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漠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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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漆黑。
胧华想起了莫茵夜间服侍她歇下时的话语,“夫人,今夜月亮躲入了云里,想来是黑的有几分渗人了,明日约么有雨。”
那时,她却是低低一笑,“哦?依你看来,大抵什么时候会有雨呢?”
“如莫茵所料不假,天色将明,雨亦至。”
天色将明,雨亦至。
“那么,”胧华忽地瞧向她,突兀的没有一丝征兆,“莫茵以为,倘天色已明之时呢。”
女子眉眼淡淡,“莫茵不知。”
“这样啊,”胧华拖长了声音,好似惋惜又像是笑意,“那可真是,可惜了呢。我向来可是,最烦这些阴雨天气呢。”
“夫人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大抵还有事情呢。”
她那般刻意的提醒,到底是,意指何事。
胧华其实并不能很好地理解。她只是有些刻意的去触及莫茵的底线。
这样的举动其实是有几分孩子气的,说到底,明明没一次都觉察不出什么端倪,她却次次都这般谨慎却并不停歇的去试探莫茵的底线。
到底意欲为何,连她自己都有几分把握不准,只是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是因为何事而心生不安,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又或者,只是一种,直觉。
那本应当熟睡的女子,缓缓睁开眸眼。
夜色果然很是深沉,莫茵这次也许说的很对,今夜大抵是,有雨的。
倘若,她当真冒着雨回去,然后,因着受了风寒,大病一场,又会怎样?莫茵一向说她孩子心性,虽是话语之间半真半假,不过,莫茵有的时候,的确说的很对。
约莫到了丑时。
风拂帷幕,翩然若舞者。
胧华漫不经心地翻弄着自己的衣裳,全然不去理会。
挑了件极鲜亮到几分扎眼的衣裳,作势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看上去感觉很是不错的模样。
风愈发的大了起来,帷幕已是快要拂过了她的面庞,她却好似感知不到一般,依旧悠然自得的一件复一件比划着。
风终是停了下来,可怜的帷幕幽幽垂了下来,再不做什么挣扎一般。
女子唇角挑起一抹得逞的弧度,这才施施然取出了一身较贴身的墨色衣裳。
这里离青龙殿其实并不甚远。
只是,如若是因着她素来白日里的速度,大抵是要等到天亮了,也是到不了的。是以,她喜欢夜间行动,也是有原因的。
夜色中的女子轻盈若蝶,足尖微点地面,纵身一跃,墨色衣裳融在无光的夜色之中,宛若没有重量。
就好似一幅画卷,晕染不开的墨色,那最为浓重的一笔勾勒。
都美得让人窒息。
纵然是在这样的夜晚,她依旧如斯优雅。
轻落在庭院之中,隐约瞧见一个身影立在不远的地方。
只是不甚清晰。
她也不急,只是闲闲地整了整发鬓,却不再向前一步。
或许是料到了她压根就不会迈出那么一步,因是还不待她立稳,那个身影已是向她这边走来。
这倾天宫之中,能让她胧华夫人挪动尊足的人,也不过只有两个,一个是倾泫羽,另一个,自然就是那个“如果你不过来我也不会理会你”的端木彻。
“漠执公子,”眼见着他走的近了些,胧华才施施然开口道。“让公子久等了,还望公子海涵。”
虽是满含歉意诚挚无比的歉意之句,由着她口中吐出,却没有半分的歉意之感,反倒像是早料到会来迟一般。大抵她说上一句“我来了”,都比这一句显得有些诚意。
只是漠执或许也是习惯了的,倒也不是甚为在意的模样。
虽然倾天宫中传出胧华目中无人高傲不可一世的言语,只是,虽是夸大,却是有几分真切的,单看她的态度,便是已然明了。
胧华有几分高傲,此乃实言,而这些流言蜚语,胧华只不过是,由着他们自以为是的夸张渲染了一些罢了。
世上并无空穴来风。
“胧华夫人。”漠执无奈一笑,“夫人是习惯了么?”
“无法,胧华素来这般懂进退知分寸,是以胧华来迟了,必当恳请公子谅解。如若胧华说了公子不肯谅解,那便是公子的不是了,与胧华无干。”她抬眸懒懒一笑。
漠执以手扶额,做悲哀无奈状。“夫人若再这般欺压小生,小生便弃暗投明,拉上端木彻一起做个说书先生去。”
“哦?”胧华挑眉,“胧华却窃以为,公子不如去跟着百晓生,听闻百晓生近日来也是愈发的蒙人青睐。”
“那不过是因为我不是百晓生,小生若是去了,那百晓生定然是只余饿死街头的命了。”
“百晓生到底是知晓江湖各类传闻之人,公子倒是对自己极有信心呢。”胧华言语携着几分不知何意的笑意。
漠执白了白眼,“这百晓生是极厉害的我自然知晓,只是他却只是以为天下人都如他一般喜欢那些隐晦的物什。其实天下之大,说到底,有些人自觉地事不关己,根本不喜欢什么阴谋诡计之类,反倒是英雄美人的桥段还受人追捧些。前些日子,他在外放言只说倾天宫有位胧华夫人,将一个唐门中女子折磨的不成人样,缘由尚不知。马上就有其他人传去说胧华夫人是因着记恨那位唐门女儿的美貌,是以施以酷刑,毁其容颜。这个传言,到底比那百晓生传出的还要惹人关注。是以这几日,但凡家中有相貌还说的过去的,都整日里偷着藏着不敢出门。上至三四十的妇人,下至垂髫稚童,皆是惶恐不堪,更有五十老妇,自衬风韵犹存,也是连门都不敢出的。”
胧华面色变了变,几分铁青,“这传言果真是甚好,也不知是谁传出的。”
“看来夫人与小生所见略同。小生也以为,传出这流言之人,极是才华横溢。倘是为小生遇上,小生定当以礼待之,这样倘有一日小生决定去说书了,随着他一起,想来亦是吃香喝辣的。”
胧华抬眸,望了他良久,柔声道,“倘若如此,那么,你方才的故事还没有说完罢?你说英雄美人,却为何只有美人不见英雄呢。”
“小生果然所言不假,连夫人都甚是在意这个故事。只是,那个英雄,”漠执笑得极是诡异,“却是为了救美人,命丧黄泉了,好在,到底救下了那个美人。”
胧华的面色已有几分凝重,却因着夜色过深,瞧不分明。听着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柔意中微带讶异,“这样说来,也不知这唐门女子是怎样的美貌。如果我没有记错,近日里武林十大美女中,并没有唐门女儿吧。”
“兴许是他们,因着自家女儿容貌太俊俏,是以”漠执眸色愈发深邃,笑意渐渐地扩大开来,“金屋藏娇罢。”
“这样啊,”胧华好似恍然大悟,却是笑意潋滟道,“那么,公子却又是怎样知晓的呢?”
“小生只是偏爱于英雄美人的桥段,如此罢了。不知小生的这个故事,夫人可是喜欢?”
“自然是,甚为喜欢的。”胧华优雅抚弄发丝,挑眉淡笑,“既然公子这样喜欢英雄美人的故事,也不知,公子对胧华前些日子听到的故事,可有兴趣。”
漠执眸色愈发的深邃,唇角却是玩乐似的笑意,“不如夫人讲来听听。”
“胧华这个故事里,虽是有着个美人,却是,还不见英雄。”
“英雄终究是会出现的,只是,有些,略略迟了些,夫人,何必那般的心急呢。”漠执笑道。
“是了,我是有些心急了,只是那位英雄,却是放着自家的美人在端木彻那里,这可就,让我不得不心急了,公子要知道,胧华可是,极为忧心的。”
“原是如此,”漠执似是了然一笑,“夫人可莫要太心切了,端木彻虽非惜香怜玉之人,只是,那英雄也许过不了多久,便会出现了。”
“再者,”他叹了口气,看着好似是颇多忧心的模样,“夫人这个故事亦是给小生颇多触动,只是,每一个英雄,许是有颇多难处,却终究是会来救助他那位美人的,不知夫人以为如何?”
“如漠执公子所言,那么,不知那位美人,又当作何抉择呢?”胧华苦恼的说,眉目间皆是心生怜意的神情。
“呵呵,夫人认为,那位美人该如何抉择呢?”漠执望向她的眸眼,虽是依然笑着的模样,声线已是压低了很多,带着巧妙的严肃与谨慎。
“那位美人此时此刻,也唯有待得英雄归来,才可救她于水火吧,想来这基本的道理,她也是明了的。”胧华淡淡一笑,视线有意无意的别开他的注视。
“呵呵,”漠执笑意更为莫测,“夫人所言甚是,只是盼着那位美人心中亦是如是想法。”
胧华笑靥顿了顿,虽是几分的僵硬,却是迅速的绽放出一个更甚的笑颜,“那么,公子还有什么事情么。”
“大约是没有了,想来,漠执已是明了了。”
胧华淡淡一笑,颔首告辞正欲离开,步履已是快要移开之时,却忽的似是想起了什么,蓦地回首道,“公子可曾记得,原先的那位,可喜欢饮茶?”
漠执似乎有些奇怪,虽是眉间有些疑云,却依旧回答道,“夫人口中那位原先,的确有此嗜好,只是那位的嗜好极是奇特,只饮一人所沏之茶。那个人,便是,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