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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陆灰衣是令人生畏的“蝎子王”，但绿蝎子再厉害也只是见不得光的暗杀组织，调动军队、大开城门这种事，陆灰衣没有那个权力。所以，他只能单枪匹马出了临安城去见夏青。
    帐篷内的夏青听到打斗声，就知道陆灰衣来了。
    陆灰衣正和孙一重打在一块，孙一重当然不是陆灰衣的对手，但孙一重看重夏青，误以为陆灰衣是刺客，拼尽全力欲杀之。孙一重当然不知道，陆灰衣只是将要见到夏青心情好，所以陪他过招玩。
    其他人围着他们两个，想参与战斗又没有机会插招进去。两个高手过招，旁人若随便去帮忙，刀剑无眼只怕枉死。
    夏青看到孙一重久攻不下，像斗鸡一样斗红了眼睛，夏青出手制止，他的“出手”其实就是说了一句“自己人，都停下”。
    “听到没？自己人！”陆灰衣笑得桀骜不驯，几下点住了孙一重的穴。孙一重动弹不得，气得骂娘。陆灰衣弹了弹孙一重的刀，取笑道，“你也配用刀？”
    “别过分。”夏青说道。
    “小青儿，你身边的人越来越不济了。”陆灰衣想起律香川，他说道，“以前你用的律香川，他还算能入我眼的。”
    “现在这位壮士……”陆灰衣啧啧摇头。
    孙一重气得说不出话来，硬生生喷出一口淤血。
    陆灰衣哈哈笑道，“莽撞，沉不住气。”
    夏青说道，“我看中他的忠诚。”
    夏青说完就往帐篷里走。陆灰衣一边说道“我对你也是一片忠心啊”，一边跟着走进去。
    “真的，我对你的心，忠贞不二，日月可鉴。”
    从小到大，陆灰衣说这些话，夏青就装作没听见。夏青习惯了陆灰衣胡说八道，陆灰衣也习惯了夏青无动于衷。
    夏青给陆灰衣倒了一杯茶，说道，“你别欺负孙一重。他和律香川不一样。”
    “哦？”陆灰衣挑眉，眉下那粒痣也跟着生动起来，“这么说我可以欺负律香川咯？”
    “你不是已经欺负他了吗？”夏青神情复杂地看着陆灰衣，“我有说要他查鬼符吗？”
    “跟律香川斗，难占便宜。”陆灰衣摸摸脖子，在船上被律香川用暗器绞索住的伤痕还在。
    摊手表示无奈，陆灰衣又说道，“我晓得你舍不得他去冒险，可南宫远那小子只有小聪明，事关重大，不得不用律香川。何况你既救了他，不就是想他帮你么。”
    如果我说，我救他，别无他想，只愿他从此远离江湖，平安余生，你会不会信？夏青心想，只怕他都不会信。
    “那幅画没了。”陆灰衣说道，“那下面果然有活物。你猜得没错，你复制下的鬼符是力量的密码，具体形态以人世间的五芒星呈现。”
    那幅画，是夏青自己画的，他把破解不了的秘密画在腰带上，托陆灰衣带给鬼符起源之家南宫世家的南宫远，结果陆灰衣把画给了律香川，还给了律香川一刀以作“教训”。
    夏青不知道陆灰衣教训律香川，是因为自己。昼夜交替是自然规律，没有人会疑惑为什么，因为大家都习惯了。陆灰衣从小对夏青表白传情，夏青也习惯了，不会去想“他真的爱我吗”之类的问题。
    踱步思考的夏青停了下来，“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陆灰衣道，“当然还有，但是怎么说呢……原话难以复述，我只记得他的意思。”
    “什么意思？”
    “天命。”陆灰衣回答道，“江山易主，改朝换代，皇权更替，都是天命。盛与衰，分与合，生与死，都是天命。”
    盛极必衰，分久必合，生死由命。皇天后土，万物生灵，皆有定数。夏青想，是这个道理。
    ——然而这不是他关心的。
    夏青问：“没人知道我们的真正目的。”
    从他出生就开始谋划的目的，他为什么流落街头，为什么蛰伏苏州，又为什么投靠孙府……
    陆灰衣得意地笑了笑，“律香川真的以为我是请他搬救兵去的。传说中的东西有几分可信啊！”
    “不一定。”夏青说道，“你想想拿走画的人，来自地下的人真的是人？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听夏青说着，陆灰衣仿佛瞧见了一个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影子没有五官的怪物，不由得摇了摇头，说了句“子不语怪力乱神”。
    “管他是活人还是死物，是鬼是怪都不能阻挡我要做的事。”夏青露出坚定的表情，“我只要——”
    不等夏青说完，陆灰衣大叫一声“小心”！他闪电般移动到夏青那，将人往自己背后一带，另一只手接住了破风袭来的箭！
    手心皮肉摩擦出血，陆灰衣丢下那只箭，说道，“真的刺客来了。”
    还不止一个，是一批。
    夏青看了看陆灰衣的手，松了口气，“箭上无毒。”
    看到夏青紧张自己，陆灰衣很受用，他说道，“躲在帐里。”
    刚松下去的气又提了起来，夏青叫道，“你快去解开孙一重的穴道！”
    陆灰衣行动起来快得就像一道闪电。
    被解开穴道的孙一重二话不说加入战斗。
    “来头不小啊！”孙一重一掌拍飞三个步兵。
    何止来头不小，简直是来者不善来势汹汹！陆灰衣跑动起来腿下生风，刀过之处人头落地。
    夏青带来孙府的人马只有二十个，这还不算陆灰衣、孙一重和夏青自己。
    再看对方阵营，光是打头阵的步兵就有好几十。这些都是朝廷的兵，一看衣服和他们的进攻阵线就知道，迂腐极了。孙府的人马不是行军作战用的，但个个都是身怀武艺的江湖人，解决一群小兵绰绰有余。
    麻烦的是后面。
    马队出现了！
    “是骑兵！”有人惊慌失措地叫道。
    这下真的糟了！就连陆灰衣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因为来的是三王爷的特训的骑兵队！
    北方游牧民族剽悍，善于骑马射箭，三王爷求了皇帝圣旨，这些年大肆铺张招兵买马，组建训练骑兵，打着为国为民的幌子，实质上是拥兵为王，暗地里早就控制了这个国家的“心脏”临安。
    陆灰衣喝道：“不要慌，砍马腿！”
    若问这世上谁是陆灰衣的死敌，答案只有一个，当今圣上的胞弟，权倾朝野的三王爷。
    赵三，你永远令我讨厌！
    陆灰衣一跃而起，一脚踹飞骑兵，稳坐在马背上。胯下的黑马嘶吼着腾起前面两条腿，想把陌生的人甩下去，陆灰衣袖子里滑出匕首反手捅进马屁股。黑马疯了似的狂奔，跑乱了整个骑兵队的攻击阵法。
    陆灰衣骑马杀人，痛快淋漓。
    “兄弟们杀人夺马！”陆灰衣一刀挑起一个脑袋，他举着血流如注的头颅，怒吼着鼓舞人心！
    那一刻没有人不觉得陆灰衣是浴血修罗的化身，包括孙一重。见过陆灰衣浴血奋战，你才会觉得什么叫做男人的霸气，你才会明白陆灰衣这个男人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应该低头，心服口服向他低头。
    如果此刻律香川在场，他一定会告诉你，一个人武功再高也抵不过千军万马。
    世界上最厉害的杀人工具是智慧。
    这一战三王爷就用了智慧，知己知彼，闪电突袭。先是拿步兵一箭双雕，既令陆灰衣他们轻敌，又消耗了他们体力，然后是三王爷的拿手好戏，骑马队奔腾纷至。
    夏青总共就带了二十个人，三王爷料定孙府不会明目张胆成军南下。一支骑兵队，杀光二十个人，哪怕对方都是武林高手，取胜也是势在必得。
    更何况还有最后一步，弓箭手。
    当那些潜伏在树上的弓箭手齐头冒出来时，陆灰衣就知道，这场仗，三王爷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