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初从很久以前就比较擅长谋略，这人能忍会装，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很少说，比起那种真正的谋略大家似乎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他看人很准，这人把别人的性子几天内就能摸得透彻，下一步那人想干嘛都能算计出来，所以他觉得自己跟墨殇天启熬不过十年就是熬不过。
    他这人把比人看的特别透，所以格外可怜。
    他看人太准了，沈无常现在在这里肯定对于若初的话置若罔闻，先把人捆了运到安全的地方去再说，只有孟朗之会随他去。孟朗之这个人早年没和沈无常这个变态穷折腾，他懂得若初的不安和无奈，以及那一拼到死的心情。
    寂寞太可怕了，世界上只有很少的东西能让人生不如死，品尝了甜蜜与爱情，寂寞与回忆就会比最毒的毒药还要可怕，侵蚀着身体与精神的每一寸，能把人折磨发疯。
    敖清翰带着一帮子人在三点多终于到了港口，他裹着一件暗色的大衣，在黑夜中那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有些显眼，若初在不远处带着帽子遮掩着身形，然后拿着远红外的望远镜挑了挑眉：“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啊。”
    “你就吹吧，大半夜的这个距离还能看清楚脸？”孟朗之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是还是用着狙击枪的瞄准镜看个不停：“他身边的那个中年人是谁？”
    “候家余孽，候萱的弟弟，我一直觉得他跟特伦斯有得一拼。”若初转了转视角，看了几个点，然后捞起孟朗之挂在一边的对讲机：“靠近B区12号仓库的那两个点的狙击往旁边躲躲，敖家应该派人去了，开战之后把人给端了。”
    孟朗之蹲了下来，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候家被灭他占了很大原因，他太贪心了，教唆他姐姐研究毒品，大量贩毒。”若初拉低了帽子：“等下他们打过来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打过来？”
    若初斜眼示意了下塑料袋：“敖清翰的鼻子和直觉都很准。”
    孟朗之立刻恨得咬牙切齿，想起那两根烟来：“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枪神的徒弟握着枪还怕什么。”若初的话刚说完，看见敖清翰他们已经快到了仓库附近，立刻看了眼沈无常那边，他后面跟着天启就直接在下一个拐角的地方蹲着，看到几个人进了预定地点，直接打了开始行动的手势。
    敖清翰是一个直觉如同野兽般的男人这句话确实不错，哪怕只是略带着杀气的瞄准似乎都让他一下子感觉到了什么，已经一把抓着他的舅舅退到两个狭隘货柜之间。枪声随着他消失的身影而响起：“各自找掩体。”
    然后对讲机里传来声音：“12号仓库附近两点狙击已经排除，一号四号开始移动，三十秒后可以给以狙击援助。”
    “敖清翰身边还有大批援手！不知道转去哪里了！”天启的声音有些焦急的传来。
    若初歪了歪头，捞起一把枪：“跑得真够快的，那小子以前就运气很好，直觉准的吓人。”
    说话间，他拿起枪就是一枪，听声音就能知道是打在某个货柜上了，然后一下子传来吸气声：“人跑来我们这边，天启和无常带人追过来，孟朗之准备迎接客人吧。”
    若初打了就一个转身躲在货架后面，然后一梭子子弹蜂拥而至，打的所有货架火星乱蹦，噼里啪啦乱响，刚准备冒头的孟朗之直接低头下来躲着骂娘：“你是真准备搞死我啊！”
    “敖家下人的坏习惯，总是以为自己后面有个武器弹药库。”若初笑了一下：“不用担心，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哪里，就是一排扫过来试试而已，我换个地方，你小心点。”
    若初带上两把枪，从货架旁边的梯子三下两下爬了下去，然后往后绕了几个货架，选择了一个极为靠近海面的货架找个阴影的地方上去。
    敖清翰躲在阴影处面色狰狞：“卫若初！是不是你！”
    废话，现在白痴都知道肯定是卫家过来拦着他们拿货，要把货抢回去。
    “是又怎么样，这本来就是我的货。”
    敖清翰猛然回头，发现他们所在位置的货架上方就用胶布绑着个对讲机，顿时不知道如何。这人到底是在到处都放着这个玩意，还是卫若初算准了他的位置，才放了这个东西在这里。
    虽然很希望是前者，但是敖清翰能确定一定是卫若初就事先猜到了自己的位置。所有人都以为卫若初的狠辣之名是在手上的功夫，以前的路线都是他用命拼出来的，虽然有时候谋略不错，但是从来没有人把他当做一个非常擅长精细布置的人，更多的是对于他武力的忌惮。
    “我并不擅长这样的东西，只不过我对你太了解了。”若初在那边笑了一下，听在敖清翰耳朵里格外的刺耳讽刺：“还有你那位愚蠢到自己为卫家这么多年没有找他麻烦的舅舅，被几句话就骗了的人到底是有多蠢啊，你舅舅说什么你还真的都信啊，你是小孩子吗。”
    “清翰你别挺这个人乱说，我是你的舅舅，你怎么会害你呢。”那边的中年人说话沉稳大气，冷静的为自己辩解着。
    “哦？说的好像当年不是你唆使你姐姐搞毒品似的，你姐姐候萱当年放火的主意也不是你出的么，要不要我告诉你外甥你当年是让候家制造了多少的毒品，祸害了多少非毒品合法国家？”哪怕是对讲机都无法掩住这人声音的冰冷，冷笑声不绝于耳：“候厉，那么多年HIV舒服不，那美女当年玩的爽不？”
    “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年那个女人是你找来的？！”那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锋利而尖锐起来，似乎还传来几下拍打货柜的声音。
    “别那么急，我们慢慢玩。”似乎对讲机被扒拉下来了，候厉的咒骂一下子响彻了整个港口：“敖先生，不看下手机？你们家的人估计要把你手机都打爆了吧。”
    敖清翰往后退了几步，才发现手机上已经十多个未接电话，他刚拿出来又是电话直接打过来，看电话还不是敖家主家，是敖父所在的地方号码。
    敖清翰的心在往下沉，总觉得接了这个电话似乎什么就完了，最终还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按下了通话键。
    “家主，你终于接电话了。”老管家的声音平稳中有些奇怪的意味：“老爷自杀了。”
    他的手机直接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敲碎了屏幕的一角，瞬间屏幕黑暗了下去。
    如死一般的寂静。
    他并不是优秀的父亲，他在失去母亲后很快有了续弦，对自己的严格，对自己的流放国外，但是他知道他的苦衷，知道这个男人其实也爱着自己的母亲。因为他是敖家家主，家主不能只顾虑到自己的感受，而是为了家族而生。
    也许他无法再喊他父亲，但是也许在这个人最后的那么那些年数之内稍微对他好一点，一起吃饭或者偶尔陪他去看看那幅母亲喜欢的画。
    对讲机那边传来轻轻的笑声：“好玩吗，敖清翰。”
    “卫若初！你去死吧！去死吧！”敖清翰双眼通红的掏枪冲出来一轮乱射，口中咒骂不断。
    “不够，根本不够，敖清翰。你的这些痛苦比我我承受的算得了什么。这是你们敖家欠我的，是你欠我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的哀嚎似乎声音不大，却如同字字泣血，让人寒冷到骨子里面。
    天启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把抢过沈无常手上的对讲机，连带着手指都颤抖起来：“少爷，等我过来。”
    “天启，乖。”
    通讯猛然而至，然后枪声响起，天启的面前终于跑出货柜狭窄的巷道，终于来到若初他们这边，沈无常第一时间开枪掩护天启。
    白发如同黑暗中散开的花，鲜血染了大半的衣物，他从货架上往后倒去，下面是如同黑暗深渊一般的海面，掀起滔天水柱。
    “少爷，别离开我！不要抛下我！”天启的声音凄厉而绝望，他拼着命的跑了过去。
    “无常，你他妈的给我拦着他，我一个人也挡不住发疯的敖清翰和那么多人啊！”孟朗之的声音在嘈杂的枪声中想起，然后沈无常一把拉住了天启，但是一下子竟然还拉不住，还被带出去了几步。
    “我操！你们快来帮忙拦着。”无常发话，立刻几个人扑上去把天启拉住。
    孟朗之的声音在火拼中依然清晰可见，伴随着他的冷笑和枪械的声音。
    “敖清翰，你一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