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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苏州到临安,快马加鞭也要大半个月。大运河南方段的控制权在南宫世家手里。南宫远再怎么坐吃山空,祖宗拼搏下来的命脉就是运河水陆,他不会割断南宫的血脉。这么一来,孙府的人马南下临安,就不得不走陆路。古来楚越山阴之地多山多水,林密兽集,路途难走。
    孙府第一批人马在孙一重的带领下先锋开路,沿途留下记号给夏青领队的第二批孙府人马。两对人马一慢一快,在中途汇合。此时已经十天过去。
    还有一半的路。夏青捏了捏眉头,咳嗽几声,一路奔波,他本就是身体底子弱的人,此刻越显憔悴。
    孙一重切下几片熏烤的火腿肉,用竹签串着递给夏青。
    “公子,我们不着急一时片刻,你要多多休息。”孙一重提醒夏青。
    “我不能等。”夏青蹙眉,火腿肉又干又硬又咸。
    难以下咽的或许不是嘴里的吃食,而是心里原本就堵着的一口气。陆灰衣已经肯定比自己先动手了。
    “公子,你叫我投靠老伯我靠了,你叫我出手伤你我伤了,你叫我半路等你我也等了。”孙一重低着头,闷声闷气,“我本是村野匹夫,无名之辈,是公子你救了我全家,戴天之恩我必为你做牛做马为你出生入死我……我是真心……”
    “你究竟要说什么?”夏青警觉地瞥了瞥四周,其他人都三五成群地围篝而坐,没人注意他与孙一重说着什么。
    孙一重像是被鱼刺卡了喉咙,脸都涨红了,“我、我就是替公子、替公子不值!”
    竹签半截戳进土里,夏青起身拍了拍尘,不紧不慢不冷不热地说道,“做份内之事,说该说的话。懂吗?”
    孙一重跟着夏青站起来,“属下紧遵!”
    夏青神色不惊地睨了一眼孙一重,对方察觉到这一眼背后实质性地力量,头低得更下。
    “孙一重,你就是太莽撞。”有勇无谋又有可用,迟早如同孙剑一样,遭人陷害丢失性命。
    夏青卷起帘子就进了帐篷。孙一重抱着刀席地坐在帐篷门侧。公子,你安心,我守着你。
    就在孙府的人赶路期间,律香川在南宫远的调理下,新伤旧伤一并好了。除了脸色差点,其他已经经脉通畅,内力灵运,功夫自如。
    南宫远已经知道陆灰衣的存在,皇宫暗杀组织、皇族秘密武器、直接听命于皇帝也只听命于皇帝的绿蝎子,陆灰衣就是绿蝎子的最高首领,统领全国各地的绿蝎子武士。那日带走律香川又重伤律香川的人也是陆灰衣。
    陆灰衣不是给律香川致命一击,而是在他背上拉了道口子,徘徊香里掺杂着迷香,陆灰衣的目的不是要律香川的命,仿佛小孩子天性顽皮喜好闹事,陆灰衣就像是故意要律香川痛得死去活来。
    “陆灰衣究竟是怎样的人啊?”南宫远不禁问道。律香川武功不说绝顶,起码横扫大半个武林都找不出几个能相抗他的人,陆灰衣轻而易举就能制服律香川带出南宫府,武功起码与孙玉伯一个级别。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律香川想起陆灰衣在马车里说的那翻话——“第一次派杀手伏击不过是测试下你够不够格为我做事,第二次就是为劫走你,告诉你律香川该为我完成的任务。”
    南宫远摊开的画卷,画里的人第一眼看不出什么,愈细看却愈觉得画中人美不胜收。这种感觉很缥缈,或许是因为画中人衣带飞舞犹如九天玄仙,神情安然,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眼神缥缈难以形容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一眼万年,红尘看破。
    南宫远把画挂了起来,退到对面的樯上,拉开距离观察。
    南宫远忽然惊起,“这、这人不就是——”
    南宫远抬臂手指,那个名字在喉咙里翻滚几下,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他是真希望自己看走眼了。
    律香川平静地替他说出画中人的名字,“画的就是夏青。”
    南宫远既惊讶又惊恐,为什么陆灰衣有夏青的画像?他们认识?还是有仇?如果他们是相识故人,那代表什么?陆灰衣是蝎子王,那夏青是不是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事情越来越复杂,代表前路越来越危险。
    律香川看着南宫远一头雾水,上前取下了画,重新平铺在桌子上。
    “过来看。”律香川摸着夏青画像的金玉腰带,“你认得这上面的图案吗?”
    南宫远仔细一瞧,“咦”了一声,“我怎么看着不像图案,像文字。”
    “文字?”
    “嗯,文字,一定是文字。”南宫远皱着眉头眯了眯眼,回忆道,“我爷爷去世,我们送葬,南宫家的女眷只能送葬到族陵外,南宫家的直系男亲要送灵入陵园内。当时我还小,只记得我们南宫家的族陵好大好大,我们南宫家族世世代代死去的人都葬在那里,我好奇乱跑,迷了路,走到最深处,那是我们南宫世家最早下葬的人,那个人就是我们南宫一族的发家人,族谱第一位,南宫玉。”
    “南宫玉?是个女人?”
    “是,她是女人,了不起的女人。我在她的墓碑上看到过这种图形文字。”
    “哪朝哪代的?”
    “不知道。”
    “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我们家族有文字记载的朝代出现在越王勾践时期。但是这文字,我看……”南宫远犹犹豫豫,“就像鬼符。”
    “什么意思?”
    “以前听老人们讲起,鬼符是一种活人写不出也看不懂的文字,因为这种文字,出手于不可知的力量,只有死人才看得懂。”
    “不可知的力量……”律香川回味这话,慢慢地来回摸着画里腰带,“陆灰衣说,我要帮他找出画中的秘密。他说,他们需要一股神秘力量的引导。”
    “他为什么要找上你?”南宫远奇怪地问,“我们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他凭什么认定你一定会帮忙?”
    “不是帮忙,是必须完成的任务。”律香川说道。
    当时陆灰衣在律香川后背划开一道口子,嘴里说的就是这句话——这是你必须完成的任务。
    陆灰衣:“律香川,他帮了你这么多,轮到你替他还债了。”
    律香川:“他是谁?”
    陆灰衣:“画中人。”
    听了律香川说出当时的情况,南宫远更加不解,“你是说陆灰衣告诉你,你必须完成任务是因为你要替夏青还债?什么意思?谁会帮一个毒死自己的人的忙?”
    “南宫远——你把我带来临安做什么?”
    南宫远没料到律香川突然掉转话头,一时愣住。
    律香川反问道:“难道不是他下的命令?”
    南宫远急忙辩解:“是,可是……”
    “可是他只交代你给我攻城图是不是?”
    “是,他说攻城图略必须在你身上才安全。从孙府盗窃攻城图,孙玉伯很快就能查到是去向,而你在他的认知里已经是个死人,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死人”身上最安全。孙府的探子就算翻遍整个南宫府,掘地三尺也找不出来,这些在临安的眼线不比在苏州的眼线,他们听说过你但都不认得你。”
    “所以孙玉伯会直接派人马过来,他要夺城,你们将计就计要来个请君入瓮,坐实他的罪名。”
    南宫远点点头,“正是如此,而且整座临安城的守卫布局已经重新安排,每个军事据点或更改或增加,每夜巡城士兵队伍人数增多次数频繁。孙玉伯的那份攻城图已经没有战略意义,只作为他谋反的铁证,呈堂定罪之用。”
    “南宫远,你可知道你是在和朝廷打交道。”
    “当然知道啦。”南宫远轻笑一声,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虽没你老谋深算,可也不是傻瓜。他坐拥这么大财力物力,不是皇室家族就是权高位重之臣。等等——你的意思是——他就是陆灰衣?”
    南宫远稍一思虑,又道:“不对,不大可能是陆灰衣,如果是他,他与我议事何必每每托付中间人转达?我们都是长期居住在临安的人,他完全可已当面见我。陆灰衣隐瞒蝎子王的身份不为人知,就算他满大街的逛也没人认得他。他直接见我还能免除消息走漏或者延迟的风险。而且他再神通广大也不代表他富可敌国啊,这么多年那个“他”支援我们南宫家的财物简直简直……你知道的,南宫家花销巨大,我又挥金如土……咳,总而言之说不通啊。”
    律香川曲着食指抵着下巴深思久虑,南宫环着臂也安静了会,片刻后,南宫远重重说道,“我赌他背后肯定有人!”
    南宫远走到门口听了听外面动静,退回来压低声音说道,“一定是皇帝老头!”
    律香川却摇摇头,“皇帝昏庸无能,胆怯懦弱,迷信愚昧,只求长生不老哪管江山朝政。有人意图起兵谋反,他只会不闻不问。退一万步讲,如果真是皇帝,早就挥军踏平苏州诛连孙府九族,何必煞费苦心布下局中局。”
    律香川想了想补充道:“孙玉伯布局多年,却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见这只“黄雀”城府之深谋略之高耐心之久伪装之强,那个“他”能援养你们南宫世家如此长久,可见财力之雄厚,还能将皇家暗杀组织绿蝎子收为己用,可见他地位之高,但是这么传奇般存在的人却无法调动这个国家的军队,所以他处心积虑要利用各大江湖门派势力。”
    “你这么一分析,我心里明朗起来,这个“他”就是三王爷,皇帝同胞亲弟。”
    “皇帝真的没有亲生皇子吗?”律香川问。
    “大皇子赵圊没活几年就死了,二皇子赵晴宗族过继的,原是三王爷的第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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