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烟波往事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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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大人,我妹妹呢?”
    方柏舟挑了眉看向秦焕然,心中不由有些沉不住气。
    实在不怨他不够沉稳,毕竟事情突然,他着实是意外之极。接到嫂嫂的书信时,他立即便从洛阳赶回来了,那一帮朋友们全被他丢下。
    清波本要跟来,只是洛阳之事要紧,他便不许那人过来。
    待快马加鞭地回京之后,却得知大哥和嫂嫂已经启程去了扬州。管家告诉他,说是妹妹新辞被接到了秦家照顾,嘱咐他去接了回来。
    找到了秦家,却没看到妹妹。
    方柏舟难免有些担心。
    秦焕然斜坐在太师椅上,似笑非笑地道:“方柏舟,你少时还算有几分知礼,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呢?一见了我便是质问,好歹我也是你大哥的多年知己啊。”
    提起那人,他眼底不自觉露出一丝温柔来。
    方柏舟见他神情散漫,再想到这人与大哥多年的交情,也就放了心。
    新辞想必没事,否则他安能如此悠然。
    想通了这点,方柏舟便抱拳笑道:“秦大人见谅,柏舟只是担心妹妹罢了。我听管家说,新辞被接到府里,是我大哥的意思。难为秦大人不嫌麻烦,柏舟在此多谢了。”
    这番话说得,倒是知书达理。
    秦焕然心不在焉地看着方柏舟,心思又转到了别处。
    他忽然想起少年时,沈召南别的方面对弟妹们倒是宽松,唯独礼仪,总是格外注重。这大概是书香世家,改不了的骄傲吧。
    那人自己,不也是一副君子谦和的模样么?
    可他偏偏喜欢瞧他不一样的表情。
    秦焕然不由轻轻笑出声来。
    方柏舟站在他面前,一脸的纳闷。
    感情这人没听他说话呢?
    “秦大人。”连唤了两声,不见他理,方柏舟终于有些抓狂,咬牙切齿地唤出旧日称呼,“秦大哥!”
    “嗯?”
    秦焕然抬眼看他,神色仍旧是散漫不羁的,但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无端有种别样的温柔。
    也不知道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
    方柏舟也不惧他,翻了个白眼儿:“我问你,我妹妹上哪儿去了?怎么今天她不在你府上么?”
    “致宁姑娘带着她去相国寺了。”
    秦焕然悠悠笑道:“召南倒是没白疼她,那丫头担心大哥,所以一早就特意去了相国寺,要为他们祈福。”
    说着就勾起了心事,不由皱了眉。
    他身手了得,想来不至于出什么事才对。
    刘太后总是怎样,也不会那么不顾及吧。
    “知道了,那我去相国寺找找。”
    方柏舟拱手道谢,转身便走,真是一刻也不多做停留。
    方才听他说话似模似样,没想到一下就原形毕露,还是小时候那副脾气。风风火火的,做事全凭着自己的性子来。
    秦焕然撑着手,怔怔地回想起这十年的往事来。
    在沈家初见的时候,嘉庆坊闲谈的时候,春日出游的时候,御街打马游街的时候,上元佳节一起赏灯的时候,西园的时候……
    点点滴滴,拼凑出十年的记忆。
    当时不觉什么,然而此刻想来,却尽是甘美滋味。
    一路相伴,幸好,有此人同行。
    秦焕然看着掌间的纹路,温柔地笑起来。
    虽然他们之间,仍有留有秘密。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心中有自己,便就行了。
    天心月圆,终可期盼。
    第二日,方柏舟便驾着马车而来。
    沈新河不曾回京,而是留在姑苏,去为妹妹请姑苏药王谷的主人出诊了。那人性情古怪,未必肯帮忙,但既有希望,总是要一试的。
    当年大哥便吩咐了,要多留心这些消息。随着妹妹一日一日的长大,眼见不过两年,便要及笄,再寻不着良方,总是不成的。
    七辞远在大漠,更是赶不回来的。
    只是大嫂写信说了,此事并不要紧,嘱咐他们不要慌乱。自顾自就好,他们的处境不会糟糕。
    自沈召南打听到药王谷在姑苏之后,早去信告知岳修良,不日将送妹妹来姑苏治病。而岳修良也甚是热情,表示自己会好好照顾她的。
    苏致宁拿着包袱,迟疑片刻,还是转身对秦焕然道:“沈大哥的事,还请秦大人多多费心。”
    她不曾多说,也知不必多说。
    秦焕然负手淡淡笑道:“致宁姑娘放心就是,他不会在扬州待很久的。你好好照顾新辞就是了,她的病才是召南最在意的事情。”
    “我明白。”苏致宁沉默片刻,方点了点头。
    他被贬去扬州,却留她照顾心爱的妹妹,而不是带着她一并去任职。
    这份心意,是信任,还是拒绝,苏致宁无言以对。
    方柏舟扶着妹妹进了马车,方坐在车前,扬声唤道:“小宁姐,你说完了么?咱们要走了,不然雪大了就不好啦!”
    “来了。”
    苏致宁收拾好心情,与秦焕然行了礼,转身离去。
    人生至此,不论他如何抉择,但凡是他希望的,她定要全力以赴。
    转眼间冬去春来,距沈召南出京,已有两月了。
    秦焕然独自坐在梅树下,小指勾着的酒盏微倾,一股细细的酒线缓缓流入月心湖中。向晚风过,落花纷纷,卷起绵长浓郁的香气来。
    像思念的味道啊……
    秦焕然不由低声一笑。
    平生不识相思滋味么?可是那几年,他一样饱受相思煎熬,怎不觉这般难熬?当时只道一腔情意落空,怎及得上今时今日,两情相悦的滋味。
    虽然甜蜜,思念却不免更加难耐。
    昔日夜夜借酒浇愁,今夜无良人把盏,他便宁可倾了这美酒,也不想喝了。
    正静静回想往昔之时,忽的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秦焕然不由微微皱眉。
    谁敢私自闯进这西园?
    好没规矩。
    秦焕然收起酒壶,仍旧倚坐在树下。不多时,见来人气喘吁吁的模样,秦焕然皱眉道:“秦逸,谁许你擅闯西园的?”
    他倒是不知,自己这伴当几时这般大胆?
    秦逸跟了他十几年,最是知道他的脾性,也不惧他,慌忙道:“大人,不好了,今日来了消息,说是沈大人去扬州的路上,出了大事!”
    “你说什么!”
    秦焕然霍然起身,厉声道:“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召南身手过人,天下间能伤害到他的人,怕是不多。他本是信任他,所以放心,只是现下想想,那人带着妻子,未必能够像从前那般潇洒。
    秦逸素来便知秦焕然与沈召南相交莫逆,猜到他定是担心沈大人的安危,急忙答道:“大人不必担心,沈大人只是受了伤,并未有性命之忧,只是……”
    “只是什么……”秦焕然提起又骤然放下的心,一时间竟有些跳如擂鼓的错觉。不过瞬息之间,他却像是一夜过了千山般,绷到极致松懈下来,便觉得累。
    相思如毒,竟至于浓烈到如此地步,叫他悲喜皆由了那个人。
    最是甘美的束缚。
    秦逸犹豫片刻,方道:“沈大人的妻子,吕氏夫人因护着小公子,遭奸人所害,已经去世了。”
    “沈夫人去世了?”
    秦焕然不由一怔,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他本是极厌恶吕烟波的,不为其他,只因她是沈召南的妻子。
    没有人能够忍受心中所爱,夜夜枕边躺着的,却是另一个人。
    然而这几月想来,秦焕然便觉出几分不对来。召南的为人他心中自是有数,那人是地道的仁厚君子,倘若他与吕烟波当真是坊间传言般鹣鲽情深,是不可能应下自己一番心意的。
    他既有那等言语神态,那他与吕烟波的姻缘,便不会那么简单。
    待想通了这点,秦焕然对吕烟波的厌恶便去了七七八八。他本就是心性冷淡之人,与己无关的人事,从来半点不爱操心。
    只是吕烟波终究占了那名分,故秦焕然对她,便是去了八分芥蒂,仍是没有什么亲近的感觉。
    可是,现在听到她的死讯,秦焕然却忽觉难过与郁结来。
    到底是召南的结发妻子,虽明知其中有内情,然而依着召南的心性,吕烟波的死,定是他无法忘怀的痛楚。
    遥想当日,那女子听到沈召南被困观音院时的从容颜色,秦焕然侧过脸,低低长叹一声。
    “秦逸,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与我听。”
    秦逸忙道:“是这样的,沈大人在途中与数名杀手阻截,原本沈大人武艺高超,不惧他们。无奈夫人与小公子柔弱,杀手们缠住了沈大人,想要伤害小公子,幸得夫人拼力相护,小公子方逃出生天。可是夫人她……”
    想到自己打探到的消息,秦逸忍不住感叹道:“夫人当真是慈母心肠,为了救孩子,竟连自己的命也不顾了,可怜夫人死的那般冤枉!”
    秦焕然默然片刻,方道:“沈夫人,确是奇女子。”
    怔了一会儿,秦焕然立即问道:“秦逸,你可打探清楚了,沈大人伤势如何?可还要紧么?”
    秦逸答道:“听说伤得不轻,不过沈大人的弟弟已经赶去了。总算是平安到得扬州了,小公子与大人无恙,想必夫人若泉下有知,定也会欣慰的。”
    “你说的是,下去吧。”
    秦焕然挥手屏退了秦逸,静静得靠着身后的梅树,右手渐渐握紧了。
    想要见面的念头,忽的强烈至他难以抗拒的地步。
    入了春,雨便渐渐多了起来。江南富庶清雅之地,连雨也下得格外缠绵。廊檐上的白色灯笼尚未取下,东风过处,檐角悬着的铁马便起了悦耳之音。
    这本是烟波在世之时,最喜欢的景致。
    沈召南独自立在廊下,负手静静地看着庭院里的海棠树。
    雨势不大,那雨滴落在叶上,绿意愈发通透幽碧起来,枝叶微微颤动。
    这是明道五年的雨了。
    沈召南忽然想起来,去年烟波过逝的时候,似乎也曾下过这样的雨。
    也是这么冷。
    他伸手自腰间取出那只碧绿的笛子,按在唇边,缓缓吹奏起来。
    却是一曲《长留》,曲调婉转清丽,淡淡的忧伤。
    曲子不过吹到一半,沈召南便觉意兴阑珊,不由放下笛子。
    他低头望去,怔怔地看着脚下的一洼积水,那雨水清澈,清晰地照出了人的影子来。
    沈召南的心思,忽的悠悠飘远。
    一滩雨水,照出了这半生的痕迹。
    依稀能看到烟波的脸,面目早已模糊,然而那淡淡的娴雅温柔,仍旧清晰。
    雨势渐小,圆润的雨滴轻快地下坠。融入积水的怀抱,发出欢喜的笑声来。
    那水滴将积水的如镜之面重又打得破碎,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来。
    再度平静时,雨已经停了。
    那水面,照出了白衣人撑伞而立的侧影。
    修长挺拔。
    沈召南陡然抬头,眼底有些难以置信的讶然。
    “焕然?”
    秦焕然轻轻一笑,小心地收好手中素蓝的纸伞,“没想到我会来扬州么?瞧你这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你怎么来呢?”
    沈召南没理会他的玩笑话,且惊且喜:“你不在京城的刑部好好呆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官家怎会放人?焕然快说。”
    难得瞧见他这么急迫的模样,秦焕然便搂了他的肩,一边朝后院走去,边解释道:“此次我本是为查案而来,官家怎会不放人呢?”
    方走到回廊,秦焕然顿了顿,停了脚步。
    沈召南微微蹙眉:“说吧,你查什么案子需要到我这里来?”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秦焕然低叹一声,而后定定地看着沈召南的眼睛,缓缓道:“我今次要查的,便是你一家遇袭一事。官家很重视,特意着我前来查看,只是当中诸多玄机,需得斟酌。”
    提起一年前的旧事,蓦地想起烟波临死前哀愁而温柔的目光,沈召南心中一痛,微微转开了脸。
    院中无人,秦焕然心中暗叹一声,将纸伞置于一旁。这才捧了沈召南的脸,看向自己,“召南。”
    沈召南不应,只静静地看着。
    秦焕然低低地道:“我知你二人之间,绝非坊间所传那般。你向来便是性情中人,最看重情义二字。吕烟波之死,你定是悲痛。但是,”
    他捧了沈召南的脸,轻轻吻过这人的眉眼,“我在这里,难过的话,请不要在我面前掩饰。”
    沈召南心中酸楚,却淡淡地笑了。
    中天冷月高悬,清辉如水。
    一桥跨水,烟波顺流,寒江行舟,不尽的往事悠悠。
    西浮桥下,是扬州的问河。
    问河两旁的石壁上,雕镌着海马水兽飞云之状,十分精致素雅,向来便是为人称道的景致。
    一舸行舟悠悠地荡在河面上,停在西浮桥下。
    春夜的雨声,总是这么忧伤而多情。
    秦焕然与沈召南并排躺在舟中,静静地听着打在湖面和舟上的雨声。
    二人一时皆是无话。
    沈召南是不想说,而秦焕然是召南既不说,他便陪着。
    无非,他秦焕然也不是耐不住寂寞的人。
    遇袭一案,其实根本不必查了。有心人分明都清楚,究竟是谁想置沈召南于死地。淳熙帝让秦焕然这般查探,既不张扬,又刻意露出几分行迹,让人可循,不过是敲山震虎,以做威慑警告之用罢了。
    秦焕然便顺水推舟,帮了淳熙帝,也全了自己想见这人的私心。
    共眠一舸听春雨,这等雅致随性之事,倒真是召南能做的出来的。
    秦焕然忍不住莞尔。
    沈召南明明是最恪守礼仪的人物,言语行动,绝无让人可诟病之处,却也时常做出些叫他意外的事情来。他是守礼君子,却也可以与他西园共醉,彻夜豪饮;他是温雅书生,却常能清歌纵剑,不教花瘦;他谨言慎行,却亦可势如狂生,提笔纵横。
    如此叫人惊喜,生何其幸,竟有个沈召南一生相伴。
    沈召南缓缓闭上了眼,耳边但闻声声不绝,清寒之意便扑面而来,不冷,微微的凉。水汽似有形之物,一层一层裹在肌肤上。这春雨仿佛一段断肠的记忆,虽然甘美,仍觉得遗憾。
    一夜便是百年,心意已冷透,世事如斯黯然。
    销魂。
    天涯雨声渺渺,想来扬州明日的岸花汀草又要添了一笔长痕。
    千里萍花,碧芜飘零。
    烟波,烟波不见。
    “烟波临死的时候,我还记得她看我的眼神。”
    静夜悄悄,唯有雨声,沈召南不曾侧过头,双手枕在脑后,突然开口。
    秦焕然不惊也不动,难得温声道:“她说了什么么?”
    沈召南默然良久,方缓缓道:“说了。那个时候,刘后派来的杀手实在太难缠,靖儿太小,烟波不会武艺,连自保都不行。我确实不曾料到,太后这般不忌惮官家,所以没让人跟着。结果还是……”
    他忽然说不下去。
    那个女子,最初的时候,不过是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儿,因此委身与他。二人从来,只有兄妹情分,朋友之谊。
    沈召南从没想过,烟波竟然会无端心动。
    她那样娴雅从容的女子,便是他罢相这等大事,亦能镇定以对,千里相随。
    未婚有孕,她也能冷静地寻来他,凭着儿时的情分,保全母子二人。
    烟波,是冷静的人。
    但是感情,从来不能冷静过。
    雨声大了,风沉沉而过,自廊桥而来,携裹着雨滴,落到河面。
    秦焕然闭上眼,任凭风雨入耳。他伸出手,在黑暗中寻找到那个人的温暖,缓慢而坚定地与他十指交缠。
    爱是无声的承诺,这是他选择的方式。
    沈召南侧过脸,静静地看着秦焕然。
    月色淡淡照耀,这张脸,隔了十年的岁月,仍然有焕然风姿。
    秦焕然,是他十年生命中,最明亮的色彩。
    沈召南终于微笑着握紧了他的手,缓缓说道:“那一天,也下了很大的雨。烟波守住了靖儿,她才把孩子放到马车上,就倒在了我的怀里。鹅黄的裙子沾满了血,烟波素来爱洁,我看到她眉间皱的很紧很紧……”
    “她一定不想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秦焕然温和地道。
    “是啊。”沈召南怔怔地说,“她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话……”
    那个浑身染血的女子攥紧了他的衣袖,微笑着对他说:“我本是为了孩子而嫁给你的,召南哥哥……我本是很爱他,恨他也不能阻止我的爱……那个晚上,他打开了我的窗子,也打开了我的心……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可我爱他啊……但是,现在不行啦……”
    吕烟波剧烈地咳出声来,艰难地道:“我居然……居然真的把你放在我心里了,这是不对,完全不对的……召南哥哥,现在好啦,孩子没事,我也不会背叛我自己的爱情……”
    那个时候,大雨中夹杂着孩子嘹亮的哭声,听得人心碎。
    沈召南紧紧地抱住她,眼眶湿着,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应她。
    吕烟波的脸上露出了小女孩子娇柔天真的神情,轻声道:“召南哥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孩子给你,帮我养大他……别告诉他身世……别为我难过,我心里头终于平静啦……召南哥哥……我要你永远别忘了我才好,现在我死在你怀里,你就会一辈子记住我了……召南哥哥……”
    她的手无力地下垂,在他怀里静静地沉睡。
    再醒不过来。
    沈召南闭上眼,眼角有一滴泪落下。
    是热的,不像雨水。
    秦焕然轻轻转身,将他拥在怀里,一语不发。
    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白首仍相拥。
    沈召南握紧了秦焕然的手指。
    那些往事,便随着雨声一一流泻出来。他忽然絮叨起来,讲少年学艺的辛苦,讲初见清霜时,想到当年的孩子便悠然心动,想到得知烟波有孕时惊而怜惜的感觉,讲婚后平静而安宁的生活……
    很多很多,沈召南似是变了个人,只想将内心的回忆,一并交给身边躺着的这个人。
    这个,与他在雨夜,十指紧扣的男人。
    秦焕然无声地叹息微笑,偶尔应几声,更多的,却只是默然相拥。
    安静的陪伴。
    烟波,我会好好爱,做我想做的事。
    我会记得你,记得你的笑,和你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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