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夕阳好，近黄昏（三）
    飒然的日子还是那般过，只是在那小小的时光中多了一个似太阳一般的黑衣少年。
    涯看着竹林间飒然不知何意的动作心里颇有疑问“小呆子，你成天练得这是什么啊？”趁着飒然偷闲的功夫涯问道。
    “这个啊，一种修炼的方式”飒然随意地答道。
    涯面带思索“小呆子，你的天脉是什么？”
    “天脉？什么天脉？”飒然停下了动作，好奇的看向涯。
    “你不知道天脉还在这里练哪门子功？”
    “呐，呆子哥哥……”
    “叫涯哥哥”
    飒然想知道答案，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叫面前的这个大呆子涯哥哥也不会少一块肉“……好，涯哥哥，你说的那个什么叫天脉的东西很重要吗？”
    涯：“叫我涯哥哥需要思考那么久吗？”
    飒然：“不需要”
    涯：“那你……”
    话说到一半看见飒然那双程亮的眼睛觉得再问下去……可能还会更伤自己，便清了清喉咙跳过了这个话题。
    “在这个云荒大陆上有天脉之人便是有了仙缘，小孩子在五六岁的时候都会让修为上了丙界的寻道人查看是否怀有天根，有天根的孩子便会被开启天根，天根又被分为五行，四行，三行，双行，和废单，其中怀五行天根之人修炼速度为最快但是这种天根少之又少，四行，三行，双行较为普遍，其中四行天根仅次于五行，三行居季，之后是双行。而废单可以说是千年难遇，可见之少，但是只是特殊于少。废单天根者之所以称为废，就是因为他们的五行只占其中之一不能让属性综合，单一的属性修炼只会造成身体负担一般练不过甲界就会暴体身亡，所以他们和普通人的差别只在于他们有天根，而不能算作为寻道人，总而言之，只有拥有了天根才能修炼出灵力。你娘亲没有对你说过吗？”
    “娘亲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飒然两只漂亮的眼睛巴扎巴扎的望着涯希望他能够回答。涯舒了口气，可见这个话题转的还很成功，揉了揉飒然的脑袋“这个我也不知道，回去的时候去问你娘亲吧”
    不光涯觉得奇怪，飒然也很奇怪，听涯这口气，天根之事在大陆上应该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其意义与过生辰差不了多少，自己虽然从未出过这片竹林但是这种事情也是应该知道的，但是娘亲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也许是她觉得自己太小了，那等等吧，也许哪天她就会拉着自己，郑重其事的拽着自己的肩膀说“然儿，你也不小了，我们去开天根吧”但是仔细算算，这已经是飒然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七个年头了，还有几天自己就八岁了。
    “涯哥哥”“什么事”涯不解的看着飒然扭着衣角的样子，虽说很奇怪但不能不说这样的飒然，很…好看“你刚才说的，过了五六岁的人，还能不能开天根，啊？”最后一个啊字儿隔了一下才冒出来，听着别有深意。
    涯被这个啊字儿弄得浑身热乎乎的，俊美的脸上净是绯红显得格外诱人，下意识的说“可以，但是过了七岁就难了”，说完继续浑身燥热，等他清醒过来，罪魁祸首已经不见了人影，只留一林子翠竹摇曳欣赏着那一盏茶功夫的美丽。
    涯反身打向了身后的竹子，竹子虽然挺拔但也是脆弱的，禁不住涯这一拳，倒了一片。刚才的那个啊字，让他想起了那个在地狱里度过的傍晚。
    杀了她，杀了飒然。
    这个想法第一次出现在涯的脑海中。
    飒然一回到竹屋便是在月笙面前转悠，月笙虽然看不见但是就凭它能够知道涯的动作就可以知道这个女人的感知有多强，所以月笙自然是知道飒然一直跟在自己的屁股后边的。
    当月笙的胳膊肘又一次碰到飒然，手上的东西再一次被打翻，月笙再一次将在空中翻落的各种物品盛回筲箕时，她终于抓住了飒然的肩膀，飒然显得很兴奋，终于，娘亲要说了吗？
    “然儿”
    “嗯”
    “你，还是去院子里刨萝卜玩儿吧”
    “……”
    “或者去找涯儿玩儿，别在我跟前晃悠，除非你真想午饭全啃萝卜”
    “哦”飒然看似乖巧的应了一声。
    再等等，再等等也许娘亲是想给她一个惊喜，飒然这么对自己说，但还是跟着月笙，只不过距离拉远了。因为，白萝卜虽然味道也不错，但是既然有其他好吃的为什么非得在“萝卜”这一根树上吊着玩儿呢？
    其实，飒然可以不用开天根的，在上一世，月长流教她的那套修炼方式中完全没有提到天根一词，按着那套路子自己一样可以轻轻松松的砍翻一大片林子，劈好一大堆柴，毫不费力全部扔进月长流的火炉子里。
    只是在这个世界里虽然感觉得到在打坐的时候天地灵气是汇聚进了身体里但是在施展时确实一招也发不出来，所以每天在竹林子里将自己会的招式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久了，其间的过度也就莫名其妙的流畅了，成了一只没头没尾的舞蹈。
    天上的一轮明日从东方绕到了正头，飒然也从门外边儿瞧了月笙一上午。
    飒然清点着竹桌上的菜肴“清炒萝卜片，凉拌萝卜丝，水闷萝卜块，烤全萝卜……”娘亲知道她跟着她了吗，但是这也忒狠了点吧，这一桌小菜竟全是萝卜，飒然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月笙竟一勺盐巴也没放。
    月笙镇定从灶边走过来坐在飒然对面，卯足了一口气儿道“院子里只有萝卜和小黄小羊大羊吃的干草萝卜吃一半留一半给院里的小红大红树上的大雀小雀洞里的小耗大耗房顶的小蛛大蛛……”整句话没打一个顿，缓一口气，仿佛早就打好了草稿一般，一句话里竟把竹院里的灵兽动物们都照顾到了。
    飒然看月笙说完有些喘气很是懂事的盛了杯水递给月笙“娘亲，还有没，喝口水继续说。娘亲，你别晕”月笙听到飒然关心自己刚刚被飒然提上来的一口气也是缓了下来，飒然看到娘亲好转了些心里突然想到，娘亲语速太快万一提起天根之事自己却听漏了岂不是得不偿失眨巴着眼睛对月笙说“娘亲，你其实……可以说慢一点的”月笙再次闭上眼睛感叹，还是晕着好。
    飒然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可是想了许久怎么把这番话说的更委婉，更诚恳，更让娘亲听不出来她所想，更容易让人接受，可娘亲怎么就晕了？
    “然儿，月笙姨怎么了？”涯在竹林里燥热了许久，反应过来不见飒然身影只觉气愤，丢人和心惊。他不是要将那小呆子拖入地狱的吗？但是心里为什么感到意外地舒畅这是在那之后的第一次，不，也许是更久。他太入戏了吗？也好，这样反而不会被发现。在竹林里磨蹭了一会儿决定去找飒然，来到小屋却见一桌子的萝卜和桌畔一晕一呆的两个来自九天的人，涯只觉这幅画面极其的诡异。
    “涯哥哥，娘亲她，她晕了”飒然有些着急地看向涯，涯走进屋子看向月笙，面色挺好的只是被遮住的面颊透过面纱有些红黑之色，显然是被气的，而有本事把一向都是气别人的月笙气成这样的就只有她的宝贝闺女了，涯突然想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然儿，月笙姨怎么晕的，你给我说说我才好帮你”涯勾起唇角问。
    飒然不好意思的把刚才的经过细细的给涯抖了出来“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想让娘亲，想让娘亲想起开天根的事”飒然的眼珠子也不知在看着那里神色间有些不知所措又添了一句“我真的不知道娘亲为什么会晕，我明明说得很委婉，很明白，很通俗易懂的”涯听了大笑不止，飒然就看着他笑，也不知他在笑什么，只觉得这笑很暖和，和涯以前的笑都不一样
    “天……天根？”
    在桌上晕着的月笙突然清醒，眉眼间净是惊讶与不安。“娘亲，你没事吧？”飒然见自家娘亲不晕了心里自是高兴的，又听到一直期盼的两个字又开心又激动便是忽略了月笙的神色异常，涯是何等人物，在那种地方生活了十几年一点点的异变都逃不过那双深沉的眸子，顿时心中百般不解。
    “娘亲？”飒然见月笙久久无声，心中那团小火焰也是被灭了一半“然儿，你想开天根？”飒然听到月笙这话有一瞬间脑袋空白，那团将灭的火焰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哗哗哗的燃起，飒然顿时感到无比的幸福，满眼星星的望着月笙。
    月笙看到飒然的神情，眼中升起了溺爱和愧疚，她回想起很久以前，她还如飒然那般大，先生说要为她开天根时，她也是激动了好几个晚上睡不着，真是比过生辰还高兴，先生给她开了天根后更是希望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是……飒然不行她……她有她自己的路要走，那是一条更艰辛更痛苦的路，这是飒然出生前便定好了的，她别无选择，因为定下这条路的不是人，不是仙，不是魔，不是神而是天，飒然现在还能够笑，真好，这是她唯一能够为她做的。
    月笙溺爱的揉了揉飒然的小脑袋“然儿，你不能够开天根，知道为什么吗？”飒然今天几次受挫，心理素质也被磨练的好了许多垂着脑袋摇了摇头“因为，然儿是不同于其他凡夫俗子的，开天根有什么好的，知道了自己的天根如何，如果没有天缘或者是天根不慎良好，还不是自己给自己找茬吗，就算成了寻道人又如何，成天这个功练来那个功练去早晚走火入魔，到时候连我这个娘都不认了，我，我找谁哭去？哇——”
    “娘亲乖，然儿不开天根了，不开天根了，娘亲乖，不哭不哭”
    涯的眼珠子是快掉下来的了，月笙这番话可谓精辟也不无道理，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离月笙远一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