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乌云压枝娇玉碎(1)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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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次日一大早便有皇上的恩谕降下,封牧克登为正五品御前龙禁卫;阖家欢天喜地,阿玛忙赶紧带着长兄入宫往养心殿去陛见谢恩;
    我见家里的杂役、仆妇们都乱糟糟忙作一团,他们一边要忙着收拾昨儿晚上大宴后尚未来得及整理完毕的金银酒器、一边又要忙着预备今日长兄封御前龙禁卫的谢恩筵席,自然是没有人得空来盯着我的……于是,便悄悄让贴身的小厮锄药去给阿尔斯楞传信,让他在将军府北角的后门上等着我;
    我换过一套天青色云锦的常服,绕至阿玛书房后面的偏僻石子小路,一径便往北角门子上来……可路过那架蔷薇筑成的篱笆时,却忽然听见有人在说话;
    “这东西是你真是你在那处找来的?”
    “可不是,老奴今儿一大早去找大少爷时,见到这东西上的纹饰大有古怪,所以才不敢不拿来给侧福晋看。”
    “好啊!没想到这贱人尽然还藏着这样杀头的东西!”
    “侧福晋打算如何办?”
    “即刻备轿,我这正要进宫去给宸妃娘娘请安谢恩呢。”
    “奴才遵命。”
    耳边飘过这些话,可心里却未成太过留意;只当是赫舍里侧福晋又要去寻哪个苦命丫鬟的罪过了。她向来都是这么跋扈的,阿玛从前还有过两位小妾,可都被她给暗地里使法子给害死……如今咱们府里面略为平头正脸些的丫头儿,她也是三天两头动不动就打骂一通……今儿个不知她又拿到了什么人的把柄,要想着法使劲儿去蹉磨别人呢……
    正想着,却眼见已来至北角门子上,锄药正在那儿候者……看门的老婆子早被他用两吊子钱引去喝酒了,见我来,他忙打开角门,让我闪将出去;
    阿尔斯楞这会儿正立在门口,身旁两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全是他府上自己驯养的大宛名驹,骏逸非常……我见他绷着个脸,似乎还有点儿不情愿的意思,便过去笑道:“诶哟~,我还以为咱们准葛尔来的三王子殿下今日是不会来了呢!昨晚上您把我家的大梨树差点儿没踢翻了,难为您今儿个还肯来啊。”
    “你!……”他气得抬起手怔怔指着我,却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涨红了那张轮廓如刀削斧劈般的英俊脸膛;
    “好,我走!”气怔过半天,他忽然一甩手里的马鞭子,转身作势要离开。
    “那你便走吧!反正你也快回准葛尔了!余下这两年咱们就别见了!免得将来留多了牵绊,还徒惹人家想念!”
    阿尔斯楞本来是走了的,可听完这话儿他突然又折返回来,一把将我托上马,跟着自己也上了马。
    “干嘛,你不是要走的吗?!”我歪着头,撅着嘴。
    他却笑了,道:“我不走了,我偏要多见你,好让你以后常想着我。”
    “那你可解错我的意思了,我说会惦念着你的是锄药!你若是将来真走了,谁还能这么大方地赏他这么多闲银子呢?是不是,锄药?!”
    我跟锄药使一个眼色,这机灵鬼当下会意,便打一个千,冲阿尔斯楞嬉皮笑脸地回道:“可不是么!阿尔斯楞大人,您要是走了,小的一定天天烧香求菩萨让您常回京来看看。您可是小的我的大财神啊!”
    阿尔斯楞顿时又被气了个吹胡子瞪眼,便狠狠地在我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那马受了疼,箭一般窜出去,我立刻吃了慌,忙拉好缰绳,不敢再多言调侃……
    (二)
    这一日,我踏遍西山的芳花嫩草……拉着阿尔斯楞一齐在清冷的小溪里濯脚戏水……又扯下一堆儿幽香扑鼻的野花,预备着要回去送给母亲……直闹到金乌西倾的时分,连阿尔斯楞也微微觉着有些不妥,我这才在锄药的央促下意兴阑珊地上马返家……
    回至府中,本以为会热闹喧哗一片,毕竟今日是牧克登首受封赏、任了实职的大喜日子……可谁知府里这会儿却是静悄悄的一片,就连那树上的鸟儿似乎都被唬得不敢叫唤了……
    我便觉着不大对劲,忙叫锄药去打听什么回事儿……他跑去半天,才气喘吁吁地来回道:“糟了,少爷!正厅里来了好些凶神恶煞的人!有全副盔甲的将军还有太后宫里的掌事太监汪公公也来了!好像是咱们老爷犯了什么事,窝藏了什么钦犯,太后和皇上要问老爷的罪呢!”
    “什么?!”我一听,慌了神,哪里顾得了许多,拔腿就往前厅里跑去。
    来至厅中,见父亲站在那儿,脸如死灰,我忙扑到他怀里道:“阿玛,怎么了?您没有事儿吧。”
    谁知那汪老太监一见我,便尖着嗓子阴恻恻地冷笑道:“来人,拿下!太后说了,犯妇之子,亦当问罪!”
    立时便有甲胄之士上来抓我,父亲忙一把拦住,喝道:“谁敢伤我儿!!”
    汪老太监咯咯阴笑道:“隆盛大将军,怎么着,刚才你还知道训斥大公子,现下见了二公子倒又变得同他一般地糊涂了?!要知道你已犯欺君大罪!可不要再罪上加罪,惹得满门抄斩啊!”
    闻得‘满门抄斩’四字,父亲浑身猛然一抖……终于,只得缓缓让开……那几个御林军便扑上来将我摁住……
    阿尔斯楞这时恰赶了进来;一见我被擒,他冲过来就是两记老拳!一下子便揍得那几名精壮的御林军翻倒在地,哀呼不止……接着,他又抢过汪老太监手里的拂尘,在他脸上重重一拍,顿时便留下一脸的血印子!
    “我看你们谁再敢动东哥一根毫毛!”
    “好啊,阿尔斯楞,你这是反了!”汪公公捂着脸呼天抢地地哭骂到:“好你个德克济克,你这是要勾结准葛尔谋反么?!”
    “住手,阿尔斯楞!这是我大清的内政,你一个外人休要插手!”父亲听汪公公如此说,也不得不立马喝叱住阿尔斯楞。
    “你们什么鸟朝政我不管,但今天如果有人敢动东哥一下,我定打死他!”阿尔斯楞怒睁双目,吓得周围的那些御林军纷纷倒退。
    “阿尔斯楞,你别胡闹!难道你真想弄得我家满门抄斩吗?!”父亲过去拉住他的肩膀。
    “好,好,好!”阿尔斯楞怒极反笑,道:“那你们就在这儿侯着,我这就去找你们的皇上和太后!谁敢抓东哥走,别怪我杀他全家!”
    说罢,他转身疾奔而去。
    我失魂落魄地四下一顾……倒是汪公公和那些御林军也不敢动手了……便问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儿?”
    “别问了,东哥。”阿玛一脸难言之隐,伤心至极地低下头颅。
    “哥哥呢?牧克登怎么不在。”我忽然想起兄长此时为何不见,忙又问道;
    “他和你二娘在后面已经被看管起来了。东哥,你先安静些吧。”阿玛这时颓然坐下,再不是那个笑傲沙场的隆盛大将军,却形同一只斗败的雄鸡。
    又过半刻,正当那些御林军犹豫着是不是要把我拿下的时候,忽然有一军士从府中后院内奔来急报:“禀汪公公,隆盛将军福晋在受审时忽然咬舌自尽,如今已经……救不过来了……”
    “什么?!”汪公公惊得忘了疼,一屁股从椅子上弹起来。
    这时,负责审讯的宗人府司丞礼郡王福胜也紧跟着急急慌慌地跑进来,道:“汪公公,不得了,不得了!那福晋……我刚吓唬她说如若再不招,就要给她上刑……谁知她经不住吓唬,竟忽就咬舌自戕了!这可怎么办?人死了,太后和皇上的差事可怎么交啊!”
    闻得此言,父亲五内如焚,竟无意间捏碎了檀木太师椅的一角。而我则只觉脑中轰然一声,顿时再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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