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夕阳好，近黄昏（七）
    飒然用幼小的身子环抱住蹲在地上的雪河涯，黑瞳死死地瞪着白衣人，她护得住吗，这一次。
    “小姑娘，你说话啊”白衣人也微笑着蹲了下来，看着飒然。
    “小然儿，我们走，不要呆在这里”雪河涯腾出一只手，拽住飒然垂下的衣袖，像个真正受伤的孩子找到了依靠，一心的想要回家，家？他的家，在哪？
    白衣人的手指动了动，飒然感觉到她小小的怀抱所保护着的那个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
    “你做了什么？”飒然很恨自己，明明说过，对自己和涯哥哥承诺过，但是还是做不到。
    “你觉得我做了什么？”白衣人还是微笑着，一张能让花楼姑娘倒贴的脸和着风完全没有同雪河涯一般的温暖，让人心感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阴冷。
    “如果你再不哭，他真的快死了哦，是伤心死的，你不是说过会保护他的吗？怎么，小姑娘，你做不到？”白衣人微笑着捏了个法决，那双银色的眸子愈显深邃。
    “啊——”雪河涯挣开飒然抱头翻滚在地，好好的头发被抓散，口中不停的哀嚎。飒然也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只能挡在雪河涯和白衣人之间，满脸的愤怒“我就是不会哭，你再折磨他我也不会哭，停手，快点，不然，不然”
    “不然如何”
    飒然没话了，她的确想不出不然如何。
    “让人能够痛苦的发出悲鸣的不止有肉体上的痛苦，肉体的痛苦对于真正经历过地狱的人不算什么，那只是一时的折磨，身体所受到的伤害终究是会好的，但是心上的伤将会是一生一世的折磨。你不想让他受到如此伤害的吧，小姑娘，哭吧，那是唯一能救他的方法。”白衣人一直微笑着，眼神却接连的变换了几次，痛苦；迷茫；冷酷；戏谑。
    “都说了哭不出来，住手啊”飒然忽的站了起来想居高临下的看着白衣人，但是由于身高站起来和白衣人蹲着的高度没什么差别。
    “他之于你不过是蝼蚁吗？真是可怜。”白衣人偏过头看了还在嘶吼的雪河涯一眼，又转过头用那双深邃而又美丽的眸子看着飒然“虽然本太子不喜暴力，是既然让庆华的太子殿下回忆起那段缠绵的经历使他痛苦不堪对你没有用，那直接对你做点什么，你会哭吗？”
    白衣人伸手捏住了飒然的下巴“和泷玦真是一模一样，跟那老不死的也像了三分，也都是一样不会哭的怪胎。”白衣人第一次摆出了一副厌恶的表情，来越大，飒然觉得下巴像是要粉碎了一般，很痛，和心痛不一样。白衣人慢慢的站起来，飒然被吊在了空中。光看到了天上的月，池中的花，地上的雪河涯已经昏睡了过去，小兔正趴在雪河涯背上。身上和心上的痛传进脑子里，这应该还不是地狱，地狱那是更可怕的东西，胡想了些，飒然终于受不了那刺激的疼痛晕了过去。
    白衣人见飒然晕了过去，眼中的狠戾渐渐消散，将飒然放下，扶她躺在地上，坐回了圆桌旁，摸出了坛士魂荡，是烈酒，就着月光倒进杯子里，抿了一口，赌气似的把小巧的酒杯摔在地上，直接抱着酒坛子开始狂饮。
    深夜，那轮勾月出现了些涟漪，白衣人放下酒坛。胸前的衣襟和两鬓的白丝
    被漏下的酒液湿透，并没有半分醉意。
    “穷奇，掳我爱女和小侄好大的胆子。”月笙突然出现在小亭中，持着把通体幽蓝的长剑架在白衣人脖子上，虽然被素遮挡了面颊，两眼紧闭但是看得出来她很生气。
    穷奇又摸出一只和先前一模一样的杯子，微笑着参上了酒，无视了脖子上冒着寒气的长剑“安乐公主，好些年不见，近来可好？”
    “好不好你大概都知道些，你穷奇掌控风的本事我可是知道的，只要没有结界你的风是无处不在。”月笙似乎和穷奇有些交情也对穷奇的本领有些认识。
    “梦里人，梦里花，在世一场爱一回。甘亦好，痛也罢，两厢相悦两地隔，醉生也当梦死罢。当年名动天下的安乐公主竟也沦落到如此田地，爱情，是孽。”穷奇微笑着，看向那朵花骨朵的眼神里充满了苍凉。
    月笙收回了剑：“这孽债，你自己不也经历过吗？有什么资格来说教我。他俩没事吧。”说完月笙扶起了飒然和雪河涯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穷奇继续喝着酒看着花骨朵。
    月笙先是摸了摸飒然的脉门，再是查看了一下雪河涯，发现只是晕了过去精神有些萎靡之外都没什么大碍，顿时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了，但是短还是要护的“你下手未免也太重了吧”
    “安乐，我只是把他们弄晕了而已，添了点心灵创伤，没弄出个五脏俱焚，心脉齐断，经脉梗塞，天根毁灭，不用担心。”
    “我还真希望你弄出的是这些，毕竟还找得到法子医，但是那个心灵创伤，连你我等人自己都没法治。你未免心太急了些，然儿还是个孩子。”
    “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个女儿，你想把她藏多久？”穷奇转脸看向月笙，银色的眸子格外的认真。
    月笙抚着飒然的头发轻柔的说：“能藏多久是多久，我想让她多笑笑，平时我虽然看不见，但是由残留的一些天妖力来看她笑起来是很美的。”
    “你今天为了打破我的结界解开了你自身的封印，那边自是察觉得到的，你想怎么办？躲了那么久为了她，和你心中的伤。”穷奇看了眼月笙怀里的飒然又看回了她。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知道在最后能不能为自己唱一曲丧念，云荒的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唱那传了很久的丧歌就死在了雪河擎的戟下。的爱恋是一场劫，倾世得劫。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唱丧念。”月笙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黯然与愧疚。
    “这一别，便是永别了吧。”穷奇避开了月笙看向了那将要枯萎的花骨朵。
    月笙的眼睛虽然闭着还是抬头迎向月亮：“应该吧，我们妖同人不一样，我们的机会只有三世，转生三次，在世间存在三次如若不成大道就会魂飞魄散，而今生是我的最后一世。穷奇，拜托你一件事，我那早夭的孩儿……”月笙的语气有些挣扎。
    “还活着”穷奇依旧没有正面看着月笙。
    “谢谢”蓝光闪过刚刚还是略显热闹的小亭顿时冷清了起来，穷奇坐在亭子栏杆上，靠着柱子，拔出腰间别着的玉箫，吹动了一塘碧水，正是丧念那忧伤而遥远的调子。小白，安乐要离开了，是命，逃不掉。
    云上的月笙擦去眼角的一滴珠水望了望庆华朝帝都所在的东方，继续朝着竹林的方向飞去。
    帝都安乐，皇城，长坤宫
    “娘娘，御风大师求见。”侍女呈上三根鸡毛，金黄华丽的床帐里传来好听的女声“小点声，皇已经睡下，让他回吧。”
    “大师是来见娘娘的，说是娘娘要他注意的事有些眉目了。”
    女人撩开帘子急切道：“快请”语气有些愤怒。
    昏黄的烛光映着女人无双的脸庞。“御风参见月瑟贵妃。”来人一身道骨仙风，相貌端正，向堂上的月瑟行了大礼。
    “大师，她在什么地方？”
    “回娘娘，安乐公主现在枫眠城，要鄙人去吗？”御风大师低着头。
    “不用，皇这两天身体不适，这件事对他保密。”月瑟揉了揉额头。
    “还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报。”
    “讲”
    “太子殿下似乎也在枫眠城。”
    “涯儿？御风，明日随我赶至枫眠城。”月瑟突然高声道。
    “皇那边如何交代。”
    “我自有安排，回吧。”
    笙姐姐，不知道再见你会是如何表情？当初叫你去死没想到你居然躲到了枫眠城，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了，我在这诺大的皇城呆的也有些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