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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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两手环抱,随车夫坐在帘外。暖风拂面,万里千山碧绿,芳草红花,景致大好。
马车里,四人沉默。鸢瑶姑娘与假扮赵老爷的良中被点了穴,动弹不得。任凭人怎么说,只是正襟危坐,闭目不语的清高摸样。
“赵老爷倒真是年轻呢。”小鲤鱼自上车起便一直关注良中,本想叫他待在洛阳府,他却说什么也不肯,兴致盎然的跟来了。
“恩公这么好的人,为何想要害他?”
鸢瑶瞪他一眼,一改往日温婉形象,明目中掩藏不了杀气。
赵玉白暗自叹气,自家老头倒是隐瞒了什么大事?且不说自己性命堪忧,还差点连累子孙后代。此去营救,来龙去脉定要问个清楚。
一路舟车劳顿,眼见天色渐晚,便在林中停下车来,升起篝火,随便吃了些干粮。
小鲤鱼摇摇头,一脸沮丧。
“我好意拿食粮过去,那二人竟瞧都不瞧一眼。”
虽说是敌非友,还有意加害,赵玉白却始终狠不下心。许是鸢瑶姑娘当初的贤淑动人,叫他骨子里就觉得这女子并不坏。
“我去吧……”
“恩公?”
糕点是自家带的最好的,又拿了一皮壶的清水。小鲤鱼所说无差,二人闭目斜靠在车榔上,仿佛世事都入不了眼。
“逃也好,就是想再杀我也得养足了精神,填饱肚子!”
二人未有半分动容。
“吃的我放下,师兄会替你们解穴。”他亦不想多说,临下车前又道,“我不怪你,你又何必难为自己。”
鸢瑶内心触动,她哪里是什么心狠手辣的女人。
无双替二人解了穴,没有大动干戈却是意料之外。离了百步,车夫已入梦酣睡。燃烧的篝火映照得人脸上一片通红。赶了一天路,到闲暇时更觉得疲惫,睡意便一波波袭来。
“玉白公子……”
鸢瑶轻撩半边帘帕,一袭蓝衣跳下车来。
“恩公,小心!”
“没事……”
“玉白公子,我有话想说……”她的眼中,多了一份笃定。
火烧的乔木噼啪作响,鸢瑶独自盘膝而坐,未施粉黛的脸颊,发髻有些散乱。无双坐她斜侧,双手环抱胸前,凤目微闭。
“当今天子得到密报,传说聚齐盘古开天时的神斧玄玉可铸造一把绝世兵器。天子一统天下的决心由来已久,若得此神器,将无往不利。”
“这跟我爹有什么关系?”赵玉白插道。
“自上古遗留下来的物件本就难寻,爹爹花了两个月才探来一丝线索,赵老爷曾从塞外的胡商手中天价购得一块玉石。爹爹曾交涉数次未果,不得已只能用强,可是赵老爷只字不肯透露,才迫使我们对你下手!”
“那我爹现在何处?”
“军机大牢……”鸢瑶垂下头来,脸上几分委屈的愁容,“但凡被授命寻找玄玉之人都服了无人可解的毒药,家眷亦不能幸免。每半年一次毒发,若得不到天子赐药,就……”
“这天子糊涂了吧,人都死了,谁帮他找玄玉呢?”
“想必他也是为防手下得而藏之,留了一手!”无双接过赵玉白的话回道。
“除我左家还有清平居的人也在寻找,若能得到这举世无双的宝贝,又有谁不想占为己有?”
“为求一己私欲,竟要搭上无辜人的性命!”赵玉白望一眼鸢瑶,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子,“若救得了我爹,问出玄玉下落叫他给你便是,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玉白公子?……”鸢瑶一双明眸灵动,红唇微颤,“倒是我如此对你,叫我觉得羞愧。”
篝火渐渐暗下去,溅出点点火星。鸢瑶的脸半沉进黑暗中,看不出太多情绪。无月之夜,她纤细的身影走向马车,黑幕中隐隐觉她回眸。只是这一夜太累,不知虚实似梦。
“玉白……”
有人轻唤……
“玉白?……”
赵玉白睁开眼来,是无双。
“师兄?”
无双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赵玉白会意,尾随其后跟着找了处僻静坐下。
“师兄怎么了?”
“关于玄玉一事,有些话想跟你说。”
“师兄说来便是!”
瞧他一脸天真烂漫,不设心防的摸样,倒真是变得不少,若他这辈子能如此生活或许更好。只是无双知道,自己的职责丝毫不能懈怠。
“自洪荒初始有两件神器,一件为盘古大神的劈天神斧,其二为女娲娘娘的泪目,神斧自劈天日后碎成四块降落地域,此后,各界妖魔神兽为寻玄玉征战千年,直到魔界一统妖兽,神族封神立位,神魔二界达成协议,自此互不相犯,玄玉于二界之中不得再提……”
无双顿了顿,见赵玉白听得认真,接着道,
“这次关于玄玉一事,天子得来的消息不简单,你要小心防范!”
“师兄想说,幕后有超出我们想象的人在操控?”
无双没有回应,微微点头。
“师兄……”
“恩……”
“为何你对这些事如此清楚,还有之前大巫师的事我也想问问。”
“玉白……”
自他七岁那年入山见到大师兄开始,无双便像兄长一般对他呵护备至。做错事无双替他背,脏了的衣服袜子有无双洗,使不会的招数无双不厌其烦的陪他练……关于无双的一切似乎他总与自己在一起。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无双却变得这么陌生。
“师兄这么厉害,这些小事自然不在话下。你刚才说的泪目又是什么东西?”
或许沉默觉得尴尬,赵玉白赶忙岔开话题。
“泪目是女娲一族的神物,形似明珠,关于此物的记载颇少。传说有再造的能力,只是自上古开始,此物便似遗落沧海,无人知晓下落。”
“若是有人能寻得这两件宝贝,当真可以独步天下了!”
“玉白……”
“明日还得赶路,师兄早些歇息!”
“玉白!”
他才刚起身,却被无双叫住。
“师兄一定保护好你!”
他当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启明星高悬,林中寂静无声。
他见自己脚踏虚云之上,万里浮云翻涌。根根伫立的云柱,仰头却不见顶。长长云廊间一队身披铠甲的侍卫持长矛而过,他来不及回避,那侍卫竟从他穿身而过,丝毫没有察觉外人侵入。
那些人,那些人穿过了我的身体?
他一惊,喉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是哪里?我死了吗?
长廊那头,有一人慢慢及近。垂顺乌发下一张雀羽颜色的狸目面具。那一身艳丽的绯红太过刺眼,在这虚渺云雾间如惊鸿一撇。
擦肩一瞬,似见那人狡黠一笑。
“你……等等!”
他快步上前,手却穿过他的肩膀,任他怎么呼喊,那人终究没有回应,顾自走在前头。
一直跟着他走过长廊,穿过小巷。见他与守门的侍卫通融答辩,遥遥城池之上,写着天牢二字!天牢?却好似一座城池。
那人颇废了一番口舌,侍卫才肯放他进去。临走前,他回眸,见那守门的狱卒正欣喜的看着盒中的宝贝。
略过一间间空荡的牢房,道路时而笔直时而曲延。尽头,那独立的铁栏后坐着一人,他便尾随那人一直走到跟前。
“殿下可真是做了件惊天动地的事呢!”
牢中的人背对铁栏而坐闭口不语,长发散乱,金丝玉袍光彩夺目。
“玉帝为平息魔界众怒,要送殿下上诸神台呢。殿下也无动于衷吗?”
玉帝?诸神台?难不成自己竟魂游到了天庭?
“殿下可真是一身傲骨,到死也不肯认一句错!”
他站一旁细听,光看牢中那人的穿着扮相想来也是地位尊耀的贵族。
“你究竟是什么人?!”声音低沉。
“在下不过一个画师而已,早已告知过殿下了……”
“哼!”
“段某今日来此,不过是来给即将远行的殿下送一份薄礼。”
那人自袖中抽出锦盒,宝玉玛瑙镶嵌,紫金玉石华丽。他轻手放置牢房的地面。
“如若还有来日,想必你我还会再见。”
眼见那一撇惊红渐远,牢中那人未有半分动容。
越过地上的锦盒看背对那人,分外好奇。
手伸过铁栏丝毫不受阻,他便大胆将脚也迈进去。
那人静静坐着,玉袍垂在潮湿的地面。细看下,才发现这人手脚均戴着镣铐,铁镣一头伸进了遥不见顶的天际。
绕至身侧,那人一双傲目叫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玉白?玉白!”
有人叫他。
“玉白!”
赵玉白睁开眼,天已大亮。
“瞧你一头汗,做噩梦了吧?”无双拂过他的额头。
不远处马车里,鸢瑶探出头来,小鲤鱼也早做好了准备。
原来,不过是一场夜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