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遇微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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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位的嗜好极是奇特,只饮一人所沏之茶。那个人,便是,羽夫人。”漠执的话语萦绕在耳畔,胧华的面色有几分不善。
通晓茶艺的人都多少晓得,所谓品茶,亦是品的沏茶人心中的淡然之意。
是以品其茶如同品其人。
不同的人所沏之茶,自是会有差异。
可是,那个羽夫人,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个女子,传言不是已经,因着前宫主的辞世,悲痛欲绝,说着“山无棱,天地合”什么的,刎颈而殁了么。
记得当日,初听侍女私议此事时,她还曾感慨过,可惜了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
呵。羽夫人呵。
风声呜咽中,乌夜中的女子低低一笑,耳畔传来草木的窸窣声,合着风声,倒是有几分不真切的感觉。
夜色将一切都掩盖的很好,或者说,掩盖的太完美了。葱葱郁郁的林木投下的影子都与夜色交融在一切,辩不出模样来。
亦不要说,人的身影了。
也许,她近日里,也太过懈怠了。
不然也不至于,连什么时候,身后,多了一个人,都不知晓。
指尖一紧,女子目光泛出几丝阴冷之意。
夜色太深,风声太大,是以,她瞧不出那人的模样,亦辩不出那人在身后何处的位置,只能尽量,循着自己的感觉,去尽力忽略风声的影响。
她自忖着听觉胜于他人,亦是觉察不出他落足的方位,甚至听不出他落足的声音。只有低缓的不甚真切的呼吸声。
那人似是,并不在走路。
胧华手复又收紧了几分,指尖触着那分寒意,她思量着要不要换上那根淬毒的针,揣度着是否应该出手。
步步一如来时一般轻盈平稳,好似未有发觉身后有人。
她不知是否该下手。
倘若,是宫中什么人,抑或是其他几位那里谴来的。会不会是,那位派来的。一瞬间的寒意与慌乱。如若是那位,那么。她与漠执说的这些话。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如果出手的话,如果出手的话,那位一定一眼就能瞧得出分毫。不,大抵不是那位派来的,如若是的话,应当一眼就瞧得出是她。不必随着她走这样久。那么,是那几个那边的人么。
一时间,脑海里竟是在霎时间迸溅出了无数的念头。凌乱且突兀的好似刹那间失去了条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
隐约觉察着那人似是离得她近了些,如果她揣测的不错的话,应当是在身后右侧不到五尺的地方。
那个人,应当不是他的人。
那么。
仿佛只是在那么一瞬间,银针忽地出手,凌烈的尖锐银色显得愈发阴测,夹着疾劲的寒风,狠狠刺向身后的人所处的位置。前一刻仿佛还无事的女子眸眼忽地冷冽如同千年玄冰,转过身来,指尖不知何时已复又夹了一根银针,纵是在这无光的夜中,亦是泛着诡异的乌色。
这一根,却是淬了毒的。
倘若一击不得,那么,也许,女子目光紧锁着一个仿佛在她出手刹那便已急速躲闪的黑影。
夜太黑,伸手不见五指。
“叮”的一声,尖锐而又清脆,大抵是撞上了什么利器。
没有刺入皮肉的声音。
胧华面色复又冷了几分,好快的身手,能躲过她银针的人不多,况是在这样黑的渗人的夜。
如果说,第一击还存了几分试探之意,那么···
女子手蓦地一紧,指尖蕴力,银针瞬时便要脱手。
千钧一发之时,那人忽地声音急促道,“胧华夫人,在下有一事相求。”
那声音来的太突兀,她几欲握不住指尖的针,眼见便要离开指尖,胧华忽地侧身一夹,那根几欲脱出的针才未有刺向他。
双指间好似有什么火辣辣的痛感,她暗恨这人惹的她伤了手。
好在只是银针摩擦过,许是因着方才速度太快,纵然是她动作敏捷,亦是不慎磨伤了指侧。
兴许只是破了皮,应当不会出血。
她心下暗暗骂那人可恶,言语中虽是一如往日般娇柔,却是掺了几分冷意。“何人。”
“在下白虎殿月乌堂微锻。”好似确定了胧华不会再次出手,那人才上前一步,抱拳道。
方才那一刻闪的太快,她一门心思只顾着手中的毒针,竟是没有听清他的声音。现在听来,原是个男子,声音亦是清朗悦耳掷地有声,可惜,她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去欣赏。
“白虎殿?”男子说了很多,她却很自然的忽略了男子后面的话语,眉间微蹙,冷声道,“樰织让你来的?”
“在下只以微锻的身份而来。”男子却好似并不介意她略带刻薄的言语,依然平静的答道。
“既然如此,你凭什么断定我会帮你?”胧华挑眉,唇角依然是一抹弧度,却是讥诮且冰冷。
“夫人,”男子抬首,望向她,目光却是太多的笃定,声音亦是干脆利落,“方才,夫人是何时发觉在下的。”
胧华的笑靥一时间冻结在唇角,什么时候发觉的。什么时候。好像是在,离开青龙殿后,一炷香的时间。
如果是,一炷香的疏忽。
一炷香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在煞那间,命归黄泉。
连她自己都未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已是冷的能让人冻结。
“羽夫人。”男子忽地出声,声音虽不是甚大,却宛如狠狠的一击。
胧华指尖一紧,目光中已是隐隐有了狠意。“你听到了多少。”
“夫人希望在下听到多少,在下就听到了多少。”男子平静的说。
“难道你不怕我出手。”
“夫人不会。”
“为何。”
“在下白虎殿下月乌堂微锻。”
“你在威胁我。”
“微锻不敢。”
“如果我不答应呢。”
“夫人不会。”
“你只是一个小小堂主,用别的方式除去你很简单。”
“樰织护法大人也许会很喜欢这个理由。”
胧华目光冷冽,逼视向他,尖锐如刺。男子却毫不畏惧的望向她,无一丝退缩之意。
半晌,胧华才冷冷笑道,“你并非这样的人。为何用这种方式。”
“只因此事,唯有夫人能帮在下。”
“呵,”胧华的声音充满了讥诮,“你未免太高看了自己。你以为我会在意吗。”
“夫人,”微锻望向她,却好像全然无一丝刻意去胁迫他人的意思,“微锻并非是在逼迫夫人,而是在助夫人。”
“呵,好大的口气。”
“夫人以为,在下打探情报的技术如何?”
胧华脸色青了几分,良久才冷声道,“依你之言,倒是我捡了莫大的便宜。”
“微锻并非奸佞之辈,夫人大可放心,今日此举,实属无可奈何。”
“呵,”胧华眸光闪烁,细细瞧了瞧他,方才冷声道,“倘是我力所难及,却又如何是好。”
“倘是有碍夫人,微锻也担保,过了今日,微锻自会将今日之事统统忘却。夫人日后,只当不曾见过微锻。”
“你费尽这般气力来见我,不就为此事,怎会就此罢手?”
“此事对夫人而言极易,只在夫人愿不愿罢了。微锻虽非圣人君子之流,但一诺千金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如此,”胧华的语调缓缓慢了下来,“那么,你便说来听听罢。”
······
回到自己的阁中,天色竟已透了几丝微亮,真的如莫茵所言,下了微雨,幸是不大,她也不甚在意。不过这实在是让她有些无奈,她其实也不想这般晚回来,只是一路上只是想着昨日夜间遇上的那个男子。
看上去倒是个极坦荡的男子,言语间果断干脆,看来亦是个行事利落的人,倾天宫中,竟有这样一个男子。有这般好的身手,却只是一个堂主,而连自己都未有注意到这个人。果然是,行事,不一般的低调啊。
只是,她微微凝眉,这样的一个男子,这般低调的行事作风,难道,只是为了一个,在她看来,那样简单,且,不可理喻的原因。
退去了衣裳,她在华帐内辗转反侧,不得眠。
原来,那个自己在寒楦堂见到的女子,竟是,有这样的身份。
她也一直在奇怪,那个看上去面目间还携着几分稚气的女孩子,是怎样在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能保留自己的一分情绪,原来。
原来,一直有一个人,这样,这样呵护着她。
原来,原来,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甘愿为了另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
恍惚间醒来的时候,头一直沉沉的,有几分不清醒,隐约感觉有人掀开帘幕,她知道那个人是莫茵。
想张口唤她的名字,奈何她却好似怎样也使不上气力,连张口都似有难度。
口中干的厉害,她晕晕的不明所以,半晌,才恍惚间从口中挤出一个连字音都不连贯的字,“水······”
有什么清凉温润的液体顺着唇淌入口中,意识好似才有几分清晰,隐约耳边是莫茵断断续续的声音,“夫人···受了风寒···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