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卷魂牵画檀弓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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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小孟华因奸遭流配
骚巧娘贪淫困豪杰
此后,但逢靖王不在府中,杏园便引孟华入府与郡主相会。如此二月有余,孟华也来了十七八趟,正是青春年少,你恩我爱贪图欢娱。早把那闺门礼训,名教戒律,抛在九霄云外去了。
一日孟华酒醉,却将此事说出,便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不出几日,京城中俱知了这桩八卦。孟华醒后,后悔酒后失言,杏园再来时,便不敢去了。
杏园回报郡主,亦璃大惊,只骂小人多嘴,却也没得奈何,只得抚弓轻叹,一心思念情郎。
却说当今天子,独宠年轻貌美能言善辩的陆贵妃。这陆贵妃有一弟陆修,方年二十岁,尚未娶妻。因偶见亦璃郡主,一心竟都系在她身上,便与姐姐说了,定要娶亦璃为妻。陆贵妃便在天子枕边进言,天子对贵妃从来言听计从,次日便召靖王入宫商谈。
那靖王方知女儿与孟华私通之事,不敢声张,心里正在恼恨。如今天子向他提亲,更是难于启齿。天子见他面有难色,再三追问。靖王方贴于他耳边,小声说出,天子龙颜大怒,便要将孟华抓来处死。靖王连称不可,亦璃性情刚烈,孟华若死,势必殉情。天子便道:“此事由你作主,将他远远的打发了便罢。”
那孟华因不敢入府与亦璃相见,心里相思纠结,茶饭不思,神志恍惚,便一连几日托病不去衙中。是日便有两个公人来家,说是府尹有请。孟华不敢不去。
待到了衙中,府尹一拍惊堂木,喝斥道:“你这厮一连数日点卯不到,有人告你私通盗匪,图谋叛乱,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何话说?”孟华连称冤枉,府尹只是不听,一声令下,后堂走出十余个做公的来,恰似皂雕追紫燕,浑如猛虎啖羊羔,孟华哪里走得脱?当场拿下,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那衙中人等,都知他与亦璃那事,只是叹息,将水来泼醒了他。孟华吃打不过,屈打成招,府尹便定了他私通盗匪图谋叛乱的罪名,判了脊杖四十,刺配三千里外。不等六十日限满,便打发了两个公人陈成、何超押送他远去应州。
孟华在京中,原无至亲,因此上无人相送他。只在临行前一天,杏园花了些银两,入得牢里来,将一包衣服两双鞋,并一百两银与他。说道:“这是郡主娘娘送与你的,要你这一路上多保重,待个三年五载归来,必能再做一番事业。她只不嫁人等你回来便是了。”包裹中还有一枝金鈚箭,亦璃亲手写的帛书一封,道是望君归心似箭,日后定有相见之日。
孟华深感亦璃情意,暗自发誓绝不负她,次日便上路去了。这一路上说不尽的风餐露宿,雨打风吹,那两个公差怜悯孟华遭遇,一路上不曾亏待了他,孟华感激他二人善意,一路上都是他花钱。
待到应州时,已行了一月有余。行至城中时,一行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便在路边歇脚。孟华忽见路对过大柳树下,有个后生正在耍棒,许多人围观叫好。便也跟过去看。
孟华看了一时,便笑道:“这厮棒法却不精通,花里胡哨。”那人大怒:“你哪里来的贼配军?竟敢笑话我!”
孟华也不与他争执,道:“我这里戴着枷,你赢了我才算好汉。”
那人争强好胜,将一条棒扔与他,便挥棒来与他厮并。孟华不慌不忙,只是与他一拆一招,斗无数合,那人棒法已是乱了,孟华瞅个空子,一棒正戳在他腰上,只听哎哟一声,跌倒在地。周围人齐声大笑,后生面皮通红,扭头便跑。
众人皆竖指称赞孟华,孟华丢了棒,抱拳与众人拜谢。随即与两个公差去到府衙,见过知府,交割了文书,便到牢城营去。那牢中囚徒一个个都是蓬头垢面,满面惨容。孟华不免嗟叹,无一时差拨来了,叫新来配军孟华去见管营。孟华心想:是祸躲不过,只看他把我怎样发落。
却说这管营姓胡名得志,为人奸险贪婪。见新来配军,便要按规矩打一百杀威棒。忽然后堂走出一个花枝招展的妇人来,将桃花眼睃了睃孟华,便贴在胡得志耳边说了一番话。胡得志便道:“新来配军孟华,一路辛苦,想是路上得了热病,权且寄下这顿棒。”教把孟华送在单身房里。
不多时便有两个伴当送来酒饭,孟华冷笑:“这管营有趣,将酒饭与新到犯人吃。”腹中正饿,便大吃了一顿。自此也无人难为他。
过了几日,胡得志家中体己人来与他说:“管营相公家中缺个护院,知你武艺高强,教你去相公家谋事。”孟华以为绝处逢生,便随来人去了。那胡得志一脸笑意,把他大加称赞。自此孟华便在胡府中听用。
又过了数日,一天晚上胡得志外出赴宴,有个丫鬟来与孟华说:“太太要孟壮士到房中说话。”便领着孟华到了楼上。孟华只闻得兰麝香熏,环珮声响,定睛一看却是前日见过的那俏妇人,将一双桃花眼不住的在他身上溜来溜去,笑容甚是放荡。
孟华暗叫不好,正要转身离去,却被那妇人一把搂住,道:“今夜良宵难得,老爷又不在家,你若从了我,我便保你无事,若不从我,便教你死无葬身之地。”孟华经不住妇人威胁,只得与她进了床帏,共赴云雨。
这妇人是胡得志续弦之妻,名唤巧娘。巧娘颇有姿色,水性杨花。前日孟华到时,已听说新来囚徒是与郡主私通的了。一见孟华容貌,淫心大起,故有今日之事。
孟华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此后凡巧娘派丫鬟来召,必来与她厮会。那巧娘意满心足,在胡得志面前把孟华十分夸赞。孟华一心思念亦璃,只能背地里手握金鈚箭落泪,将那无穷的相思,都咽在肚里去了。
不知孟华怎地脱这烟花苦套,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回
胡得志捉奸丧身家
郑神医冒险救贤甥
这天孟华正与那妇人在房中云雨,忽听丫鬟在门外报说:“舅少爷来了。”巧娘惊起,忙叫孟华躲到床后,自己穿衣起身。她那兄弟唤作祝通,平素只好弄枪使棒眠花卧柳,无钱使时便来向姐姐借。巧娘怜他是家门独苗,有求必应。
当下祝通进得屋来,巧娘命丫鬟安排酒食与他吃,问:“今日又要借多少?”祝通道:“前日赢了一注大财,却不麻烦姐姐了。听说前些时姐夫营中来了个新囚,是京城人氏,姐夫把他安在家里做个护院,不知可有此事?”
这句话道着巧娘心病,忙道:“绝无此事,你听甚闲人放屁?”祝通已见她云鬓蓬松,桃腮带赤,又见床边正有一双大鞋,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便道:“姐姐不说实话也罢了,只怕姐夫知道了发作。”巧娘怒道:“你若无事,趁早离去,不然今后休想来我这里。”祝通听了,酒也不吃,起身便去。巧娘出了一身冷汗。
孟华在床后,见祝通正是那日树下与他比棒的后生。心想真是冤家路窄,这厮必要报复,早晚岂不被那胡得志搞死?巧娘对他道:“你不必怕,他又无证据,说了相公也不信的。”
过了两日,胡得志又晚上应酬,巧娘照旧命丫鬟来传。孟华已是多留了个心眼的,先潜在楼下树丛中,对丫鬟说等一会上去。不多时便见胡得志与祝通两个来了,只听得祝通说道:“姐姐已中了我计,此时必与那厮行奸,姐夫可以拿双了。”又听胡得志道:“你小子端的机灵,今日便是那厮的死期。”
孟华听得他这等言语,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身边却正带着一把腰刀。便悄悄跟在他俩后面,忽的一刀先把胡得志来砍翻了,祝通大惊,正要叫喊,早被孟华一刀把头剁下来。孟华轻手轻脚摸上楼,且看那妇人如何。
那巧娘等了半晌不见孟华上去,便叫丫鬟打了灯笼下来看。丫鬟一见楼梯上血渌渌的两个死尸,尖叫起来。巧娘已见了她兄弟的头滚在那里,正似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水。当场便吓晕过去。孟华一不做二不休,一刀又结果了那妇人,顺手将丫鬟也杀了。随即脱去外面血衣,翻过墙头,一溜烟逃出城去了。
天色大亮时,孟华已离了州城一二十里,来到一个市镇,只觉腹中饥饿,寻思找个地方吃些酒食再走。摸遍全身,竟是一文也无,止有亦璃赠的那支金鈚箭。
孟华见此箭如见亦璃,心想必要留着这条命活着回去相见。便进了一家小店,叫了酒食来吃。
孟华饱餐一顿,起身便走。店伙拦住道:“客官还未付账。”孟华道:“权且赊一赊,待来日还你。”店伙扯住孟华,却见他面上金印,大叫起来。
孟华只怕城中官兵追捕,急待抽身要走,一拳打翻店伙,拔步便跑。未跑出二里远近,便被一人劈面揪住,叫道:“青天白日,荡荡乾坤,竟敢吃了白食还打人?且与我见官去。”孟华吓出一身冷汗,但见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未及答话,那人已将他拖入一条巷内,道:“好汉且随我前来。”
孟华不由自主,被他带至一处宅院。那人叫出几个伴当,与孟华梳洗,换了衣服,教人安排酒肴来与他压惊。孟华大惑不解:“先生如何这般待我?”那人笑道:“孩子,你却不识得我了?我是你舅舅啊。”
孟华细看那人,思量半晌,才想起这是他嫡亲母舅郑权,他年幼之时曾到京城,在他家住过年余,如今已有十年不见了。郑权问他如何落到这般境地,孟华如实相告。郑权不免痛哭,教孟华在他家暂避。
郑权在江湖上行医多年,深知用良金美玉灭斑之法,便与他用药调治,不出个把月,孟华脸上金印全消,渐渐的也随舅父出门走动了。
不知孟华命运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