的鼻尖额头渗出冷汗,几乎想立刻逃出去。渫思言凤目一抬:“你是拿什么身份来这里对我说这番话?如今的当世神医易玉子还是六年前的天下第一剑客无数人崇敬的子玉夷?”
子玉为姓,夷为名,字弦之。哪怕六年之后,天下第一剑客之名仍是如雷贯耳,世人皆知。
凤十玥回身惊诧的望着易玉子:“子玉夷?子玉弦之?天下第一剑客?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无数少年英杰努力攀爬都无法望其项背的那个子玉夷?”
易玉子微微一笑,并不激动:“子玉夷已死,今日站在这里的是易玉子。”
渫思言唇畔勾勒出好看的弧度:“若是易玉子,那么你说我身份高贵,你如何对得起十玥待你的一片心意?”
一直不动声色哪怕泰山压于顶而色不改的易玉子脸色一僵,凤十玥的面色更是由苍白一瞬变成惨白。易玉子缓过一口气,淡淡开口:“凤姑娘一片…”
“住口!”凤十玥几乎是厉喝道。
缓缓回头,凤十玥看向易玉子平静的面庞,声音镇静:“是我心甘情愿,这世间,原不过如此,只是我跟着你走了半年的大江南北,居然不知你是子玉弦之,实在是我的过错!”一字一句,干净沉稳,带着毅然的决绝和藏于骨子里的骄傲:“之前种种,凤十玥逾越了,从此往后,绝不再犯。”
活泼调皮的凤十玥,没心没肺的凤十玥,开朗张扬的凤十玥。从来就不是天真与单纯,她和渫思言都是一样的,骨子里的骄傲从未因着平和的外表与平易近人的性格而改变,那只不过是豁达而生的一种超越他人的勇气罢了。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谈。”说罢最后一句,凤十玥洒脱一笑,转身毫不犹豫的踏出门外,极尽潇洒。
渫思言的手指又开始勾起了自己的长发,眉眼却较之先前更为认真:“你不追吗?”
易玉子苦笑不已,朝着渫思言道:“渫姑娘这一招着实厉害。是在下小瞧姑娘了,我不管你与非殇之事就是。不过,凤姑娘之事…”
易玉子少见的皱起了眉头,他自认无才无德配不上逐凤山上的九天凤凰,只愿从此以后平淡度日即可,却不想凤十玥心志坚定从不是没长大的小姑娘。而他,这般朝夕相处半年有余,凤十玥这般的女子与江湖上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女子根本不可比较,你让他如何不动心?
渫思言淡淡道:“逐凤山自退隐于山与玉寒山无回谷少思堂四脉同气枝连,只要长辈们瞧得上眼你这个人,你与她之间自然水到渠成。以那些老怪物的眼光兴许瞧不上你这个冒牌神医,但却一定瞧得起当年的子玉弦之。”渫思言侃侃而谈,笑意阑珊,说到最后一脸的调侃之意:“还不快去追?十玥那丫头犟起来可比我劲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