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去看身后到底有什么，路洋闭起眼睛拎着拖把疾步往办公室方向走，他不敢跑，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如此不正常，可急促的呼吸已经泄露他此刻的紧张与惶恐。
    啪沙啪沙的声音紧追不舍，终于明白那声音是如何发出的，路洋又一次回忆起从电梯中爬出的半截女鬼，那是她用手掌拍地，拖动只剩下一半的躯体和内脏向前爬行的声音。
    惊觉身前有人的时候，陆洋已经来不及收住脚步，直与面前男人撞个满怀，“陈总！抱歉！”，身后的啪沙声骤然消失，顾不上有别人在场，路洋不放心的回头去看。
    “怎么了路洋？”陈一鸣拍着路洋的肩膀不无担忧，路洋是他亲自提拔起来，极其看好的骨干员工，踏实勤快，关于设计方面，很有一套独到的理念，他可不希望路洋因频繁加班过度疲劳出什么差错，“不舒服就回家歇着，咱这还没到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步呢。”
    与往常谦和温文的模样大不相同，转回头来的路洋一脸茫然，眼神有些暗淡，额头布满细汗，呼吸依旧急促，这使得陈一鸣也跟着莫名紧张起来。
    “陈总，我……可不可以申请调回分公司？”路洋紧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抖着声音询问。
    陈一鸣愣了一下，心中略有不快，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我可是破例让你进的总公司直接任职总监，怎么能说回去就回去？”
    “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路洋充满歉意的微微欠身，“您当我什么都没说。”
    “路洋，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察觉今天的路洋实在是不对劲得很，看起来那么……脆弱不堪？陈一鸣也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太严厉，立即自下台阶温言询问，他是真的很担心路洋。
    “真没事，我先回办公室了。”展现恰到好处的礼貌态度，路洋绕过站在原地不动的陈一鸣走回办公室。
    很多水已经流进桌子底下，路洋俯下身尽可能擦得更深，就在收回拖把的时候，轻微的摩擦声引起陆洋注意，有东西被卷在了拖把里面。路洋提起拖把抖了抖，随着吧嗒一声轻响，一块灰褐色的脏污指甲从拖把布条中甩出，掉在了地上。
    这不是早上被自己抓在手里的那块指甲吗？应该被韩昭收走了才对啊。
    手机突然震动，与桌面产生的共鸣吓得路洋一哆嗦，脑袋险些撞在桌沿上。
    “喂？韩昭……”
    “那块指甲不见了！”韩昭的声音有些焦急。
    路洋直愣愣看着地面上那块指甲，“嗯，我知道。”
    “你知道？”
    “那块指甲在我这。”路洋的声音不自觉抖了起来。
    韩昭一听指甲居然出现在路洋那里，显然女鬼是盯上路洋了，心中一股无名火烧得不知该怎么发泄，“你等着，我上去找你。”
    挂了电话，韩昭动用原先结识的人脉找到园区招租负责人李芬，而后跑上楼去接路洋。第二件事是不得不做的，两部电梯相继出事，仅剩的一部货梯因为平时乘坐的人少，阴气更甚，路洋绝对不会进去。至于楼道，韩昭依然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仿佛路洋天生就携带了什么招鬼细胞，使得鬼魂前仆后继的纠缠于他。
    “乘电梯还是跑楼梯？”站在楼道，韩昭征求路洋的意见。
    “还是楼梯吧。”
    收到答案，韩昭率先推开紧急逃生通道大门走了进去，像个门童一样站在一边为路洋把门，“你走前面吧，方便我看着你。”
    听到韩昭的发言，路洋竟露出些许笑意，看着一脸茫然的韩昭嗤笑出声，什么也没说，自顾自走在前面。
    一直闷声琢磨自己的话哪里好笑的韩昭突然拍着脑门咂舌，难怪人家笑，这话说得不是一般的暧昧啊，笑就笑吧，他并不讨厌这种暧昧的感觉，心中隐约升腾起一股想要突破某些底线的冲动。
    “三阶，两阶，一阶……叔叔们，还是四楼哦……”虚幻飘渺的童音凭空响起，随着不知从那里侵入的微风扩散开来。
    又是这个声音，在耳侧，在颈后，在面前，无处不在。
    “昨天就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路洋有些恼怒。
    韩昭惊问，“你昨天在一楼差点跌倒就是因为他？”
    “是，是他抓我的脚。”路洋皱眉。
    “叔叔错了哦……我只数阶数不抓脚……”原本天真的声音开始变质，带着一点恶狠狠的阴邪味道。
    韩昭拉起路洋的手臂往楼下拽，“走，别理他。”
    “七阶，六阶，五阶，嘿嘿……跑呀，还是四楼哦！出不去，逃不掉的。”孩子的声音变得粗嘎难听，伴随桀桀笑声不停回响，“看看楼层看看窗，今天的景色不一样……”
    仿佛受到声音的蛊惑，路洋缓缓抬起头看向拐角处的层数，心中寒透，硕大的两个深蓝色字样闯入视线，正是汉字的“四楼”！而只有一门之隔，呆呆站在另一边楼道中的那个人，居然是路洋自己！
    此时，门另一侧的那个路洋似乎感应到什么，正茫然的转过头来，就在四目即将对视的时候，温热的大掌罩在路洋眼前。
    虽然眼前一片黑暗，但路洋觉得心绪非常平静，没有挣脱韩昭的大手，只是淡淡问了句，“怎么了？”
    “不能跟他对视，你会回不来的。”韩昭的声音有些抖，他正在查看那突然改变成汉字的层数牌子，不经意发现门的另一边竟也站着一个路洋，并在缓缓转头，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身边的路洋就要与那没有瞳孔的双眼对视了。
    门那一边的路洋，用惨白的双眼瞪着韩昭，脸上逐渐浮现出诡谲的笑意，步伐迟缓的走到玻璃窗前，手指突然紧紧扣住自己的喉咙，指甲快要陷入皮肉之中。
    韩昭明显感到怀中的路洋身体一僵，正要破口大骂，喀的一声，玻璃裂开了一条缝，像是被外力撞击了一样，喀喀，又是几条裂痕交错出现，随着裂痕增加，门那一边的路洋松开自残的手，痛苦的退后几步凭空消失了。
    “走吧。”松开遮住路洋双眼的手掌，韩昭走在前面，他发现，就在门那一边的路洋消失的同时，楼层不知何时变回了阿拉伯数字，只不过并不是想象中的“4”楼，而是“9”！难道这半天，他们根本就没离开过九层吗？
    顾不上追究是什么力量救了路洋一命，他们现在需要做的是赶快离开这里。他们有太多的问题想要找李芬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