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卷魂牵画檀弓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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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一枝莲招亲定山寨
青牛山举义反朝廷
这日郑权领孟华骑马来到五十里外一处市集,叫做红山堡的。正逢初一大集,那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常。郑权道:“最近从京城来了个粉头,色艺双绝,今在这集上唱说诸般宫调。你我不妨去赏光。”孟华便随他到了勾栏,果见那粉头唱说《西厢记》。孟华听到动情处,又思量起亦璃来,便掩面离去,到街上闲走。
来至十字街头,见立着一处台面,大竖一面旗帜,上书四个大字“比武招亲。”许多人都在那里围观。孟华定神看时,只见台上正中,交椅上端坐一个女子,约有二十上下年纪,鬓边插一枝粉红莲花,生得粗眉大眼,目露凶光,倒也有些姿色。左右有几个彪形大汉侍立。
孟华不知她是甚人家女儿,只觉不好惹,正要扭头离去,那女子叫道:“兀那汉子,你如何要走?上来与我厮并了。”
孟华道:“我却为何要与你厮斗?”女子道:“少废话!既然来了,就与姑奶奶比个高低。”
孟华看这女子野蛮泼辣,心想却要教训她一番。便飞身跃上台来。女子将外罩大衫脱去,里面只穿一件箭袖,使一招拳便向他打来。孟华见她起招便有破绽,冷笑一声,只便与她拆招。一来一去,不过三五个回合,飞起一脚,女子尖叫一声,跌倒在地。
孟华搓搓手,道:“小姐自便,恕不奉陪。”转身而去。女子叫道:“你且休走,既赢了我,我便是你的人。”
孟华充耳不闻,走出不多远,郑权便来,道:“贤甥如何却在这里?方才可是与那女子厮并了。”
孟华点点头,郑权叫道:“苦也,你可知这女子是甚人?她是邻近青牛山上的大王,本姓杜,小名叫做金娘。因她好戴莲花,便自号一枝莲。她年轻虽轻,仗恃武力,专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手下有五七百人。远近人家,都叫她作雌大虫。官府几次征剿,都奈何她不得,你却如何惹上了她?”
孟华听得这般,吓得口不能言。正待要走,来了几条大汉,对孟华道:“公子休走,我家大王有请。”……
孟华与舅父被请上山寨,一枝莲设宴相待。她原与郑权相熟的,便请他作主,成全她与孟华。郑权想外甥如今身负命案,若无一安身之处,迟早要落入官府。一枝莲虽然凶悍,却是极讲义气,也当得女中豪杰,嫁与孟华,也无不好。便与孟华商议,道是一枝莲情愿倒赔山寨,将一切都交与他,只望他应允亲事。
孟华心中只有亦璃,起初不从。一枝莲知了此事,便与他道:“郎君若不弃我,我亦不究郎君前情。郡主与你,终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今世无缘。”孟华见她如此宽宏大度,也深感她情意,遂应了婚事。一枝莲大喜,便命寨中杀牛宰马,大排宴席,当日便与孟华拜堂成亲,教孟华坐了山寨头把交椅。自此寨中头领并喽罗,呼孟华为大哥,一枝莲为大嫂。郑权亦留在寨中,他两口儿以父亲相待。
未及数日,那应州府缉捕兵马便到了,孟华夫妻领寨中兵马,将官兵杀得大败,又夺了他许多马匹军器。自此青牛山名声大振,远近匪帮无不前来投奔。孟华想起自己一身遭遇,又深恨皇帝与靖王,便发誓从此与朝廷做个对头。一枝莲唯夫命是从,便随他招兵买马,积聚势力。不出一年,已招募得兵马二万余,打下了应州府,又攻破邻近数县。
如此又过了五年,孟华已拥兵三十万,攻占了十二座军州,辖下共九十六县。一枝莲又与他生了一双儿女。孟华便以诚州为都,建起宫殿,自称离王,立一枝莲为妃,长子孟环为太子,他夫妻甚是恩爱。
孟华始终不能对亦璃忘情,金鈚箭时时带在身边,梦中也常常泪洒枕畔。那一枝莲贤惠,却不吃醋,道是若将来打倒朝廷,一统江山,亦璃定能重归孟华身边。那时她宁可为妾为婢。孟华甚是感动。
起义声势日盛,早已惊动天子。永熙帝新得皇子,册立陆贵妃为后。一听说孟华竟闹得这般厉害,心中惧怕,忙派心腹近臣,太监王定恩率兵征剿。王定恩只会做奴才,岂识兵机?方一交锋便被打得大败而回,损失惨重。天子又连派了几起兵马,起用能征惯战的宿将,俱都惨败而归。
如此一来,朝中上下阴云密布,文武百官各有主张,有赞成招安的,有坚决派兵征剿的。左班丞相秦晟奏道:“如今非天威郡主亦璃不能扫平寇乱。”天子听罢,额上冷汗直冒。
原来自孟华被刺配离京,亦璃便病倒在床,茶饭不思,终日神志恍惚,精神错乱,再也不得领兵杀战。靖王只得将她锁在家中。陆修欲娶亦璃不得,竟相思成疾,一命呜呼。陆皇后因此深恨亦璃,靖王也失了权势,再不得入宫。
现下秦丞相提起亦璃,天子沉吟半晌,道:“一个疯子能顶何用?”秦晟道:“郡主一人足抵百万雄兵。”
毕竟不知天子怎地再用亦璃,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思佳人江山无所惜
受招安情人再相逢
秦丞相来至御书房,与天子言无数句,话不一席。便教天子茅塞顿开,遂亲自下驾王府。
靖王数年不与天子相见,这一来受宠若惊。天子道:“侄女可还在后园锁着?”靖王连连称是。天子遂亲往后园,打开房门,见亦璃形容消瘦,云鬓缭乱,状如风雨梨花,其实可怜。不免嗟叹一声,对亦璃道:“朕今番让你去见孟华,你可愿意?”
亦璃听得此言,好似醍醐灌顶,甘露滋心,一双昏暗秋水立时光芒四射。天子当即封亦璃为征南大元帅,领兵十万南征。
亦璃只为早日见到孟华,一路势如破竹,将他所占城池,收复了许多,一路直取诚州。
孟华在诚州宫中,听手下大臣报说失地之事,甚是吃惊,道是朝中早已无人,问道:“此番是哪位将领来者?”丞相马奎报曰:“这个人,大王认得,便是天威郡主亦璃。”
孟华听得亦璃名字,顿时满面生春,叫道:“果然天不负我!”忙传令下去,叫各地守将都休抵抗,杀战中莫伤了亦璃。诸臣大惑不解。
那一枝莲在后宫,听得是亦璃郡主领兵前来,不免心惊肉跳,紧搂一双儿女,不知如何是好。孟华回至后宫,见她这般嘴脸,不由心生厌恶,也不与她说话,只顾陪儿女玩耍去了。
当日司天监太监宁弼入见,说道:“娘娘,奴婢夜观天象,王气已自诚州退去,朝廷紫气东来,看来大王辛苦打下的江山保不住了。宜早作准备。”
一枝莲闻言大怒,挥起佩剑,将宁弼斩为两截,一众宫女侍臣都吓得跪地求饶。一枝莲道:“谁敢再信此妖言,灭我威风的,便教他如此下场。”自此宫中无人敢再多言。孟华得知,竟将她打了一掌,越发冷落于她。一枝莲自知他心中无她,唯有独自垂泪。
孟华日日坐在宫顶,望天兴叹。只盼亦璃早至诚州,那时即便献城投降,亦在所不惜。
永熙二十一年八月,亦璃率军至诚州城下。孟华早得消息,出城来迎。
亦璃见情郎依稀是旧时模样,身穿衮龙袍头戴平天冠,英气逼人,只比当年多了些忧郁。心中又喜又悲。孟华见亦璃容颜憔悴,虽身着战袍,已无当年英姿飒爽。深知她为相思所苦,情到由衷,一把抱住亦璃,放声痛哭。亦璃在他怀中,泪如雨下。两军众目睽睽之下,他俩竟无一丝避忌,把那多年的相思苦泪,一时都释放出来。
哭到尽时,孟华一把将亦璃打横抱起,却不顾左右惊叫,径回宫中去了。亦璃也不惊慌,只管搂住他脖子,生怕这一切都是梦境,稍纵即逝。
回至宫中,孟华将亦璃放在龙床之上,云雨一番。早有那宫女报知一枝莲,一枝莲哪敢阻拦?只看着他两个快活,站在那帘后默默流泪。
事毕,亦璃伏在孟华胸上,娇声道:“如今虽是你与朝廷分庭抗礼,按罪当夷三族。但我来时已听说皇叔有言,要降旨招安,可保你一家性命。你且不必多想。”
“能与你再次相见,已是老天眷顾于我。便是一死,我也心甘情愿。”孟华此言一出,亦璃忙捂了他嘴,道:“郎君你又胡说。”
一枝莲在帘后听见,心如刀绞,转身飞奔而去。亦璃听得脚步声,抬头望见她背影,好似万箭穿心。
果然未过几日,黄门奏事太监朱哲带着招安圣旨到了诚州。孟华脱去龙袍换布衣,跪地接旨。圣旨所言,命孟华烧毁宫殿,入京请罪,可保全家平安。亦璃听旨,喜不自胜。
不知孟华与亦璃能否再结鸾俦,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