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啼歌初现  第六十五章 啼歌初现(四)(修)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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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母!”柳沅锡上前跪在她面前,看着眼前这年逾八旬的老者,心中一叹,“您究竟有什么想不看呐。”
    “当年,就是在这儿。”柳婆将地上的柳沅锡扶起,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叹了口道,“就是在这里,那白家小子,将我的丫头,我的云烟带走了。”
    “舅母……”柳沅锡也不知说些什么好,“这些多过去了,云烟也……您难道不能放下嘛。”
    柳婆摇摇头,“我放不下,这些年我一日都没有忘记,我的云烟,那是我的云烟。如果……如果不是他……”她的神情一狠,“如果不是那个人,云烟就不会死,那孩子会好好活着。”
    “可是……”柳沅锡迟疑了一下,“可是那人已经死了,白冉熙是无辜的,那灼泪歌是什么东西,您比我更清楚,怎能……怎能……”
    “他是死了,可他们家的血脉没断。”柳婆咬着牙恶狠狠说着,“我看到他那张脸就会想起他是白家的子嗣,是他们白家害死了云烟。他们不是想要灼泪歌吗,我给他们,我让他们亲眼瞧瞧……那是什么样的恶魔。”
    “舅母……”柳沅锡心中哀叹一声,他的舅母对云烟的离开太过伤心,这些年总是念叨着,是他没有在意,以为上了年纪,便忘了,却不想……
    “废话少说,解药。”左空蝉没有心思听他们之间的过往,他只希望能够有法子解开那咒术。
    柳婆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说着,“没有解法,不仅如此,如果那份歌谱的能量不发散完,白冉熙就无法解脱。”
    “什么意思,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左空蝉冲她怒吼着。
    “我是说,当年灼泪歌出世是为了杀人,所以它聚集的能量也是杀人。”柳婆的声音冷冰冰的,“所以,如果白冉熙杀的人不够多,灼泪歌便不会满足,他也不会解脱。”
    “你……”说着提剑上前便要砍去,谁知柳沅锡挡在他面前,手执着剑尖,血从手心滴落,“放过她吧……”
    左空蝉从他手中抽出长剑道,“那谁来放过白冉熙?他难道就要经历这些?他……本来已经够苦了……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放过他!”左空蝉咬了咬牙,偏过头去,“在宫中,他父皇要杀他,如今来到此处,你们身为他母亲的旧友,竟然也要害他,他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柳寨主,他又做错了什么!”
    “我……对不起……”柳沅锡低下头,心中百般滋味,知道如今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只是……舅母,他回头看向眼前那个明显平静许多的老者,她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他不想也不希望她出事。
    “沅锡呐。”柳婆拍拍他的胳膊,“我命不久矣了。”
    “舅母……”柳沅锡紧握着她的手,“您别这么说。”
    柳婆摇摇头,抬眼看向左空蝉,开口道,“我做的事不会否认也不会后悔,我上年纪了,你说我顽固也好,不通情理也要,我都活不长了,只是你跟在白冉熙身边,有些事情必须知道。”
    “说。”左空蝉冷眼看着她。
    柳婆的声音缓缓传来,“如果想让他安然度过,那么看着他,别让他沾了血腥。如此,尚还有一线生机。还有……”她冲左空蝉抬了抬手,“你过来。”
    想她也不会对自己不利,左空蝉便走了过去,俯下身子,柳婆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后,只见他双目大睁,“当真?”
    柳婆点点头,心中一松,缓缓出了口气,身形定住,双目慢慢合上,再没有睁开。
    “舅母?舅母。”柳沅锡抱着她,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传来。左空蝉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不是滋味。
    “寨主,寨主。”有人从暗道中跑了过来,冲到那马夫身边时,绊了一跤,摔在地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干什么了?”马夫见那人身上满是鲜血,心中大惊,“谁来了?”
    “是……是。”他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全一句话,“是那白冉熙,他……疯了。”
    那是白冉熙的第一次杀戮,灼泪歌在的效力仅仅让想要伤他之人皮肤溃烂,还不致死,但已然是人间地狱。
    左空蝉从暗道中出来时看到的便是尸横遍野,整个山寨的人除了他们再无活物,地上的尸身半腐,而白冉熙在看到他安然后,仅说了一句话,“左空蝉,走了。”
    从那之后的近乎一年间,他们再没有听到白冉熙的声音,他似乎在追寻着什么,左空蝉他们仅仅是跟上白冉熙的脚步都很难,更难多言,大多数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只是白冉熙所到之处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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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空蝉的声音停滞下来,他看向宫允沫,在他们经历着最艰难一年时光的时候,眼前这个人什么也不清楚,他们决定瞒着他,并不是因为信任亦或者不信任,只是在时隔一年回到京师后,看到一直守在洛云烟坟前的宫允沫,想要说出的话却怎么也无法言出,所以他同穆琦嫣才决定,将这一切彻底掩盖,普天之下除他二人再无人知晓。
    “所以,从那时开始……”宫允沫的声音带着沙哑,一直以来是他太自私了,总在心中觉得白冉熙是天之娇宠,孤高轻蔑,却不知一切不过是性情使然,也是在承担了这么多之后,他已无心再多做去解释。
    “是的。”左空蝉喟叹一声,“从那天开始,灼泪歌的力量侵入白冉熙的心脾,柳婆不让见血,却也知白冉熙这一生不可能逃避的了,所以这一切注定要发生,只不过是早晚罢了。”
    在那一年的时间,他同穆琦嫣一直跟踪着白冉熙的踪迹,如今想来,那时白冉熙的踪迹总是围绕着乌素泸城的旧址。灼泪歌本就是乌素泸族的事物,冥冥中总有一股力量在牵扯着他去寻找有关乌素泸族的一切。
    那一年,左空蝉跟在白冉熙身后看到的,多年过去依旧历历在目,白冉熙所经过的村庄,几乎没有幸存者,当时他并不知晓白冉熙在寻找什么,只是不断地咒骂着柳婆,咒骂着灼泪歌,不断经历着一切绝望与希望的挑战,他总想着,只要……只要是寻到白冉熙,那么便一定有法子将他带回去,但……事情并非如他想象的那般,毕竟那时的白冉熙是一只被灼泪歌控制的恶魔。
    而就在他们彻底要绝望的时候,那一天来临了,一切的终止与开始都在十年前的那一天,他们在寻找白冉熙的时候,遇见的一个人。
    “那个人便是柳程煜,十年前尚执掌黯羽楼的柳程煜。”左空蝉看向宫允沫,这些年过去,柳程煜变得太多,以至于他们初次相见竟未认出。
    那时的柳程煜,在江湖中小有名气,而让他声明在外的便是黯羽楼楼主这个名号,传闻黯羽楼专司情报与刺杀,只要你给的钱足够,没有做不成的买卖,哪怕是除去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也手起刀落,绝不含糊,故而黯羽楼在江湖中虽有名气,但总是笼盖在血腥与残忍的交易中。而促成这一切的恰恰就是柳程煜本人,他的冷酷与漠然,当今无人能敌。
    白冉熙听到此处,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柳程煜,有几分迟疑的问道,“你当真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柳程煜呵呵一笑,点头道,“当真。”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一直听柳程煜讲述,但他总有种在听旁人故事的感觉,不真实。
    “你难道一点都回忆不起来?”柳程煜问向白冉熙,“你在那件事后失忆,左空蝉一直认为是使用灼泪歌的后遗症,但若让我来看,其实不过是你将自己不愿想起的记忆抹去了。”
    “你什么意思?”白冉熙眉头一皱,看向柳程煜,见他轻笑一声,开口道,“如果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那么白骆又是如何亡命的?”
    听及此,白冉熙沉默下来,这些年他只是隐约觉得自己有什么没有记起,整整一年的记忆丧失,他不是傻子,知道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但同时又有一种感觉告诉他就让这一切顺其自然吧,所以……十年间他从未过问。
    “有些事情,人能够遗忘很久很久。”柳程煜端起眼前的茶碗,抿了一口,“但总有一日是要面对的,遗忘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问题越滚越大,最终无从下手。”就像他柳程煜之于扶玉浠他们一般,当时在林中遇见的那两个孩子,本应在第一时间送走,将他们留在自己身边,是一种自私,以为抚养了他们便能够抚平自己犯下的罪孽,但其实不过是平添了痛苦罢了,尤其是对他们来说,这份痛会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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