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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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早朝之后,御花园中,芳华满目,清香沁鼻,已经入夏,花开得绚丽华美。
    亭中人身着华贵的丝衣,桌案上一盘棋,他在等待。
    华服的男孩恭恭敬敬行一个礼,说道:“父皇召孩儿来,有何事?”
    子熠以目示意,待男孩走到他跟前,坐下。
    “你有几种解法?”子熠问。
    黑子无车马炮卒,却恰好可以逼得对手面将。面将当然是一种,不过为何问的是有几种解法,莫非还有其他。
    “禀父皇,孩儿只想出一种。”子顼如实回答。
    “对大部分人来说只有一种,其实不然。”子熠没有挑明另一种解法,却在暗示子顼,“只不过这种方法要多耗时间,而且实力不够,还会是同样的结局。”
    话说到这个份上,子顼也有些明白了,他父亲的另一种解法就是从头开始,不过朝堂之上的事他并不清楚。只知道当今权臣众多,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几乎分成鼎立的三派,而三派当中又有派系,错综复杂,不过目前还是相互制衡,没有人轻易惹事,只怕这种派系混战下,没有人真正把皇帝放在眼中了,若不算上传说时期,那商不过四十年罢了,命虽比秦、隋要长,却还是短命。子顼心中有些悲观起来,倘若父皇能立贤不立长就好了,做个闲云野鹤也比被那群老不死的家伙挤在中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要好不知几百倍。
    “朝歌焚,玄鸟殁,殷商亡”这是千年前朝歌被烧时殷商最后一句巫辞,此后商王室中微子启一脉被封于宋地,东周诸侯纷争,宋亡。宋王室逃至南蛮百越,闽中之地。时代与世隔绝,直到四十年前,突厥南进,太祖才领南方众人北驱突厥,建立大商。四十多年前,就有人提出过这句巫辞,不过那人很快被处死,而刻有巫辞的龟甲也被太祖带入皇陵中。
    子顼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他的母亲,蜀中唐门与商皇室的渊源可远不止一个联姻这么简单。
    商是在逆天行事吗?它原本在千百年前就应该消失在这篇土地上的,子顼扪心而问,倘若苍天真有好生之德,为何要一个“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帝王时代,只是苦的何止是百姓。
    “澹台尚书携侄澹台述求见。”王公公已经走到子熠一旁。
    “快让他们进来。”子熠深知澹台往的心性,平常有事禀报而求见时,多等一刻恐怕什么重要的事都是飞鸽传书了。
    “顼儿先回去吧。”子熠对一旁站着的长子说道。
    第一眼就能看见的暗金色直发不似衡,也不似那个女人。
    单膝下跪,这家伙莫非不懂得入乡随俗?他抬起头来的一刻,却仿佛看见了年幼时的衡。不愿看他的与上等翡翠一般颜色的眸子,这双眸还是与那个女人太相似。
    澹台往看子熠时不时就暴露无疑的醋意,心中只能是叹,这么多年还是不能看淡,这情伤的是他们两人,注定要纠缠到两人都离世的一刻。
    “不必多礼,起来吧。”子熠对一直单膝跪着的亚述道。
    “多谢”亚述不带一丝情感道。
    两人对视的沉默,如同八年以前与那个女人对视一般,他看着几乎一样碧绿如同翡翠的眼眸,不知不觉间心里已经百感交集。十多年前,他还是闽中王,还是一个会因为母亲病重、下属无能一气之下跑到天山亲自摘雪莲的少年。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却到敦煌遭到明教袭击才发现衡一直一人跟在他后面,暗中保护他。年少的事历历在目,天山回来之后他就一直藏着一份感情,害怕连累衡,一直不敢显露,以为像对唐小姐的感情一样,时间一久就会过去。但是他错了,却说不清错在哪里,是因为六宫无主,为笼络江湖而借旧情迎娶唐小姐。还是派澹台衡出使西域,带回一个途中救下金发碧眼的波斯女人,或者说有这份情就是错的。
    “你知道他葬在哪里对吗?”子熠的目光忽然变得凛冽。
    澹台往倒是习惯了一谈到老弟的事这皇帝就情绪不稳,不过这么凛冽的神色会不会吓到自家侄子呢?
    亚述倒好,见此不但没有吓到,还还给子熠一个撅嘴,说道:“不说!”
    “述儿,你在他这么小孩子气的人面前耍什么小孩脾气啊?”澹台往打趣着劝解,“关公面前舞大刀的事可不要多干。”
    子熠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一时间又猜不出他们打算干什么,也就没有直接把他们拖下去,说小孩子气,当年确实是。
    “父亲的陵墓离这里有数月的路程,说了也无用,况且你若要移棺我当然不会说。”亚述并非不知道这个人掌握着生杀大权,但是很显然他还不那么容易生气。
    原来只是害怕移棺重葬之事,子熠心头本身就没有生气,脸色也一下柔和了:“我发誓不移棺,你总能告诉我了吧。”
    “张掖”亚述回答,与西域有战事时张掖是兵家必争之地,太平年间也是丝路上重要的商驿,在张掖城边不起眼的地方,他父亲的墓,与众多葬身张掖的将士立在那里,每年清明都会有原籍凉州的将士家属们打扫。
    听到张掖,子熠心中还是一颤,为报国,客死异乡不说,还不得归葬祖坟,还有年少时的恩情,这辈子都只能欠着了。
    “你们先回去吧,免得某人血口喷人。”子熠学了澹台往开玩笑时最常用的神色,白了澹台往一眼。
    澹台往的一脸无所谓反而越来越明显。
    回到府上,府里多了几个青衣佩剑、仙风道骨的少年人,而且澹台兰也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师父”几个人见澹台往回来一同行拱手礼道。
    “你们怎么胜过慕容沁的?”澹台往道,“我还以为你们会要我多派人呢。”
    “其实我们也没有干什么”其中一个衣着不同于其他人的少年站出来,“是师妹自己跑出来的。我们只是把她护送道府上···”
    澹台兰有些得意的亮出一块金牌,上面的鲜卑文虽然澹台往看不懂但也知道这是鲜卑文字。
    “你怎么瞒着慕容沁偷来的金牌?”澹台往不禁有些佩服地看着女儿,不过他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好像就能拉着阿衡去别人家地里偷瓜、去衙门里耍人了。
    “别用偷嘛···”澹台兰一脸委屈,“这可是别人送的。”
    “就是说有一个人听说他姑姑回来,还把汉将的女儿绑回来,就大发雷霆说这有损鲜卑人的颜面,然后还引用了一句最毒妇人心,他的姑姑就把他关起来面壁几天,结果他在七窍生烟的情况下扔给我一块金牌。大吼着要我立刻滚出燕国。”澹台兰笑嘻嘻地把自己怎么离开燕国的事统统讲了一遍。
    “燕国的实权是在慕容沁手上吗?”澹台往从女儿的描述里看出了一些其他的事。
    “在他们皇帝手上,那谁不生气的时候可是很正常的,说不定比舅舅还要有能力。”澹台兰也认真回答,“我还听说东突厥的阿史那格娅公主好像要嫁到燕国去。”
    “北边那群家伙难道不能安心放几年羊,消停一些吗?”澹台往出口抱怨道,他又有了被逼着出征的不详预感。
    “师父,我等先行告退,倘若有什么事飞鸽传书告知即可。”青衣的人陆续走出府邸。
    “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有这么多徒弟,娘亲应该不会不许你收徒弟的。”澹台兰单纯地认为父亲只是害怕母亲知道才瞒着的。
    “暂时不要让她知道。”澹台往警惕地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才松了口气。
    “伯父,能否借一步说话。”亚述突然开口。
    澹台往的直觉向来准,恐怕这小子发现了什么。
    走到偏院中,亚述这才停下。
    “那天那把环首刀中藏着一把极轻、极锋利的剑。”亚述仰头看着伯父,神色说不出的坚定。
    “你现在就知道了?”澹台往神色不慌乱,如同平常,“看来洞察力太强了吧。”
    “那把剑意味着什么?”亚述追问。
    “会有大事发生,朝中是最安全的地方,而江湖则是最凶险之地。”澹台往没有说那把剑,只是把话题撇开。
    “江湖?”亚述听说过,也向往过,这个地方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和东方对于波斯人一样神秘。
    “中原武林已经岌岌可危了。”澹台往神色凝重道,“再过几天就算是仙境也不及朝廷安全了。”
    “发生了什么?”亚述急切问,“伯父是江湖中人吗?”
    “明教波斯总教下令夺回圣物,而中原明教借此勾结鲜卑贵族,意在血洗中原武林,慕容沁借兰儿来威胁我是一箭双雕之举,不过她侄子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澹台往一反既往的显露出心机,与平时不太相同了。
    “可是伯父若只是兵部尚书为何要管江湖之事?”亚述疑问。
    “剑柄上的两个字你不认识?”澹台往想当然地认为他应该看到了剑柄上的两个字,却忘了他家侄子不一定认识。
    亚述难为情地点点头。
    “蓬莱”澹台往解释道,“十洲三岛之一,同样也是一个门派。”
    “明教有波斯总教?”亚述追问,“是琐罗亚斯德教、摩尼教、还是玛兹达教?”
    “你在说些什么?这么长的名字。”澹台往瞬间没有了刚才的深沉。
    “可是波斯人就信奉这三个,难道是塞尔柱人?”亚述嘴里喃喃,“明教尊什么为神?”
    “明教又叫魔教,你大概不能往正统的想。”澹台往看看自家侄子,这一点也太不像他爹了,小小年纪就想这么多。自己还有事要办,还是不陪他瞎想了。
    “那应该就是摩尼教吧。”亚述很快得出了结论。见伯父走远了,高喊道,“伯父,如果他们没有圣物作为借口还有机会攻打吗?”
    “迟早会,但暂时不会。”澹台往的语气又如同玩笑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一时认真,一时玩笑,变幻无常,难以让人看透,这样的人若不是小孩子,那便是最可怕的一类人,层层假面,哪一个才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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