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奈何·兄弟
    之后几天，凌歆一直在躲陆沉兮。有时两人见了面，也形同陌路。
    叶宸轩渐渐得到了隐火宫众人的认可。
    但凌歆却越来越担心，担心陆沉兮会对叶宸轩不利，为什么…为什么陆沉兮不肯放过叶宸轩？他是他的弟弟啊。
    如果是为了练成末世流年…沉兮，它真的很重要么…比你的胞弟还要重要？
    凌歆决定把叶宸轩约出来。
    就在隐火宫稍稍偏僻的后山里。
    “凌姑娘找在下何事？”叶宸轩，站在凌歆面前，不得不承认，陆家人的血统都很好。叶宸轩，或者该叫他陆宸轩，虽没有陆沉兮这般出色的相貌，但也不难看，五官清秀俊俏，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望着与陆沉兮有些相似的脸，凌歆偏过头不去看他。
    “叶公子，你知道自己是宫主的弟弟吧。”
    “恩，他对我说过。但是我一直很怀疑……”叶宸轩一直没有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是陆沉兮的弟弟，他本来是为了帮助华陵堡的人才加入隐火宫打探消息的，却没想到，宫主陆沉兮告诉他自己是他的弟弟。
    好友的杀父仇人就是自己的哥哥。
    天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么。
    “确实是真的，你还记得…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的事吗？”
    “抱歉，我不记得了。师傅说，他发现我的时候，我的脖子上有一条极可怕的伤正在不断流血。他将我救起后，我便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那时…我大概只有六岁吧。”
    “你知道，是谁砍你那刀的吗？”
    “不知道。”叶宸轩老实地摇摇头。他一直以为，应该是他们家的仇人要灭口，但是失手，他活了下来之类的事情。
    “是宫主。”凌歆闭上眼，沉声说出这个事实。
    “什么？”叶宸轩显然被震惊了，“这…不可能吧。他是我哥哥啊，而且…当时他只有十二岁吧。”
    “是真的，整个隐火宫都知道这件事。”凌歆回头望着叶宸轩，“只有他忘记了。”
    “忘记？为什么会忘记？”
    “因为他…练了末世流年。”
    “莫不是江湖上流传已久的邪功？”
    “不错，末世流年让他失去了人性……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疼你的哥哥了。”
    “凌姑娘，你还没有说，为什么他会忘记。”
    “当时，老宫主，也就是你们的父亲要求宫主杀死你。宫主刚刚突破末世流年第一阶段，嗜杀成性。几乎没有犹豫就拿刀砍向你，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就把你丢弃在山下。”凌歆顿了顿，悲伤的说道，“你知道…宫主之前有多疼你吗？当他清醒过来，得知自己杀了你时，他几乎要疯了，每日每夜都躲在房里不吃不喝，不断流泪不断发疯……”
    那段时光，谁都不愿意再提起。
    “一个月后，宫主出了房门，穿着一身鲜红，那是我见过最悲伤最绝望的颜色。他之前都只穿淡衣的…之后几天陆沉兮完全不是陆沉兮了，他比他的父亲还要疯狂，他所做的一切，都带着绝望。他的眼睛…再也没有笑过……”
    “哥哥他……”叶宸轩不知道说什么，突然间他竟有些同情陆沉兮，他唯一的哥哥。竟然为了他变成了这样。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认为，就是他，让陆沉兮变成了魔头，可自己却反过来
    打着正义的旗号要消灭自己的哥哥……
    “后来的事，和江湖上的传言差不多。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了。我想，你可能还会有所怀疑，但我说的确实都是真的。”
    “凌姑娘，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我不希望你死。”凌歆道。
    “什么？”叶宸轩反应不过来，“我会死？”
    “我怕宫主对你不利。”凌歆想起那晚陆沉兮在莲火池边的笑容，以及幽幽地念出宸轩的名字的样子。
    “他不是我的哥哥吗？为什么……”
    “他现在已经突破了第三阶段至第四阶段巅峰，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毁了这天下。”
    “凌姑娘，真的…到了这步田地了吗？”
    凌歆微微点头。
    “我曾问过宫主，为何他不愿突破中巅峰，他说…他想玩一场游戏，关于死亡的游戏，关于你和他的游戏。”
    “我和他？”叶宸轩不解。
    “那个尚有心有情的他本是对你有愧的，可你如今未死。他又已经变得无心无情。既然如此，他便可以杀你。像当年一样毫不犹豫地举刀。不过他想看看，如果当你知道这个真相时。会怎么报仇。”
    “所以…你是来告诉我真相…要我加入这个游戏？”叶宸轩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卷入了一个不能回头充满阴谋和死亡气息的漩涡。
    凌歆摇摇头道：“我只是来告诉你真相的。也来劝你不要报仇，宫主不知道我找过你。”
    “为什么，你不是他的护法吗？”
    “但我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宫主。叶公子，无论如何，我求你，不要报仇。不要对沉兮不利好吗？如果你想要报仇，就请杀了我，但不要伤沉兮。”
    “凌姑娘，你…很爱哥哥吧？”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如此坚决的表情，叶宸轩缓缓开口。
    “爱？”凌歆低头苦笑，“爱又如何，这只不过是一生孤注一掷的爱，一场没有结果甚至没有开始过的爱……”
    “哥哥他，不爱你吗？”叶宸轩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忘了吗？他是…无情无心的啊…”凌歆苦笑，现在的陆沉兮怎么会爱上自己…他向来，只在乎他自己……
    “叶公子，凌歆求你，不要报仇，好吗？”凌歆恳切地望向叶宸轩。
    “我不会报仇的。”叶宸轩低头道，“其实一开始听到真相，我有恨过哥哥，恨他为什么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可是…他是哥哥啊…是我的哥哥啊…现在听你这么说，我也没理由恨他，毕竟…这都是末世流年的原因哥哥才…”
    “叶公子，听凌歆一句，离开隐火宫吧，不然…你会有危险。”
    “你指的是，哥哥他会杀了我吗？”
    “宫主现在真的随时会杀你……”
    “哦？本宫随时会杀你？”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慵懒却带着杀气。
    凌歆的脸白的如同一张纸。
    “宫主。”她跪在陆沉兮身旁。
    “凌歆…你真急，这么早就把计划告诉了宸轩……害本宫只好提早行动了。”
    “你…都听到了？”凌歆问。
    “你说呢？”陆沉兮蹲下身扣起凌歆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阴霾的双眼，“凌歆，本宫记得说过，
    不喜欢不乖的小猫吧……”
    “属下，知错。单凭宫主处罚。但请宫主…放过叶公子。”凌歆闭上眼睛道。
    “放过他？”陆沉兮瞥了一眼一旁的叶宸轩。
    “本宫的弟弟，当然会好好对待了。倒是你，凌歆妹妹…怎么，得不到本宫的爱，就开始勾搭本宫的弟弟了？”
    “不、不是……”凌歆倏地睁大眼睛拼命摇头。
    “陆沉兮！”叶宸轩看不下去了，他走过来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凌姑娘!”
    “怎么，心疼了？”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几乎把凌歆的心狠狠榨碎。
    “这和凌姑娘无关!”
    “这么快就忙着辩解了。宸轩，睁眼说瞎话…也是你的本能吗？”
    “你!”叶宸轩气的浑身发抖，却又不知说什么。
    “够了，沉兮。”凌歆拍开陆沉兮的手站起来。
    “你一定要这样才会开心吗？”
    “哦？怎样？”陆沉兮反问。
    “沉兮，求你了。停止这场游戏吧……他是你的弟弟啊。我不想再看你双手沾上鲜血了。”
    “我手上沾的血…还不够多吗？本宫不在乎多这一个人。”
    “那你是不是也不在乎少这一个人？”凌歆的语气变得凌厉。
    “好，凌歆。真是我的好妹妹。本宫答应你，就不杀他了。”陆沉兮转身看向叶宸轩，“叶宸轩。你可以…滚了。”
    “你!”叶宸轩气极，“凌歆姑娘约我出来，希望我不要向你报仇，你知道她有多在乎你吗？她甚至说要替你去赎罪！可你呢？你……我真想把你一掌打醒！”
    “就凭你？呵呵…凭你就想伤我？你是太高估自己了还是低估了本宫？”陆沉兮笑道，“走吧。本宫放你一条生路。”
    “陆沉兮，我真讨厌你。”叶宸轩狠狠瞪了陆沉兮一眼。
    “哦？那本宫很感谢你的讨厌。你还要站到什么时候？我刚刚说了吧，不想看到你。”
    “快走啊，走吧。”凌歆小声对他说。
    “哼！”叶宸轩一挥袖子，转身走了。
    凌歆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闭起了眼睛，宸轩，请不要恨你哥…不要恨你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