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二声长声消琴中语,缘起缘灭风间路中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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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撕心裂肺的痛,别无所感。耻辱?痛到麻木,麻木不觉。而花不语带给水聆然的,不仅仅是痛。
     三风起,三云卷,三雨倾,最后一吻,意犹未尽的花不语满眼宠溺,无比温柔地用温暖的手掌缓缓拨开水聆然额前微湿微卷的软丝,合眸一轻啄。水聆然目光涣散,含泪,一动不动。金色纱帘隔开了外头的一切,里头似梦,而外头也未必是真。只有荧荧烛光,燃中泪凝结,不甘轻易熄灭。花不语凝视了水聆然好一阵,眼皮渐渐沉了,一个浅浅的哈欠之后,一把揽住水聆然细瘦的腰肢,舒舒服服地睡去。花不语温热的气息,在水聆然耳边徘徊不绝,可水聆然觉得浑身凉凉的。看不到月光,烛光是无温无情的。鬼使神差,小心翼翼侧过脸,仔细看枕边人的睡颜,嘴角微翘,眉目间透出安然,英俊面容,恍然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烛燃尽了,几更天了?一片漆黑。水聆然觉得倦了,却难以入眠,疼痛一阵一阵不休不止。任由思绪游离在摸索不到尽头的黑暗中,牵起一丝,连着的又是另一片黑暗。阴暗的地牢里,年幼的自己衣破发散,完全没有知觉的双腿被沉重的铁链锁住,侧身趴倒在冰冷的石地上,不知何谓生何谓死。不知何处传来哀音袅袅,不知何人抚琴,拨动了水聆然的心弦。挣扎着想爬起来,有气无力,一手扶上寒墙,仰目。高不可及的铁窗,光被切断了,透不进一丝温暖,却阻隔不了凄婉的琴声,幽幽绵绵。想离开这里,想离开这里……
     水聆然心口一阵绞痛,似在滴落看不见的血。
     翌日,正午之前,屋内毫无动静。花不语或许是感到饿了,一点点飘出温柔梦,睡了个大饱,迟迟地总算醒了。睡眼惺忪的,垂眉一看,怀中的人儿眉头微蹙,两腮微红,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花不语玩味一笑,坏念头又上,竖起食指往水聆然脸上用力一戳。温热温热的。忽觉不对劲,开掌朝其额头上一压,好像是发烧了。
     水聆然确实病了。花不语顾不上用膳,忙叫来私家大夫。一阵后,花不语得知,水聆然身体羸弱,心病、肺病和胃病“三国鼎立”。花不语眉头一拧,一挥袖,沉声说:“治。”大夫不敢怠慢,笔墨一挥,开了好几道方子,让人备药熬汤去了。花不语走近,看看睡得不安稳的病人,摇摇头,心生怜惜。
     黄昏之时,水聆然迷迷糊糊地醒了,嗓子干得说不出话。花不语一看即会意,嘴角一勾,倒了一杯清茶,一口灌入嘴里。随后,一把抱起虚弱无力的水聆然,托住其背,对准泛白的双唇印了下去。水聆然无力挣扎,干渴所趋,顺了花不语的意思,以这样或为宠爱或为戏弄的方式,喝下了。花不语又来了几次,直到水聆然的双唇慢慢润起来才肯停手。
     “主人……”水聆然轻声一唤。莫名地,只是想叫一声而已,别无他言。感激?亦不是。
     “想不到你那么多病。”花不语将水聆然轻轻放下,双唇一抿,似有嗔怪之色。“你无力珍惜自己,那我代劳了。”
     简简单单吃了点药膳后,花不语扯过一件白绒大裘,将水聆然裹得严严实实的,再抱到轮椅上,稳稳推动。
     “冷不冷?”花不语抽出温热的手,轻抚水聆然微凉的面颊。水聆然一悸,摇摇头。
     “我给你一个清净幽美的小院,闲人免进,你就好好在那儿养病。”
     “是。”水聆然明白言下之意——没有主人的指示不可擅自离开。
     风中有梨花的幽香。水聆然不由得合眸一嗅。轮椅停下了。
     “喜欢梨花?”花不语俯下身,在水聆然耳边轻轻吹气。
     “是。”水聆然慌忙睁开眼,转眸一视,又立刻埋下头,小声作答。
     “小院里就有梨花,怡然自得地在梨花下抚琴,多有诗情画意。”花不语两指撩起水聆然的一撮柔发,低头嗅一嗅,笑道:“日子久了,青丝染白香,多醉人。”
     水聆然心里毛毛发痒。落此命运,越想越有些难以接受。
     “聆然,说说你的过去吧,我想知道。”花不语回到轮椅后头,缓缓推动,好像在说,你慢慢说,我慢慢推,我们慢慢走。
     逆风而行,梨花的香格外透凉。
     水聆然心头一堵,幽幽闭眼。花不语也不催促,不说话,默默等着。轮子的声音沉沉的。
     “我,是不容见人的私生子……”幽香一点点浸透入心,一凝,一软,水聆然眉目如止水,流光淡淡飘向看不分明的前方路。
     “生母服毒自杀,却被救活了,落得个痴傻疯癫,生父将其幽禁在偏僻小院里,院的一角有一老梨树。我一生下来就口不能言腿不能动,生母几度发狂将我打伤,生父遂毒死了生母,继续把我养在小院子里,不冷不热。七岁之前我从未离开过那小院……”
     水聆然心头一动,嗓子一塞,收声吸气,缓缓呼出,手指微微曲起,风一吹,发丝乱了眉目。花不语不动声色,以衣袂轻抚了一下水聆然的额头。
     “七岁那年,生父一家遭牢狱之灾,我也免不了。一年之后,生父被处死。一官老爷善良仁慈,将我从地牢里带出,找大夫治好了我的口疾,又找先生给我教书。他说,我学的琴棋诗画,琴果然为最先,日后定能成个有名琴师……”
     水聆然欲笑又止,欲叹却休,将涣散的目光放得更远,远到眼帘前只是一片幽幽暗夜。最清晰的,只有看不见的幽香。
     “十三岁那年,恩人一家遭杀身之祸,我便被卖到茶楼,做了琴师。”水聆然蓦然回头,静静看着花不语。花不语有些意外,然依旧不动声色。
     “我是灾星。”
     花不语眉头一皱,停下,一把抓住水聆然后脑的头发,埋头,毫不温柔地咬了水聆然的薄唇一下。
     “想咒我?你太高估自己了。”花不语邪气一笑,一挥放开了水聆然,加快脚步前行。“本公子拭目以待。”
     水聆然垂头不语。
     曲曲幽幽,到了小院,水聆然倦意上泛,无心细看院中小景,只是淡淡一扫,来不及把楼门看清楚点,便被一声不吭的花不语一把抱起,噔噔噔健步上楼,还将厚裘一把扯下随手扔在楼梯上。灯也不点,帘也不放,力气十足的花不语把柔弱的病人甩到床上,紧接着欺身而下。水聆然喘不过气,发出含糊低声求饶。
     “请……请等……等等……”说着费力抽出右手,软软抵在胸前。
     “我先去去你的灾气。”花不语玩味一挑眉,笑得邪魅而得意,边说边毛手乱动水聆然的衣服。
     水聆然心骤冷,半凉的手指发颤,软了,不再挣扎。眼微微睁大,波动不已。
     “你手太冷了。”水聆然的手正欲垂下,却被花不语抓过,稍稍用力揉了揉,弄疼而不弄伤。水聆然吃痛一蹙眉,轻咬嘴唇。
     “那我可是任务艰巨,又要去灾又要除寒。”花不语嘴角一勾,笑意更深,锐光凉中越发灼热。
     “啊……”水聆然的手指被咬破了,流了血。
     第二夜,花不语抛弃了温柔,爱而不怜,随意粗暴地对待手中之物。宰相府里有的是大夫和药材,来点硬的,玩不死。
     三层小楼,月光下寂寥一凉影。楼里却传出火热的云雨声。梨花悄落满地香。
     “聆然,喜欢你。”幽暗中,花不语的目光灼灼明明。
     “主……人……”水聆然软倒在花不语的温怀里,喘息也无力。
     “叫我一声‘不语’。”花不语一卷一卷地玩弄水聆然散乱的头发,兴致犹浓。
     “……”水聆然莫名地倔起来,微微侧头,闭眼不语,呼吸不曾平稳。
     “哼,不说是吗?”花不语冷冷一笑,又动手了。
     “求……”水聆然招架不住,一阵反胃,难受不已,目光失焦,手本能地挣扎小动着,脑中一片混乱,疼痛充斥了全身。
     “休想。我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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