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辑: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 26.惊才绝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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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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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心,你怎么这么看着我?”目送于即狼远去,我回头看见方绝心的目光,觉得这目光有些不对,但一时又找不出不对在何处。
“我只是想,怎样把你的名字拆开。”
“拆开我的名字?”我不知方绝心想干什么。
“我不想称呼你薛孽或薛鸱枭,这些称呼都太冷了。”方绝心直截了当,“以后,我就叫你小孽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小孽不也很好听?我当时一点也没多想。
我们继续走,方绝心似乎无意也似乎有意地问了句:“你是不是喜欢陈卓?”语气酸酸的,让我十分纳闷。
“我……我不敢肯定,也可能我对陈卓的感情只是友谊,都是星幻阳……”一提这名字我就来气,都是星幻阳逼我的。
“那你为什么在那次付茔使用‘诛仙剑诀’的时候为救陈卓不惜使用那么血腥的法术?”方绝心反问。
我据实回答:“我不可能见死不救,朋友有难,我理应相帮,如果那次需要帮助的换成你,我一样会那么做。”
方绝心咬住嘴唇,“如果我和陈卓同时要你帮忙,你先帮谁?”
我没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方绝心,我会先帮你,因为陈卓还有那么多的朋友,还有郑美月,而你只认识我一个。但是,我却怎么也无法将这话说出口。
“我知道答案了。”方绝心忽然说,看着我诧异的目光,他解释:“你在思考的时候不设防御,别人用读心术很容易知道你内心的想法。”
我有些窘迫,没想到方绝心还会这种法术,但我丝毫没有责怪他偷窥我内心的想法的意思。
方绝心话音未落,打扮成壮汉的王政谋就走了过来,“哎呀,天帝和太上老君那两个老家伙太罗嗦了,丹元大会开到这个时候才散。薛兄弟,你就是块优质的木材,叫人拿去盖房子当椽子再好不过了,绝心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政谋兄!”我连忙制止王政谋,他这么说方绝心会怎么想?“政谋兄莫胡谈,我和绝心只是友谊而已。”
“有意而已?你对他有意还是他对你有意?”王政谋大笑。
“政谋兄,你就不能闭上你的乌鸦嘴吗?”我第一次对王政谋这么说话。王政谋也不生气,“要是没有为兄的乌鸦嘴,你又得错过多少好姻缘?怎么,你觉得绝心配不上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连忙解释。
本以为王政谋会接着问,但他就此打住了,“好,薛兄弟,我也不开你的玩笑了。你替我主持了三界诗会,我还没谢谢你呢,走,我们找林和靖去。”
“找林和靖?为什么?”我不解。
“为什么?我们这三界诗会可是替他主持的。我们找他让他向我们道谢。”王政谋大大咧咧地说。
“政谋兄,还是别去了。我听说林和靖高傲得很,不喜欢我们这些俗人打扰。”我劝道。
王政谋坏笑,“那我就偏去打扰他。”说罢一拉我和方绝心,并化三道光飞离神界,飞入深山。
刚一进山,王政谋就念动了“五雷法”的咒语,“五雷法”属召唤类法术,用它可以召唤山神土地。
果然,不一会一群奇形怪状的神仙就出现了,“五雷法”的一个好处便是施法人可以隐蔽自己,不让被召唤者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些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赶来了,一见王政谋,吓得四散奔逃,大闹寒冰地狱的主儿谁不怕?
“都站住!”王政谋使了一个定身法,将众山神、土地全部定在了那里,又使个语言法,叫他们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王大人饶命啊!”那些法力低微的神仙的求饶声此起彼伏。
王政谋故意怪怪地笑笑:“真对不起啊,我吃了血漠寒冰之后身体一直不适,无法告诉我吃几个神仙就会好了,所以我只好把你们叫来了,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让我吃几个,以便舒服点。”
众山神土地吓得脸色铁青,“王大人饶命,我们可不中吃啊!”
“中吃不中吃,尝尝就知道了。”王政谋继续笑,见这些神仙被他吓得够呛了,他才切入正题,“不过,你们要是能回答好我的一个问题,我可以考虑不吃你们。”
“王大人请讲,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些神仙恨不得什么都答应下。
“好,那我问你们,林和靖在哪里?”
“这……”
“不想说是吗?不想说更好,我可要开始享用我的饕餮大餐了。”
“别别,王大人,我们说,他在距此三百里外的仙山瀑布旁边呢。”神仙们害怕了。
“这就对了嘛!走吧!”王政谋解了他们的定身法,众神仙仓皇逃窜。
方绝心一直拉着我的手,看着众神仙的可笑样子,他撇了撇嘴,“法术如此低微还当神仙。到时候让一个人类呼来喝去的,还不如我们人类呢。”
“有道理,无法就是人界的,可是神界没一个人能打过她。”我回答,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将我的手握这么长时间,我不知该如何接受这份好意。
“二位,你们别谈三界逸事了,我们去找林和靖吧!”王政谋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带着我们向远处飞去。
远处,一座瀑布呈现在我们眼前,这瀑布极高,仿佛它的源头是天上,分三级,形成了三个小瀑布。瀑布前,站着一位一袭白衣,外罩透明蚕丝纱的男子,他的白与诺澌阿姨不同,诺澌阿姨所用一般为米白,冷静中透出温柔。而他的白完全是世间最纯的白,清冷中透出纯净。
“还是找到这里来了。”白衣男子转过身,一声叹息,纤手拂起划过满月般面庞的发丝,一副不卑不亢的神色。他的美不仅惊俗绝艳,而且看了是那样令人舒服,令人敬佩,却又那般令人觉得遥不可及,他仿佛是琼楼的谪仙,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单论气质,恐怕此人在三界男子中已无敌手。
“找到这里来怎么了?小靖靖,我替你主持了文坛大会,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怎么,你就这么对我?”王政谋尽情施展他的幽默才华。
对方冷月般地一笑:“你临阵脱逃,把薛孽推上去代替你,还有心说这些。”
王政谋不甘心,“薛孽好歹是我找来的,我是他的伯乐对不对?再说,谢谢他也不能把我放在一边吧?亲爱的小靖靖。”
“我与流氓没有共同语言。”对方转身要走,王政谋顺手抓起地上的几颗石子,摆了个奇怪的形状。
“你要是走的话,只能证明你已经向我屈服了。”王政谋慢吞吞地说,一只老鼠出来觅食,见了王政谋要跑,王政谋一把揪住它天灵盖,将它扔入石头中间,老鼠左冲右突,竟无法冲出石头的包围。
对方转过身,看了那阵法一眼,伸手就要移动石子。
“且慢!”王政谋一摆手,“我们玩个有意思的,我们三人久闻你才华,未知真假。如今我们三人对付你一人,每人吟一句诗,吟上者便动一颗石子,直到老鼠冲出或吟诗完结为止,你敢玩吗?”
对方会以一个轻蔑而不屑置辩的微笑,“以何为题?”
王政谋环顾四周,“这里离林啸歌庙不远,就以林啸歌为题。”
“好。”对方淡漠又坚决,“谁先吟?”
我不知为何,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我先吟!功没云中总无痕,幽冥为鬼上雷音,三头空余报楚论,化碧谁泣苌弘心。”
王政谋吁了一口气,“好家伙,开头就拔这么高。”按诗的惯例,长诗的起句一般平凡为妙,起句拔高必给后面增加难度,可是我自己也不知为何,一提到林啸歌这个呵佛骂祖的英雄我就什么也顾不上了,恨不得一句话把胸中的情全部抒出来。王政谋看我一了一下石子,朗朗吟道:“遥思战场孰无恨,报国何敢惜此身。太阿正持鲜血迸,青萍挥舞头颅滚。”
方绝心皱起了眉头,白衣男子也有点听不下去了,“你的最后两句也叫诗吗?”
王政谋自顾移了一下石子,“不叫诗叫什么?难道叫你?”
“我林某自愧未曾污浊至此。”白衣男子不卑不亢地回击过去。
方绝心边吟诗边移动石子:“曹营岂无真谋士,卫国徒有树将军,朱去紫来诚堪论,遥想天宝夜渐沉。”
“琥珀美酒璇玑锦,清泠冷月葬花吟,黍离伊川离离叹,雪毅木兰毅毅魂。”白衣男子的四句婉约清丽,与前十二句的豪放悲壮风格格格不入。
王政谋愁眉苦脸,“早知如此不和你们比了,你们这三个用典高手,一句一典,自己倒不觉得什么,我听了得思索半天才明白。也罢,算我才疏学浅,见识不多。”看白衣男子动完石子,她又欲吟:“淇水……”
“你吟也罢,但要是再来个‘血肉横飞’,整个诗可就没救了。我不负责给你把主题拉回来。”白衣男子不紧不慢地说,“我建议你把刚才的最后两句换了,这是诗歌,不是战场,讲的是美,而不是打打杀杀。”
“说什么呢?我那是写实。难道为了美就该违心写自己不愿写的东西吗?”王政谋不听,“淇水之畔常遗荫,君逝饿殍徒纷纷,无情最是姬周武,砍尽松梅为己榇。……哎?这耗子……”原来在他吟诗的空档,老鼠左拐右拐拐了出来,逃走了。
“你的阵法中有一处致命破绽,又加上你们三个移了三步,破绽更明显了,一招可破。”白衣男子站起身悠然而去,“另外告诉你,松梅是志士欣赏用的,不是你用来做棺材的,况且史书上也没有姬发用松梅做棺材的记载。不过如果你硬要为自己做一副,我劝你砍臭椿、栎树去吧!”
王政谋怒道:“老子长生不死,这辈子也不想用那东西!小靖靖你给我听着:人生不活一百五,来到世上白受苦,彭祖活了八百岁,老子要活八百五!”
“你要是能活八百五领头的一半,已算万幸。”白衣男子的声音清冷孤傲且毫不留情,“功利浮躁,锋芒毕露,高歌猛进,你以为你的人生之路还能走多远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人活着不是为了照耀汗青还是为了什么?难道为了像你一样,守着一园子梅花?”
“王政谋,你最好听清楚,现在人们可能知道王政谋而不知道林和靖,几百年后人们也极可能知道林和靖而不知道王政谋。”白衣男子的声音极有控制。
王政谋气也无法,他不是林和靖的对手,动文动武均要吃亏,索性一拂衣袖,“同你这刁民争论,简直是郑人争年,本官不干这种事!”
“官老爷,从来都只有刁官而无刁民,即使民刁,也是官刁在先。”白衣男子一边说,一边走入了竹林深处。
“若不是看在他文文弱弱的样子上,我就教训他。”王政谋愤怒地说一句。
我和方绝心正聚在一起仔细研究刚才的阵法,无暇顾及王政谋的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