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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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风疏雨骤,翌日晴。
赵玉白挂念家中老父,一早便与林家辞了行,三人急急上路。
重新规划了行程,小鲤鱼的事也予无双做了交代,二人便算是认识了。
“师兄昨日赶得及时,师弟欠你一个人情。”
“还不是担心你惹事,瞧你在华月宫没落个好人缘,才下山便交上朋友了。”
无双这么一说,赵玉白不高兴了。
“师兄说的哪里话,你见我平日里可与哪个结过怨?”
“我只知道师弟们都不喜与你为伍。”
无双说的理直气壮,尾随身后的小鲤鱼一声嬉笑,赵玉白沉下脸来。
“我还不喜与他们为伍呢!”说话间一用力,扯到肋下新伤作痛,捂了伤口又皱起了眉头。
“恩公!”小鲤鱼关切的上前扶了一把,看他模样心疼无比
“你就是个惹事的料子!”
无双埋怨,一个马步弓下背来,示意赵玉白上去。
“明明就是伤得比我还重,也不知老头子教的你什么愈伤心法,才一夜功夫就病痛全无了!”赵玉白不屑,顾自走上前去。
“你就是这个倔脾气!”
沿途找了家驿站,雇了马车代步。一来,赵玉白有伤在身不宜多劳动;二来,车马行,也大大缩短了时间。
一路上也没敢耽搁。隔日入暮,便抵达了洛阳府。
“恩公,你瞧这集市多热闹啊。”小鲤鱼撩开帘子,看着马路边灯红柳绿,往来欢颜笑语的行人,和乐融融。
“那是自然!”
他想起小时候拉着父亲看的花灯会,人山人海的情景。自打七岁那年入山整整十载,久未经人世烟火。帘外这一幕霓虹,倒是瞧着分外欢喜。
问了就近的商铺寻路,马车一路前行。
“玉白,可要先叫人通报?”无双一勒马缰,跳下车来。
眼前一座瑰丽府邸。镇宅两只嗷头石狮,朱门红柱,门廊之上,“赵府”二字提金,楷书工整,标记赵字的两盏红灯悬廊而挂。
赵家,洛阳最大的商户,名声早已遍布大江南北。商业涉猎甚广,织造、茶叶、酒楼……赵玉白驻足站定,他自小被人巴结,倒不是没有缘由的。
小鲤鱼看傻了眼,他几时见过这等气派的府邸。
“我过去瞧瞧!”赵玉白走下马车,往着紧闭的朱门而去,叩响了嵌在门上的铜环。
半晌,门开了一条缝。
“公子找谁?”探话的是家丁模样的小厮。
“麻烦小哥通报赵老爷,就说赵玉白回来了!”
赵玉白拿出盼归的家书交予小厮,门又一声闭上。
“如何?”无双上前询问,小鲤鱼也跟在身后。
“我离家时年纪尚幼,这府里哪还有人记得我。”
“赵家人总归是赵家人。”
“也是!”
正焦虑间,门后响起烦乱的脚步声。家丁簇拥之下,衣着华丽的男人迈出门来。中短身材,发色灰白,面容苍老,已过半百之年。
“玉白啊……”
“爹?”
眼前过分欣喜的老头较之十年前,除了略微发福倒是没怎么变化。只是分别过久,尽管关系父子,也难免觉得生分。
“玉白啊,爹总算是把你盼回来啦。”
“爹……”
“先进屋,先进屋,回头慢慢谈!”
赵玉白愕然,这般精神的老头,哪里看着像病重之人?
“无双见过赵老爷……”
小鲤鱼有样学样,跟着他俯首行礼。
“哦……两位可是玉白的同门?叫伯父就好,先进屋,先进屋!”
三人莫名的被拥进屋来,赵府内院更显气派。夜幕之中,隐见亭台楼阁,蜿蜒小曲;一季繁花迷香,耳下涓流声不止。
过大院入了正厅,上了各式点心,赵玉白蹙起了眉头。
“您的身子……”
“吃东西,吃东西,晚膳爹已叫人准备去了……”
无双与小鲤鱼静坐观变,赵老爷这是唱的哪一出?
“爹!信中说您重病难医,倒是怎么回事情?”
赵玉白一脸愠色,有些不悦。得知父亲病重那一刻,心中就万分忧虑,一路马不停蹄。虽说见他无恙本该高兴,只是如此急急召他回来又是所谓何事?
“你回来了就好。”
赵老爷顾自打点,也不理会儿子一张臭脸难看。无双见状怕又生事端,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稳住。
下人们过来撤了点心,上了菜。
“去请鸢瑶姑娘!”
“是……”
琳琅一桌尽是飞禽走兽,鱼果菜蔬。小鲤鱼愣愣的看着桌前,对美食不可抗拒。
“玉白自小离家,承蒙二位照顾。老夫略备了薄宴,二位别客气。”
“赵老爷言重了……”
无双这般温文尔雅,甚是讨喜。边上的小鲤鱼举止俏皮,唯独赵玉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厅外拂来一阵清风,带一缕幽香,似女儿家的花红。赵玉白无意侧眸,见蓝衣蹁跹,容貌端庄的女子信步而来。丝绒挽发,淡妆得体,虽不是倾城之色,却有羞花之貌。
“鸢瑶见过伯父。”女子欠身,笑容温婉。
“鸢瑶啊,这就是犬子玉白。”
女子颔首低眉,举止娇柔。她微侧,目光览过一旁静坐的无双与小鲤鱼,转而抬首,与赵玉白直视。
“玉白公子……”
赵玉白一愣,竟不知如何作答。
“玉白啊,这位鸢瑶姑娘乃左将军之女,也是你即将过门的妻子!”
“什么?!”
忽觉晴空炸了个响雷。
“赵左两家联姻也属门当户对,此事甚好。”
“我不答应!”
什么家父病重?他劳命奔波而来,十载未见其父,却是一见面就为他说了门亲事。也不管他愿不愿意,那姑娘家已上门入住,叫他如何接受得了!
“你已到而立之年,老夫就你一子,早点成家有何不可?”
“我不愿!”
“不愿也得愿!”
赵玉白一时气急,干咳不止,肋下阵阵痛楚难抑,一晃神,晕厥过去。
四下乱了手脚!
灯晕朦胧,刚过子时,赵府一派平和。曲延回廊通一处幽静,湖心亭,蓝衣女子背影纤细,风绕丝发缕缕。
“小姐。”
她微微蹙眉。
“情况如何?”
“回小姐,赵家的小子一直昏睡未醒。”
“你先下去,别露破绽!”
“是……”
湖心一点,泛起涟漪。
芳华苑里四间厢房,栽了植被茂盛。出行的细软放在案头,腹中饥饿难忍,这一睡醒来竟到晌午。
“小鲤鱼?”
赵玉白冷不防一惊,小鲤鱼放大的面孔离他不过一寸之遥。
“恩公……”
屋里的下人见少爷醒来,备下午膳,又通报了赵老爷与鸢瑶姑娘。鸢瑶问他安好,赵玉白心中隐隐觉得愧疚,他昨日言语过重,已是悔婚之意,姑娘家哪受得了这等委屈。见她笑颜依旧,赵玉白更觉得心中有愧。
“玉白公子无碍便好,鸢瑶改日再来看望。”
“好……”
这般知书达礼的女子,哪个男人肯忍心伤她,只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他也没那份常心平淡度日。
遣走下人,无双与小鲤鱼也自觉散去。父子多年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只是赵老爷张口就提及鸢瑶姑娘如何,赵玉白只觉得气闷。
洛阳几日天气大好,难得清闲。府里的丫鬟们一得空便私下议论:少爷与那二人谁更英气,谁更俊秀,每每思及,娇羞得犹如早春的桃花。赵玉白待人和蔼,喜开玩笑;小鲤鱼凡事懵懂,直惹得府里的姐姐们气急又不忍发火;无双恰是温文尔雅的偏偏公子,不骄不躁,爱慕眼光无数。
自白马寺回来,小鲤鱼就一直闷闷不乐。但凡妖孽最见不得佛光普照,只得痴痴站在院门外,这一等便是好几个时辰。
“明日再带你游一遍石窟如何?”
“恩公,我可不是贪图享乐。”
无双低笑,他这自高自傲的师弟倒也会顾及他人的心思。
子夜入半,赵老爷书房熄了灯。
“如何?”
温婉的女子声音。
“几日探晓,那小子似乎不知玄玉之事!”
“死老头竟连自己儿子都不肯说吗?”
“小姐,那咱们后事该怎么做?”
“留着也没用,做得自然点。我好向爹爹交代!”
“是……”
开门一刹那亮起的烛火,昏暗中那人,姣好的面容,眉眼温柔。
“害人之心不可有!”
“公子此话何意?”
“鸢瑶姑娘,几次三番私会赵老爷是为何故?赵老爷,还不出来吗?”
这人何等厉害?赵老爷自后露出面容,烛火摇曳下若隐若现更显阴郁。
“你是何时知道的?”鸢瑶一改往日娇柔,明眸犀利。
“那日湖心亭,赵老爷似乎谦卑的过头了,哪有家主向晚辈行礼的?想来也是必有缘由!”
“哼,缘由如何已不重要!良中,利索点!”
“是!小姐!”
鸢瑶退一步,赵老爷凶狠面目直扑上来,无双足尖轻点,飞身越过,夹于鸢瑶与赵老爷之间,手中那一支烛火扑闪了几下火苗安然挺立。
“哼,倒是有两下子!”
鸢瑶抽出悬挂墙架上的宝刀,寒光一闪,确是一把利刃。赵老爷见状,马上会意,与鸢瑶左右夹击。
若是普通人,怕早已成了刀下亡魂。无双狡黠一笑,二人便定在了出招处。
“不可能!”
赵老爷骇然,还未有人在他出招时便将他制住。鸢瑶哑口。
“你这张皮囊倒是画的精妙!”
无双贴近赵老爷的面颊骨,伸手一撕,竟撕下脸来。面具下,那浓眉剑目的生人面孔更是惊讶无比。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华月宫燕无双,是玉白的师兄!”
朝晨清露湿润,树翠鸟鸣,清新畅然。赵玉白还来不及用膳便被无双急急拉回房里。
“什么?!”
“事情就如我刚才所说,赵府的老爷不是你爹。”
“那我爹在何处?”
无双摇头,“我们得去趟京城。”
“你说将军府?”
“如今,只能利用鸢瑶姑娘胁迫左将军交出赵老爷。”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