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此物了。”柳婆撑着桌子站起身，向白冉熙道，“稍等片刻。”说着，自己步履蹒跚的走回屋中，不多时，手上端着一瓷瓶回来，将那瓶放在石桌上。
    白冉熙神情沉重的将那瓷瓶拿了起来，紧紧握在手心，“多谢柳婆婆。”
    柳婆满面欣慰的点点头道，“好孩子。”拉起他的手，“千万记得，此物每次只能放一粒，而且决不能间断，否则没有半分效果。”
    “我明白了。”白冉熙点点头道，冲柳婆作揖道，“晚辈此行仓促，不能多陪您老，还望莫要见怪。”
    柳婆摇摇头，“只要你能够手刃害死云烟的凶手，我便无所求了。”
    “柳婆……”相聚没有多久便要分离，白冉熙心中多出几分不舍来，此处毕竟是他母后成长之地，斯人已逝，总觉得能够同柳婆他们说说话，心中便是安稳。
    “好孩子。”柳婆拍拍他的臂膀，开口道，“去吧。”
    “柳婆保重。”白冉熙满是不舍的冲她行了礼，终是转身离去了。同左空蝉二人原路返回，从暗道中出来，柳沅锡正在屋中等候，见到他出声道，“东西拿到了？”
    白冉熙点点头，“柳寨主仁厚，念我孝心，在此多谢了。”
    柳沅锡摆摆手，“云烟之事我心中何尝没有恨，只是终不敌你这孩子能够豁出一切。”自嘲一声，“我虽为长辈，却没有长辈应有的担当，这些年，明知云烟在宫中过得不好，却依旧只能蜷居在此处，说来……实在惭愧。”
    “母后在宫中曾提及柳寨主。”白冉熙缓缓开口道，“母后说普天之下在寻不到寨主这般仁义之人了，她敬佩寨主，也对多年相伴的时光甚是怀念。”
    “你母后当真这般说的？”柳沅锡心中一颤，面上却偏要做出平静的模样，见白冉熙点头，他猛然欣慰下来，多年过去，当年的种种却一一浮现眼前，万分感慨呐。
    “柳寨主，既然我此番事了，那么便不再打搅，先行告退了。”白冉熙冲他作揖说道。
    柳沅锡点点头，“我送你二人出去。”
    另一边，在白冉熙二人离开后，穆琦嫣心中虽是焦急，但心想既然那匪徒将白冉熙的话听了进去，那么应当不会加害才是，便聚合了剩下的人马，在原地等候，果不其然，不到半日，听到马铃声传来，忙起身瞧去，见方才载着二人离开的马车回来了。
    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穆琦嫣忙迎上前。帘帐掀开，白冉熙最先走了下来，左空蝉紧随其后，看到穆琦嫣脸上的焦急，白冉熙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我们回来了。”
    “主子……”穆琦嫣心中一松，也不知怎的了，猛然抱住白冉熙，将脸颊埋在他的胸前。左空蝉见了，轻笑一声，“怎么，不过半日不见，倒哭起来了？”
    穆琦嫣忙抬头用衣袖抹了把脸，冲他哼了一声，“你说谁哭了？”
    “我说的是谁，谁自然清楚啊。”左空蝉不肯放弃的逗她玩了起来，穆琦嫣气的面带红晕，却又反驳不成，最终只得追着他敲打起来。
    白冉熙一旁瞧着，心中倒暖了几分，嘴角也现出笑意，难得的惬意。这些年在宫中，总要试试提防，言行举止事事注意，不像此时，安然不拘，当真难得。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感慨，若是能够一直这般，该有多好……
    如此想着，猛然一阵疼痛由心间而起，难以忍受，喉间有什么涌了上来，才一张口，鲜血便喷了出来。左空蝉二人瞧见，具是一惊，急忙上前搀扶住道，“主子，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白冉熙只觉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心口也似火烧一般疼痛，说不出半句话来。穆琦嫣号了一下脉，焦急问向左空蝉，“你们在哪儿吃了什么？”
    左空蝉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吃，怎么，你发现什么了？”
    “他心跳很快，而且很奇怪。”穆琦嫣四处查看了一下，看到白冉熙手掌的伤痕，“这是什么？主子怎么受的伤？”
    左空蝉看着那个伤口，回忆道，“当时在寨中，主子同一老人交谈，那老者说知道能够让灼泪歌失去效力的法子，主子听了，便用刀割了手掌，将血滴在了一个羊皮卷上。”
    穆琦嫣听着左空蝉言说着，心中一点一点冷了下去，面色也一阵苍白，左空蝉抬眼看向她，“你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咬了咬颤抖的嘴唇，穆琦嫣暗自安慰着自己，那不过是传闻，不一定为真的。左空蝉焦急，见她半晌不言一语，直催促道，“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快告诉我。”
    “一个传闻。”穆琦嫣抬头看向他，一字一句说道，“闻人夫人曾听一人听起过，说着灼泪歌被分为数份，想要发挥效力必须要将所有的集合在一起，但有一个法子，能够在短期内让歌谱发生效用，那边是持有歌谱的人用自己的献血开启灼泪歌，但此法十分伤身，而且后果不知……”
    “什么！”左空蝉看着吐血不止的白冉熙，双拳紧握，“琦嫣，好好照顾主子，我去去就来。”
    “左空蝉！”穆琦嫣冲他大喊道，“你去了也无济于事。”但那人没有听到她的话语，还是自顾自的飞身离开。
    “不，别让……他去……”看到左空蝉离开，白冉熙挣扎的跪在地上，拽住穆琦嫣的衣袖道，“她既如此，那便……早知后果，贸然前去……咳咳咳……”抬手抹去嘴角的鲜血，“他们……毕竟是土匪……”
    “主子？”穆琦嫣看着白冉熙缓缓起身，步履蹒跚的向前走着，“主子，你的情况不能轻易乱动。”
    “不。”白冉熙摆摆手，目光坚定而笔直的看向穆琦嫣，“我必须去。”
    左空蝉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向山顶进发，不多时便寻到寨子所在。其实柳沅锡所处的山寨并不远，只是这山路难寻，旁人多迷失罢了。
    一脚踹开山寨大门，他怒气冲冲的闯了进去，一路上见人便一掌打飞。这寨中的毕竟不过是些匪类，虽数量上占了优势，但还是不敌左空蝉。
    柳沅锡得到消息匆匆赶到时，地上已经躺了几十弟兄，都有负伤，但无亡者，这心才放了下来，冲左空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问我什么意思？”左空蝉嗤笑一声，走到柳沅锡身前道，“你要问你们家的老巫婆对我主子做了什么！”
    柳沅锡眉头一敛，迟疑了一下，“你说什么？”
    左空蝉冷笑一声，“你还是尽快把她交出来，否则今日决不罢休！”说着，挥剑便砍，柳沅锡退后半步，抬刀挡了一下，“左空蝉，你要动手，话可要先说清楚。”
    “你还装傻！”左空蝉心中笃定这柳沅锡是共犯，否则就柳婆那时候不多的老者，能生出什么风浪来，“你可知……可知那老太婆让主子启动了歌谱。”
    “什么！”柳沅锡心中一颤，手中的刀慢了一步，左空蝉一剑刺在了他的肩上，柳沅锡一个踉跄，退后几步倒在地上。
    “喂，我寨主让着你，你还闹个没完了？”一人当上前来，左空蝉定睛看去，是方才一路带他们上来的马夫。
    “我没事。”柳沅锡见他二人又要动手，忙出声阻道，自己从地上站起身来，看了眼那马夫，又转眼冲左空蝉道，“既然你说是柳婆所为，不如同我去当面对质。”
    “如此也好。”左空蝉收了剑，“到时看你如何辩解。”
    柳沅锡让马夫搀扶着，一路走到屋中，推开砖墙，几人顺着地道走了进去。
    那屋还如之前一般，流水声，鸟鸣声，声声不息，柳婆安静的坐在院中的桌前，目光柔和的落在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舅母。”柳沅锡出声道，“您做了什么？”
    柳婆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向他，微微一笑，“沅锡呐，我等了整整十数年，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