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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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舒易左手搭着颜否的脉,皱着眉头,时间已经过去一炷香了。颜莲景不是耐得住的性子,正要催促被段哲行制止了,不情不愿地躲了出去。
段哲行心中也是没底的。郑舒易确有名声在外,但那是在他手废之前,现在他废了一只手,还是惯用的右手,这脉诊得是否准确,段哲行也不敢全然相信。
终于,郑舒易收回了手。
“郑大夫?”段哲行急忙询问。
“颜小姐体弱乃是由于经脉损伤,老夫也无能为力。”段哲行一颗心跌到了谷底,倒是颜否笑着安慰他。
“不过颜小姐的嗓子并非先天缺陷,乃是药物所致,还有法子可以补救。”
“什么?”这个结果让段哲行非常意外,一是颜否体弱并非天生,二是她的哑并非病症。不过她有那样一个父亲,这些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需要多久能恢复?”
“据我推断颜小姐的嗓子受毒物侵害已经十几年了,要恢复不是这么容易的事,细心调养,少则半年,多则一年。”
“烦郑大夫费心了。”段哲行谢过大夫,郑舒易出去写药方,段哲行在颜否身边坐下。
此时他情绪很有些起伏,好一会,他握住了颜否的手,颜否并未因他的动作而惊吓,只是静静望着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你早就知道的,是不是?”
颜否点了点头。段哲行很认真地注视着她的脸,探究着她眼神最深处的情绪,可是什么都没有,那是一双太过淡然的眼睛,没有仇恨,也没有其它。
“怎么样?”颜莲景又是急匆匆地走进来,撞见了这一幕,急忙转身。“嵇凝姐姐好像有事找我来着。”自说自话地又跑走了。
可是段哲行握着颜否的手早在她闯进来的那刻就松开了,想再握回去又觉突兀,只好一叹,罢了。
嵇凝近来有些悲春伤秋,无他,全因一个段哲行。
段哲行是她的师弟,也是她的未婚夫,虽然这层关系并未得到两个当事人的认同,好吧,嵇凝以为自己并未认同过,虽然曾生出过就这样和师弟过一辈子也不错的想法,但,她并不真的以为自己这样认为过。
可是现在,一旦有旁人的介入一切就不一样了吧。她和段哲行感觉像是渐渐远了,发现他的眼神他的想法总是不自觉地围绕着颜否时,她发现自己嫉妒了。
一片嫣红的花瓣凋落了。
嵇凝不喜欢自己有这样的情绪,但又没办法阻止这种情绪的产生。她仍旧不觉得段哲行是属于她的谁,但她很讨厌段哲行成为别人的谁这样一件事。
“哎哎,你师弟看着挺木讷手脚倒不慢嘛,就刚才,都握着我姐的手了,要不是我闯进去,还不知道会干嘛呢!”颜莲景一脸兴奋地来戳刺嵇凝心中那搅成一团的乱麻。
意外的结果,像是找到了症结,嵇凝的心中豁然开朗了,那个念头清晰起来。她想要段哲行,就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爱,至少她想要,这点无比清楚。
“你就这么希望你姐姐跟我师弟在一起。”
“恩。”颜莲景理所当然地点头。
“可他们哪里合适呢?我师弟现在虽然没什么名声,但他的武功你也见识过的,成为江湖中的一代大侠那是早晚的事。”后面的话嵇凝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已经是那么明显了。颜否有什么呢?她身体不好,还是个哑巴,她是私生女,虽然是世家出身,但比寻常人家的私生女还要不如,还要遭人唾弃。
颜莲景有些呆了,怔怔起身,看着嵇凝和往常一样并不美丽但十分温柔的面孔。“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呢?”颜莲景问。她有些想哭,她一向都是欢乐的,悲伤起来反而更容易,她觉得被背叛了,尽管她们也许离朋友的称谓都还有距离。
“我说的是事实,不是不提就不在的。人总是要认清现实的。”嵇凝说得很冷静。是啊,现实,总是要认清的,嵇凝,你看清自己了么?看清自己的现实了么?
颜莲景辩不过她,也不打算和她争辩,只是带着怒容甩袖走开。她情绪堆积,无处可去,于是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白晟的书房。
她幼时常来这里,于是走得轻车熟路,但白晟并不在这里,他现在总是很忙。
大家总是在或快或慢的改变着,她以为自己始终如一,其实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自己了。
颜莲景伏在廊柱上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把所有的不快都变成眼泪流出来,抛弃掉,然后心里就好受很多了,于是所有人都改变吧,我还是在原地,没关系。
她转身,看到白晟看着她,想起自己刚才的样子,不由得脸红。
“你哭得可真难听。”白晟毫不留情道。
颜莲景冲过去狠狠踩了白晟一脚,看着他疼到扭曲的面容道:“你总在这种时候才说真话,我讨厌你说真话,也讨厌你说假话。”
颜莲景又跑走了,这次是欢快的。她不会为同一件事情一直难过下去。
“姐姐真的可以恢复?太好了。”回到颜否身边得知这个好消息的颜莲景更加开怀,不高兴的事都忘掉了。说着从煎药到姐姐把药喝下去她都全程看着,丝毫不肯大意。
段哲行在这边照顾了一会就走了,房间里只剩下姐妹俩。颜否拉过颜莲景的手,颜莲景立刻会意地将手掌张开。
“你哭过?”
“这样都能看得出来啊?”颜莲景揉了揉眼睛,她还刻意研究过,以为看不出来的。
“姐姐,坏人好多。”颜莲景伏进颜否怀中撒着娇,颜否轻轻抚着她的背。
“姐姐,你喜不喜欢段哲行啊?”颜莲景问,和颜否说话总是她在说的。
颜否没有露出羞涩的表情,显得十分冷静,像是极认真又理智地在思考着,然后笑了。
颜否没有给出回答,但颜莲景是默认了肯定答案的。
段哲行的房间依旧在嵇凝的隔壁,所以他一回来嵇凝就听到动静推门出来了,看着他。
段哲行觉得嵇凝的表情有几分不寻常,便问:“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不是玩笑是认真的吧?”
段哲行微愣,然后明白了嵇凝的意思,那个约定他没有太过认真,但也没有不当真。“我记得。”
“那就好。”嵇凝点了点头,“看你现在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初衷了。”
“不会,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段哲行如是说,表情沉静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白熹微自那天情绪爆发后就变得很乖,安静地待在房间里学绣花,还因为见识过颜否刺绣的手艺后日日上门讨教,一心向学。
原本只是先叫她交出一品楼,她却索性完全松了手。白晟是个聪明人,学东西也快,但饶是如此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日夜操劳得形容憔悴。
颜莲景寻了几个由头去看过,却每次都讥讽嘲笑了一番后回来了。之后又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好一会,出来后又看不出一丝痕迹。
郑舒易的药渐渐起到了效果,虽然还有些艰难,但颜否已经可以发出完整的声音了,这叫段哲行和颜莲景都松了一口气,只是声音有些粗哑,颜否听自己的声音听得直皱眉头,也就不怎么爱说了。
“姐姐,你要多说话才会快点恢复啊。”颜莲景一个劲地缠着颜否说话,“不然讲话会一直这么怪怪的哦。”
毕竟已经多年未开口,颜否讲话的音调还有些奇怪。听到颜莲景这么说,她竟破天荒地瞪了颜莲景一眼,看来对这件事情真是非常在意。
“喂,段大哥,觉不觉得姐姐这样生气的样子更可爱了。”颜莲景使坏般当着颜否的面问,段哲行十分认同地点头,一遍止不住地笑。
颜否叹了口气,认命似的道:“我才好一点而已,你们就这样欺负我。”
“这哪里是欺负,这可是为了姐姐好,我们一片用心良苦啊!”颜莲景立刻反驳。
“反正……我也说不过你。”颜否撇过头去,这样带点撒娇的生气样子,确实非常生动,也非常可爱。
段哲行瞧着心里暖暖的,便忍不住上前逗弄,每每总要逗到颜否无可奈何地开口为止,颜莲景又在一旁撒欢。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嵇凝最近鲜少来了,不知今日怎会过来,问着的时候视线落在段哲行身上。
段哲行不自在地收了笑容,颜莲景也一本正经起来,一时气氛有些僵硬。
“我可以说话了。”颜否主动地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嵇凝被她的嗓音吓了一跳,一时间还不能相信的样子。
“恭喜啊!”平淡地说这场面话,嵇凝对段哲行说道:“我有些事情找你。”
段哲行看了颜否一眼,随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