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 糟糕的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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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这件毛衣吗?”
张丽红兴冲冲的从卧室里出来,手里拿着的那件毛衣我已经很久没穿过了,我唯一的一件高领毛衣,样式是最普通的,颜色还是当时很时髦的白色。
“当然记得,我还穿着它去了趟日本!”
那还是几年前了,我还刚进研究所,和导师随同去日本研究会,当时真是觉得得到了无比的荣幸,认为去国外不能丢了中国人的脸,知道要去日本的消息的那天晚上,硬是扯着陆祎祎陪我去商场买了件当时觉得超级贵超级洋气的B牌毛衣,甚至是用原价买的都不心疼,288不二价。
毛衣穿在里面,除了领子,里面其实是不怎么看得到的,除非是去了要脱外套的地方,比如酒吧,到达日本的当天晚上就被同行的师兄带去了。
真是蠢的可以,当时生怕别人知道活到二十多岁还没去过夜店,硬是装着一种很随便的语气说:“我都去腻了!”
“来到涩谷,当然还是要去体验一下了,要是实在是无聊,咱们就去看日本电影怎么样?”
“你我都不会日语,出门问个路都得用英语,还看日本电影?”
“嘿嘿,就当是体验了,回到国内想看都看不到呢!”
“好吧好吧,真是没见过世面。”
不到半个小时内我就后悔了,选好地方坐下后,各个开始脱外套――里面确实也挺热的,我脱完外套,几乎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望着我,我还以为是我这件毛衣让他们有多崇拜,四处望一望,都穿着t恤衬衫的,就我还穿着毛衣。
更可怕的是,我毛衣里面穿的是秋衣,还是那种老式花纹的。
脸瞬间红了,同行的师兄笑着看着我,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心里已经打算整晚就坐在角落里了,偏偏师兄还扯着我网舞池里走。那时候流行那种很动感的摇滚舞曲,音响开得超大,耳朵都要震聋了,硬是捂着耳朵进了舞池。据后来师兄描述,当晚我就只有一个动作,在里面左右摇来摇去。
现在想想都觉得尴尬。
“你还穿不穿了?不穿我送给隔壁老王的儿子穿,感觉还挺新的,哎哟,就是颜色老了点。”
我想了一下,觉得这就像是一段屈辱史,决定扔了。
“我不要了。”
“真的?真不要了啊,这毛衣质量还不错的,骁骁你要是不喜欢高领我帮你拆掉啊。”
“妈你都要送人还磨磨唧唧什么呢,送就送吧,再说我也不差这一件。”
“那好咯,这么冷的天,也不见他儿子穿厚点,怕是今年又没赚多少钱,他自己身上那几件衣服啊,从我们搬到这里来就穿着了。”
“是吗?那再拣点旧衣送去?”
“算了算了,再说我们家净是些女人家的衣服。你也没几件衣服,有时间买几件新的,妈给钱!”没等我说话又补了一句:“还是要看好了价钱再买,不要多出了。”
“知道了,妈,我要买会找你要钱的,我每个月的那点钱都交给你了,哪还能自己买啊。”
“净说瞎话,我不是每个月给了你钱嘛。”
我什么也不说,只是眼睛望着她。
明摆着是在说“这点钱都不够我一个星期花”。
我妈也什么都不说,瞪了我一眼,出门了。
手机响了,是杭泽来的电话。
“师兄。”
“哦,昨天打给你,你关机了。”
“忘记充电了,手机在包里没注意。”
“这样啊,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你有个寄到学校的包裹,老王让我带回来了。”
“谢谢师兄了,放假结束我就来取。”
凭空白了下眼,放完假你还不想回来?
“好的,那就这样吧,还有就是记得回来的时候要交实验报告。”准备挂电话,想到现在是过年,就补了一句“新年快乐。”
“师兄同乐,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正准备看点物理文献,张丽红就小跑进我房间扯着我换了套出行的衣服。“妈!咱们这是干嘛去?”
“吃饭啊。”又弱弱的说了句:“主题是相亲。”
心里高能反应报警。
“这到底是你相啊还是给我啊?”
又瞪了我一眼:“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张丽红绝不会做对不起你爸的事。”
“是居委会的梁主任的女儿,上次去居委会叙旧的时候约好了的,人家刚刚打电话来说一起吃晚饭。”
“那人家说今晚就今晚啊,我还有事呢。”
“人家姑娘都没说什么,你介意个什么劲,要是你真老老实实给我找了媳妇,现在会这样吗,说不定我都抱孙子了!”
语塞。
“再说了,人家姑娘又不差,在澳大利亚留过学,学的是编导专业。”
“还编导呢,真这么完美用得着相亲吗。”
“小心说话呢你,待会要真不中意也得给梁主任面子,别拧巴着脸,人家没欠你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五分钟前我还坐在家里刚打完电话,现在坐在这餐厅里,梁主任还没来,我就随手看了看菜单,看到价格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我妈。
“这餐厅你选的啊?”
“是啊,怎么了,这环境不挺好的嘛。”
“真奢侈。”
“怎么说也是你第一次相亲,地方得选好点,不能让人家姑娘觉得咱抠门。”
我内心表示十分不屑。
“还第一次,难道还有第二次啊?”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我巴不得今天你俩就对上眼了。”
“我!不!急!”
听见我说不急感觉她更急了,连忙对我说:“我!很!急!”
“好好好,你急你就娶了她吧,我乐意让位。”
低头看着菜单,我吃西餐的次数也不算多,但是基本礼仪还是懂一点,不过这家店的价格就真是有点贵了,难道现在一块普通的牛排要三百块了?那我还是宁愿吃研究所西门那家的过桥米线。
我第一次明显感受到物价上涨是在去年,之前我吃个早餐也就五六块钱,一个加火腿的鸡蛋灌饼和一杯豆浆,后来也不知道是哪天夜里吹阵阴风,第二天卖鸡蛋灌饼的摊边上没几个人了,平日里围了一圈人在排队,上前一问才知道,现在一个“原味”的鸡蛋灌饼已经上涨了一块五毛钱,豆浆也涨了五毛钱,加起来要七块钱了,难怪少了这么多人。。
更离谱的是,我问师傅为什么涨价,他还语重心长的说:“才涨了五毛钱,现在生意不好做啊小伙子......”
再也没去那个摊买过早餐了。
渐渐的,什么东西都开始涨价,去逛街的时候见B牌的一件印有海贼王的短袖衣挺好看的,拿着衣服去试衣间才看见标价居然是“258”,索性就放下了。再到后来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最平民的J牌价格也大都涨了25%,随便一家咖啡店喝杯咖啡也要20起步了,甚至是一个肉包子也从五毛钱一个变成了一块五。
现在翻着这本精致的菜单价格让我有点难以下手,随便看一眼,一个法式焗蜗牛就要198,菲力牛排288,最便宜的双球冰淇淋也得99,一顿饭四个人这得吃掉多少钱,算了,反正这一顿也是我妈出钱,她乐意搞就让她去了。
等了大概十五分钟的样子,梁主任就到了,她女儿紧随其后,初初一看非常大家闺秀,可是她的鞋子就稍显格格不入了,一双黑色亮皮鱼嘴鞋上钉了好几圈铆钉,露出的两个脚趾上涂了层黑色的亮彩指甲油,看得出来,她也就是来应付长辈的。
“我叫陆骁,你好。梁主任好。”
“梁文琴,你们好。”
听到这个声音,再仔细一看,我就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小了。
“181班的?”
“你说我高中?是哦,你怎么知道的?”她很惊讶。
“我姐是陆祎祎。”
她脸色马上变了,像是要发白了。
“怎么了骁骁?你认识啊?”我妈在一旁很是疑惑。
犹豫了一下,我小声的在我妈耳边说了一句:“好几年前她和祎祎玩得很好的,就像亲姐妹一样,只是后来为了争一个男人,闹了矛盾,最后梁文琴跟那个男人跑了。”
梁文琴突然说了句:“全是陆祎祎的错。”
我们所有人都望着她,就像是等待着什么号令一样,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