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药 起与承 (正文无关/短篇完结/古代武侠瓶邪)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6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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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
    “这么说来,你与秀秀即将定亲了?”
    “是呀,迟些日子我亲自把帖子送上。”
    原本在擦药壶的青年停了手,抬首笑了:“倒是让你如愿,鸳鸯恩爱两不疑。”
    在旁的另一青年容色昳丽,添了点眉飞色舞的喜色,道:“一生一双人,两心望如一。若是你愿,明日岁华新,时运总该来的,何苦揶揄?”
    “却是万万比不上你俩两小无嫌猜。”
    “话里头酸着呢……两天后不是你们药师集会么,怎么还有闲逸擦药壶子?不怕众老头儿口耳相传又说甚么‘吴家先生稚子无知,仍居榜末’了?”
    解雨臣眉目似笑非笑,眼中尽是取笑意味。
    话头里正擦药壶的“吴家先生”——吴邪无奈摇头:“这又是哪门子的阴阳怪气?我本不在乎这么些名头高利,只是先生们来帖盛邀,盛情难却罢。”
    “哪是盛邀,分明是捡你当热闹由头!”解雨臣虽忿忿却也不多言,转言道,“如今你还没长出心思去习辨药功夫?单是断脉开案子的有甚么意思?光让那些厚颜薄耻的国手神医给白白耍笑!”
    “足够救死扶伤便是,至于识辨药饵,倒是没到时候。”
    “你这是哪门子的大夫……那何时才是你所谓的时候?”
    “佳期至罢。”
    吴邪低头闷笑,恰是牖外长堤柳絮翩翩,双燕归巢,春意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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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一度的药师集会,药师以邀帖为凭,会上彼此分享年前所遇各种疑难杂症。聚会至终则出一道难题,谁人能解便为这年的医理神手。当然能收到邀帖的都是公认的药师圣手了。
    吴邪至会上时霎时引起不少招议,大半在取笑他蹩脚的医术:只会诊人断药,却不识辨认药材。这方子写得如何犀利,到底是矮人一头。偏生吴邪素来不留心,旁的人倒是嫌着无趣;只是多无聊的话柄,到底是谈资。
    吴邪若无其事落座,不消片刻便开始谈笑论理,气度闲雅。
    会终时,二担夫以草席担着一人,到了会场中央。担子放下后,众人才见席上之人脸色发紫,已陷昏迷。这是一位年纪正盛的青年,容貌端雅,可惜病色缠绕,生生削了几分风华。
    集会邀客团团围紧地上病人,异口同声开始断症出谋。
    吴邪向来不掺和这所谓“神手之争”,只呷茶坐等众人的诊病讲演,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却不想这一次,声名显赫的药师们摇头晃脑,一个接着一个默默离席。
    莫不是什么奇症?吴邪心念。
    不过一刻钟,这会上竟只余下三三两两的药师,皆是大名贯耳,却脸带悲怜与踌躇。
    吴邪心下好奇,凑近一观,忍不住观症诊断,不想遭到旁观药师的吆喝:“救不得,救不得!”
    吴邪不悦,哪有病人在前不出手的道理,便驳斥:“为何?”莫不是此人当真治无可治?
    余下的药师皆摇头晃脑纷纷离席,一老头儿道:“无知小儿!既是救不得,便是说不得!你自好生思量!”
    场上一时竟只剩了吴邪和挑担二人。
    一担夫问道:“先生可治?”
    吴邪笃定:“自然。”
    担夫道:“那此人便交予先生。我二人先行一步。”
    吴邪颔首,注视地上之人,叹了口气,自身上掏出一颗丹药,往那人口里一塞,便把人扛于背上——竟软绵绵得很——往待在场外的马车一扔,便往湖边药庐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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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雨臣复来拜访是在第三天。他甫一进门便被室内药气熏了个正着,随之百般滋味上心头。他蹙眉瞟了眼榻上卧着的人,往角落里正扇风煎药的人问道:“又是捡回来的病人?”
    吴邪正蹲着,被火炙着热得冒汗;听得解雨臣一话,忍不住一笑:“倒真是捡回来的。也不知闹的哪门子怪谈,昨日竟没有一人愿意治他。你晓得我平素受不得这些事,自是捡回来了。”
    解雨臣奇怪,他真不相信那些个鹤发老头治不得的病症,吴邪能派上用场。他警惕道:“其中必有蹊跷。你便是太冒失!”
    吴邪却是不以为意:“若要我置人于水火,也是万万不能的。”
    解雨臣气闷,朝床榻瞟了几眼,脸色蒙上些许狐疑:“……此人,略有些面熟。”
    吴邪笑着回头:“你这回又要说这人来历不好了?”
    解雨臣不知缘由地,偏听出了其中讽意,怒道:“你这不知转圜的笨驴子!哪一回我不是为你好!”
    吴邪素不喜人斥,又兼熬了一宿看顾病人,敛了笑容后口上不免言语冲冲:“这好与不好,若非身在其中,你如何说得?”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解雨臣忿忿道:“我只盼再不置身其中,再不与你打交道!若非得了吴叔吴婶的遗命,我断不会帮衬你至今!”
    吴邪也是一时气闷,怒道:“便也不需要你的恩惠施舍!”
    “好好,好极了!”解雨臣愤懑地扔下手中的大红喜帖,气冲冲夺门而出。
    吴邪怔怔片刻便后悔了。他深知解雨臣向来为自己好,自己总不该咄咄逼人。他叹了口气,俯身拾起结亲请柬,草草看一眼便不禁心酸。
    春日双燕飞,友人相偕老。惟余他一人……自父母双亡后,便余了他孤身一人——夜夜苦痛摧心肝,何人能懂?
    罢了罢了。
    正是吴邪自怜之际,榻上之人辗转醒来,呻吟出声。吴邪一惊,忙过去细察。
    那人正是迷糊,吴邪欲搭脉察看之际,却猛然间被此人反扭手腕压倒在床边,额头磕在床沿,疼得他出了泪。
    那人好不容易恢复了些清明,手上劲道不减,以嘶哑的嗓子问道:“你是何人?”
    吴邪气道:“哪里有这样的狼心狗肺!我救了你命,你却如此报答!”
    那人一愣,道:“你救了我?”复又环视四周,是一家简陋的药庐。墙边一排排看着嫌多的药罐子,一排排的箩筐和药材,实在做不得假。他犹豫着松开钳制吴邪的手,沉默了半晌道:“你不该救我。”
    吴邪怒极反笑,这天下间哪有人得救了却喊着不该救的荒谬口号?他怒道:“我还偏就救了你,你这当头还能引剑自刎不成?!”
    那人也不是个耐性子,冷着脸就要下榻去,吴邪未及拦他,他却不攻自破,因此前好一番动作引致伤重复发,晕倒在地。
    吴邪冷眼瞅他躺倒在地,思虑着要不将其扫地出门,偏又磨不过自己的软性子,末了只好艰难把人扔回榻上。他坐在床沿上,边探脉边埋怨:“让你害我和小花伤了感情,还这么不知好歹!明明身上多处刀剑伤痕,毒根子不仅多,还埋得深,真以为我治不死你?!”
    他把那人的手放下,愣愣瞪着那人秀美的脸,喃喃道:“你要怎么还我?”
    张起灵转醒过来已是更深夜漏时。他皱着眉强忍浑身伤痛,偏过头去便看见吴邪坐在椅上挨着床头睡得正香。他端详了吴邪好半晌,始想及此人是救他的小大夫。
    张起灵却是不愿这人相救的,毕竟这会让这小大夫徒惹是非上身。他细思片刻,聚起些力气,就要下榻去。才拖着一身病痛走至门扉边,身后便响起一把梦醒的声音。
    “这救命之情怎么也该还上罢?夜深月睡,怎的就先行一步?”
    张起灵脚步一滞,转头便见小大夫起了身,脸色铁青,想来是生了大气。他想了想,便道:“救命之恩,他日必偿。”
    吴邪却是笑了:“这他日,哪是定数?时过境迁,月圆月缺,水去云回,斯人或不在。你如何敢说一个他日!”
    小大夫字字逼人,嘴上毫无饶人之意,张起灵一时竟也没有还手之力,便让步道:“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
    吴邪敛了眸,一时仿佛尝到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的几分冷清味道。药庐内药味浓重,恰似了他粘稠的心。他终是笑了,索性任心思自流:“我独居药庐,孤身已久,平生恰有一愿,你可应了我?”
    张起灵蹙眉沉吟,自是明了其中利害:若小大夫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可转瞬又想及此人许会因救了自己而招祸上身,终究是不忍,便道:“好。”
    “爽快!”吴邪毫不含糊,“我平生只愿期人至,伴我踏遍山河,辨药识草,了了一生。”
    他又说:“我知你是江湖人,然身份荣华于我如过眼烟云,一刻未曾介怀。我无意涉江湖事端,只盼红尘无所牵绊。你可愿随我隐退?”
    张起灵一愣,顿时只觉心潮澎湃,复又归静。
    吴邪见此人沉默许久,又感失望又觉气闷,不觉间竟起了撒泼的心思:“你做不到……做不到何必逞强应我?”
    “为何是我?”
    吴邪此刻仿佛真要撒泼打滚,足一姑娘戏弄不成反遭人嘲的登徒子:“你长得好看不行么!”
    张起灵一怔,盯着吴邪看了半晌,叹了口气,随后的一字一顿宛若千斤重担:“我可以应你,却不是现在。”
    吴邪听罢心下暗喜,又不知喜从何来,只得稳住心神道:“无妨。只是……你决不能辜负我。”
    “不会。”
    吴邪又问:“我姓吴,单名一邪字。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张起灵。”
    张姓……吴邪愣了一瞬,回道:“好,交换名姓便等同交换誓言,我可以等你。”
    张起灵颔首,回道:“好。”
    窗外月色缱绻,竟是多年以来最为迷人的一夜。
    承
    此后张起灵常至药庐。初始二人皆觉生分,一言一行疏离至极。吴邪常打发他下山购药,渐渐把识药的担子甩他身上。张起灵性子沉默,亦从未悖过吴邪的心思。
    一日日照正盛,吴邪正煎着药,那药是给小花的护卫疗伤之用,而张起灵则遭他打发,一趟一趟地把庐中略略发潮的药材搬至院中晒干。事毕后张起灵走至吴邪身边,见他被炉火熏得脸色发烫,不觉伸出手指去轻抚他的脸颊。张起灵的手一向泛凉,吴邪舒服地蹭了蹭,便听见他在耳边道:“此后我有任务在身,许是不能再来。”
    吴邪侧眼瞧他,心中不愿,嘴上却凛然无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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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雨臣和霍家秀秀姑娘的亲事定在春末。二人亲事可谓城内一大盛事,江湖各方皆来庆贺。
    门盈百辆,笙箫唱和。
    开席前解雨臣私下拉了吴邪到边儿旮旯去。他一身大红喜服,满脸喜色难掩,却在看他的眼神里沾了微忧,道:“你既来了,总归是过了气头吧?”
    “便是气你,也不会误了秀秀的喜庆日子。”
    解雨臣无奈。
    吴邪瞧他纳闷儿,扑哧笑了:“况且我有甚么可生气的事由?”
    解雨臣听罢松了口气,随之笑了:“这样的喜气日子,当真没有可生气的。”
    话毕二人便入了席。
    齐筵开吉席醉琼觞,锦红万丈庆安居。
    正是解雨臣忙着待客之际,吴邪暂辞杯盏,悄然到大红的庭院中歇酒气。今夜月明露白,恰是牵牛织女相牵时。
    他静静遥望皎月,嘴中不禁喃喃:“清月自明迥,况复远人间……”
    忽而身后声动,吴邪一惊忙转头去看,竟见心中人乘月而来,皎皎清辉,堂堂而立。那人片刻走近,脚步轻灵,想来那声响是他故意为之。
    吴邪难掩惊喜,此人失踪已有两月有余,遍寻不得,害他心心念念。
    “你……”
    未及他话毕,张起灵便出言打断:“解雨臣与你,有何干系?”
    “小花?”吴邪一懵,说道,“我俩一同长大,其后也是他多有扶持。怎么?”
    张起灵却是眼色沉厚,静静瞧他,而后才开口:“……我本该杀了他的。”
    吴邪吃了一惊,一时站得不稳,往后趔趄几步,幸得张起灵出手一扶。他眉角一挑,把自己被抓稳的手抽回,咬牙切齿问道:“你是何意?”
    张起灵言语讷讷,往宾室望去,才这么关头,室里便传来乱言呼声,纷纷喊着“不好了酒菜有毒!”,随之便是佳肴洒地,桌椅摔倒的噪乱声音。
    吴邪瞪大眼,整个人如坠深渊,惶恐不可言。张起灵瞧他模样,一时心下百味横陈,欲出手相扶,却遭严言相拒。
    吴邪盯着张起灵,神色复杂:“旁话我不多说,我只问你,小花是否无碍?”
    张起灵敛了眉,点了点头。
    吴邪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此非你本意,是吗?”
    张起灵讶异,依旧点头。
    “……你还懂得问我的意思,”吴邪原本绷着的脸忍不住轻笑出声,“我不问你的出身,只盼你不要欺骗我,此外旁人便再无干系。今日我便替小花谢过你了,只是你这一动作,于你当真无碍?”
    张起灵见吴邪笑了,原本森冷的气势一下也消解不少。他想了想,酌言道:“只是一些小麻烦。”
    吴邪可不信他话中的小麻烦,却也没有紧追不舍。他环视四周,旁里人皆进了宾室,忙得焦头烂额,庭院里便只余了他两人。
    吴邪说:“我也得快些进去,你先一步走吧。”
    张起灵颔首答应,刚走出几步,回头见吴邪尚在以目相送,一时情动,慌忙抑了下去,往屋檐上飞身便失了踪迹。
    吴邪眯眼笑了,心道:左右不过是个姓张的杀手,他日隐退江湖,这些事由便再是无碍了。
    随后他入屋帮忙诊断患者,断脉时才知这是犀利得很的毒药,竟与当日张起灵所中之毒相差无几。唤来的众大夫也瞧出其中厉害,其中一人颤抖着起身,对身着大红喜袍的解雨臣拱手道:“解少庄主,这毒蹊跷,虽有法子,我等却万不敢出手啊!”
    解雨臣忙问:“这是何故?”
    大夫颤抖更甚,回道:“这毒可是出于北地陈家之手,陈家一向霸道嚣张,曾扬言‘解此毒者,即与陈家为敌’。我等势弱,实不敢与之违逆。”
    解雨臣眼神凌厉,笑道:“言下则是我江南解家更好欺凌了?”
    众大夫闻言,皆跪下求饶。看来都是些不愿触强者逆鳞的胆小鬼,在解雨臣眼不见为净的遣散下,逃了个四散。
    毒倒的宾客睡满庄中客室。吴邪早将解毒方子交予下人,后去扯解雨臣袖子,问道:“你倒是宁愿招外头大夫,也不愿问问我?”
    解雨臣已知吴邪所为,叹道:“若是可以,真不愿你卷入其中。陈家近来借端生事,气焰越发嚣张,只怕往后再无平静日子。”
    “救一回是救,两回也是救,还说甚么废话。”
    解雨臣只道他先前救了一人,便睨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总会护你周全。先前那人来路不明,就你会不知轻重的。幸得那厮还懂得护你。”
    吴邪惊道:“你知他要害你?”
    解雨臣道:“我还知他是看在你的颜面上。你怎就招了陈家人?改日我还得仔细查他。”
    吴邪实在无奈:“事已至此,你还要说教?”
    解雨臣嗔怒:“我还说不得你?”
    吴邪忙摆手:“自然可以。”
    “总之接下来这些日子你好生呆在药庐,莫要多管闲事。”
    吴邪很不服气:“你以为你在养小狗?”
    解雨臣却没想跟他争吵,心平气和道:“我不想你出事。”
    吴邪一听这话心忍不住便软了,只得讷讷应道:“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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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事数日后,吴邪应解雨臣所言几乎足不出户。
    这时节里,药庐院子的李子树结了果子,红绿交间,颇具趣味。偏生这李子酸得厉害,概因吴家移栽时出漏子伤了树根,自此这树便再长不好。吴邪不甘李子溃烂枝头,年年费力用竹竿子将其打下。偶尔看书禁不住要瞌睡了,吃上几个立时神清气爽。
    今日他取来小竹筐,袖子一捋,抓起竹竿子就往树上打,陆陆续续掉下来好一些青红李子。待脖子仰累了,他便放下竿子,弯身一个一个拾起李子来。
    吴邪正蹲在地下,身后遭什么一挡,面前一片暗色。他往后一瞧,随即弯起眉眼笑道:“哎,是小哥呀。”
    张起灵随他蹲下,几下捡起地上李子,问:“你在做甚么?”
    吴邪眉飞色舞的,站起身又要去拿竹竿子:“看不出来?”
    张起灵走近制住他的动作,一手放在树干上,稍动內劲,枝头李子便簌簌抖落。吴邪讶异看一地李子,苦笑着认命一般蹲下,仔细把李子拾起。
    张起灵此时也过来,却遭吴邪嫌弃:“我本以为你要替我打李子,倒没想还能这般干净利落。”
    此言却使张起灵生出些茫然,如同小孩得了父兄训斥,默默的无措隐隐的伤心。吴邪瞧他不动,便伸手杵他:“你还不快捡!”
    张起灵闻言而动。末了,吴邪随手取了个红灿灿的,往身上仔细抹抹,便塞他口里问:“你尝尝甜不?”
    张起灵咬了口,表情竟有些愣乎乎的,也没难色。
    吴邪好奇得紧,又塞自己嘴里咬了口,立时酸得他直冒眼泪。他皱着眉头朝张起灵喊道:“你是故意的!”
    张起灵却摇头,沉默一阵便说:“我吃不出来。”
    吴邪一惊,忙拉住他进药庐里,连外头散了一地的李子亦顾不上了。他拿来药囊,取出一排银针,嘴上未停:“脉相无异,我要试以银针,你忍将些。”
    张起灵颔首,由他试针,后觉舌台一麻,片刻又褪下。
    吴邪收针时问:“你从没告知与我,多少年了?”
    张起灵见他神色冷峻,幽幽一叹:“五年了罢。”
    “此毒绵厚,埋下已久,莫说是我……”
    吴邪眉里眼里皆是黯沮,见张起灵不答,又问:“五年间你是如何按捺的?”
    张起灵举手轻抚他的眼角,只道:“分一丝内力压制,至如今已是无碍,左右不过是味道罢。”
    吴邪却恼:“这‘不过’又是何意?你可知何为甜何为苦?”
    张起灵本坐着,此刻却忍不住站起,凑近吴邪处轻吻其唇,故作镇定复又坐下,道:“一味已足。”
    吴邪呆愣片刻,便羞恼而支吾地靠近,伸出舌头来舔他唇上,终是受了此间引诱,把舌头送进那人口里。张起灵伸手扶他坐于膝上,细细将他品尝。
    半晌后吴邪勾着张起灵的脖子,说道:“人生五味加起来,原也不过一个情字。”
    张起灵拥着他,心下悦然:“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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