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明月清风虽是夏夜良宵，但偷偷摸摸潜入陵园墓地却不是桩美差。
    纵然南宫远是南宫世家的继承人，但也不能破了非清明祭日不能入陵的祖制。所以南宫远和律香川只能等到夜半三更，趁着最后一批守夜人交班，两个人钻了空子潜进来。
    南宫远打头走前，律香川紧随其后。也许是身处墓地的心理作用，盛夏之夜南宫远却觉得变体生寒，南宫远默念道，祖宗保佑。
    越往里走律香川越觉得不对劲，他一拉南宫远的袖子，南宫远吓得一跳，“你做什么突然拉我，本公子差点吓死！”
    律香川示意南宫远停下，“不对劲。”
    南宫远转头四处看了看，今夜无云月光直泄，四周松柏茂盛，黑影铺地，风吹草动，越看越心慌。
    律香川说道，“就像入阵。”
    “我说律爷，你少夸张啦。”南宫远缩了缩脖子，“如果这还有什么奇门遁甲迷魂八卦，那但凡有南宫家族人去世，棺材是怎么抬进来的？”
    “你还记得吗？不可知的力量。”律香川说道，“既然有死人看得懂的文字，未尝没有只有死人走得通的路。送葬时棺材里不躺着一个死去的人吗？”
    南宫远听得头皮发麻，一下子贴了过来，紧紧挽住律香川的胳膊，“求你了，你要分析就自己心里分析，别说出来行吗！”
    “或许我们中间要死一个才能到达那也说不定。”
    “喂喂喂，律香川，你什么意思，乱扯一通，你在暗示你要杀我灭口逃之夭夭吗？”南宫远像普通人打架一样，利落地在律香川手臂上用劲掐了两下解气。
    这真的是江湖四大公子南宫远吗？律香川再次怀疑……如果再惹毛南宫远，那小子不会扑上来咬人吧？
    “还走不走啊？”南宫远捡起一根树枝想找个顺手的东西探路，俯首才看清那跟“树枝”竟然是一条棕褐色的蛇！南宫远一边抽出腰间软剑一边后退。
    那蛇没吐蛇信子，看不出有毒没毒，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呆在哪里多久了。
    “白色的眼睛？！”律香川急忙按住南宫远，“不可杀！它是引路蛇。”
    传说中有一种眼睛全白蛇能引人去往两条路，古书上记载它为引路蛇，引路蛇吐蛇信子表示它将渡你去西天极乐，若不吐蛇信子，那表示它将拖你去阴曹地府。无论上天入地，都是有去无回。
    南宫远问：“如果我们不跟它走呢？”
    律香川道：“你看我们身后还有路吗？”
    南宫远一回头，发现他们竟然站于悬崖绝壁！这怎么可能？！南宫远看看引路蛇，又看看身后悬崖，一脸绝望。来时的路怎么会消失？南宫陵墓修筑在临安城外的逍遥山上是不错，可是逍遥山是一座山丘，无论你走哪条道到山顶都能从各个方向下山，逍遥山不是穹山峻岭更没有悬崖峭壁，它只是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山丘啊，南宫家选择这里作为族陵，不过是因为了不起的祖先南宫玉恰巧死在这，南宫后代们也就跟着埋这了。
    “现在是怎么回事？”太不可理喻的事情眼睁睁发生，南宫远已经不能思考。
    引路蛇已经引路前方，律香川和南宫远每跟着走一步，身后的万丈悬崖也跟着紧贴靠近，也就是说，他们不得不向前走，他们无路可退。
    走了一段时间，月光渐暗风减弱，草地变成了石头地，细碎的石头磕磕碰碰着脚底，发生“噶哒噶哒”令人齿冷的声音。
    “不是这，不是这，一定不是这。”南宫远喃喃自语，虽然过了十多年，但小时候来过的地方总会留下印象，南宫玉的陵墓周围有花有草有树怎么会像眼前这么荒凉，南宫远还记得那花是白色的栀子，因为栀子味道很香又好识别，所以南宫远记得清楚。是不是月光越来越暗淡所以看不清楚？慌乱之下南宫远为各种无法解释的现象找借口，是幻觉？是在做梦？其实今天晚上我都没有出过门吧？可是现在自己握着的不就是律香川的手吗，我们不正在陵墓里走动吗？
    南宫远猛地一阵心悸，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在发生，只在奇闻异志里出现的引路蛇，根本不存在于逍遥山的悬崖绝壁，那么自己凭什么能相信此刻并肩而行依赖的紧握的人还是律香川呢？！
    南宫远飞快地松手燃起火折子照向律香川，律香川被火光刺得往后一退——后面是万丈深渊！
    南宫远扑过来拉住了律香川，手臂承重就像要被活生生拉断扯裂！
    “南宫远！”律香川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南宫远，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这个自己恨不得拍死的惹祸精正双手紧拉着自己。南宫远的手臂在凌峋峭壁磨出温热鲜血顺着手往下滑，滑到律香川的手臂，血一直滑下去。
    “松手。”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无所谓再多死一次，律香川心里自嘲想着。
    “你……”南宫远使劲拉扯却无能为力，“律香川你怎么这么重啊！”
    “律香川，你笨啊你，你用脚蹬崖壁啊！”
    “律香川！”
    黑暗中律香川笑了笑，“没用的，有股力量在往下拉我。”
    “松手吧南宫远，不然我们两个人都是死。”
    “闭嘴！你上来！求你！”
    血太多了，越来越抓不住，律香川一点一点往下滑。南宫远最后听到他说，谢谢你握暖我的手。
    ——然后手里一空，力量全散，律香川掉了下去！他掉了下去！
    律香川！你个混蛋！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荒山野岭死人地里！南宫远胸口一紧心脏狂跳全身血液冲上头顶，眼前一黑。
    火折子丢开的地方，引路蛇燃烧着化为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