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记忆在流泪,寂寞在唱歌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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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出现在剑侠并不影响我发呆。他很自觉,歪歪号挂在频道里,一言不发。下线之前,会在歪歪上给我留言,“丫头,太晚了,你明天上班,早点休息。”
我不打字,就在歪歪里说话,“好的。就睡了。”
他不啰嗦,一点都不。不像其他喜欢我的男孩子,对我又爱又恨,穷追不舍,我不理他们,他们会使出各种法子折腾我,不让我安生。
李逸大我三岁,在长沙五一大道上有套房子,付了首付,正在按揭。他在一家银行上班,朝九晚五,公务员级别的待遇。我想不出什么理由他会喜欢我,以他的条件应该很好找对象,不至于对通过网游认识的我这样上心。
以前一直都以为,他对我的好感仅止于游戏,我们之间最多也是战友情谊,彼此默契,从不束缚对方,因为男未婚女未嫁,所以才会显得这样亲密。
后来得知我和宋斯年分手了,他才表明了心迹,我当时就被吓到了,扔了游戏沉了QQ,连电话都不敢接。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大概有大半年,才渐渐又有了联系。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在他面前大大咧咧,而他也再不提喜欢我的事情,只是一路默默的陪伴。逢年过节,他会打电话问我的归期,我总说不归,也确实未归。
因为,没有归处。
家里人视我为外人,一个与他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外人,熟悉又陌生的存在。冰冰凉凉的一滩血液水杠在中间,他们过不来,我也过不去。这么多年,我们就这样隔着这滩冰凉的血水,争吵,撕裂,沉默,最后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浅淡的礼貌与疏离,不太远,也不太近,不非常亲密,也不过分生疏。彼此的心照不宣,大家心知肚明。
我从十八岁离家开始,就过上了没有节日的生活。不仅春节五一中秋国庆,连带情人节和圣诞节,我都没过过。还有生日,因为是大年的第二天,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在外面,索性也就不过了。
见我总不回去,李逸有时候会指责我不够孝顺,说父母年龄已大,劝我不要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遗憾。
这个时候,我就像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狐狸,心里气急改坏,脸上却挂着冷笑,字字句句裹着冰凌,“是啊,我就是不孝顺。”
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也不见生气,只是依旧诚恳地说,“父母养你这么大不容易,我知道你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可你也不要对你家人这么冷漠,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女孩。”
“呵呵。”我不置可否,我回不回去跟我是不是个好女孩有关系吗。我知道他们养我不容易,所以我拼了命去努力,努力一个人生活,努力不给他们制造任何麻烦,努力给予他们想要的。还要怎样,除了情,我什么都可以给,哪怕这是这条命。
李逸他不明白,所有人都不明白,无论我说什么,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借口。既然说出来的事实无人相信,那就不如不说。免得你把伤口告诉别人,别人不但不能理解反而嗤之以鼻还要往你的伤口上撒把盐,说着风风凉凉不痛不痒的话。
没吃过梨子的人,就又怎能知道它究竟是酸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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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一年年末,我到底还是回去了。
母亲的头发白了许多,父亲脸上多了很多皱纹,弟弟是和女朋友一并回来的。我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收起眼中的复杂,徒留一片温和。
湖南的冬天真是冷,零下三度的天气里,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雪花。在深圳多年,到底还是遗忘了湖南的温度。明知会很冷,却仍然固执的认为,经历这么多年的漂泊和流浪,气候再冷也应该能扛过去。
事实证明,我高估了自己的御寒能力。
一个人的房间,寒冷得像一座冰窖。厚重的被子压在身上,像冰块一样找不到温度。我把自己埋在冰洞里,连眼泪都冒着森森寒气。
无论做什么,无论多用心,在他们看来都是别有用心,都是图谋不轨。
要我说几遍,他们才会相信,我的心里对他们真的没有坏心思。
要我说几次,他们才会相信,我所做的一切,从未想过要其他。
我只是在偿还,偿还你们的养育之恩,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不停怀疑我。
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即便我的身体里流着和你们不一样的血,即便过去你们对我再苛刻,即便我一直很沉默,可是,这并不代表我真的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并不代表,我就要去记恨,去怨恨。
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只是想,能在你们有生之年,尽自己所能,尽量满足你们所需求的。只要你们喜欢的,我都努力去争取。
原谅我是个冷漠和薄凉的人,给不了你们所要的情感和爱。“我爱你们,”这句话别说你们不相信,说出来,就连我自己也不会信。
原谅我忘不了这一路上与日俱增的黑暗和阴影,原谅我的血液淌着冷漠和绝望,除了情,我什么都愿意给。可是为什么,一个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你们也不愿意去相信。
是不是,我的奢求太多了。
原本就是不被接纳的,我有什么资格去贪慕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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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是不能完全适应,这样刺骨透心的寒冷令我措手不及,于是病的一塌糊涂。
从到家的第二天开始拉肚子,一连十天下来,整个人像棵脱水的白菜,蔫蔫地,了无生气。回深那天,还在高铁上就已经发烧了。
晚上十一点,我踉踉跄跄拎着箱子正欲出站,母亲的电话就打过来,“童一,齐允三月要来广州,我还是不放心,你就这么一个弟弟,请一定要照顾和帮助他……”
我停下来,靠在箱子上深吸一口气,“妈,你放心,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他。”
二月的深圳,天空飘着细密的雨丝,出租车里放着黄家驹的《冷雨夜》,心中格外凄凉。
“盼望你会知,可知道我的心……”
没有人会知道我的心,我的心是不快乐的海。
二零一二年,听说世界末日要来临。
我是一个基督徒,从圣经上得知,世界末日并不尽是传说,它会来,但并不是今年。
工作还是一如既往,忙碌而无休止。
湖南十日,让我患上了重感冒。吃药,打针,咳嗽反复不停。
白树每天中午都要过来看我并叮嘱我吃药,看我咳的撕心裂肺,总劝我请假回家休息。
我趴在办公桌上像只奄奄一息的病猫,举着爪子有气无力朝他摆手,“你走吧,我没事,趴一下就好了。”请假只会让工作越堆越多,我不做,没有人能帮我做。即使白树愿意,他也没办法代劳。
这就是工作,分工明确的时代,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完成的任务并且拥有一项别人无法替代完成的技能。这样你才有被利用的价值,才能依靠它,苟且活下去。
白树精通的,我略知皮毛。我所擅长的,白树未必能驾驭。我们关系再好,他再宠我,我也只能靠自己。
生病的时候,情绪像恶劣的天气,异常糟糕,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扔。
晚上一边咳嗽一边玩剑侠,副本一夜到凌晨。好多回,咳到凶处,仿佛心脏都要跳出来一般,右手抖得点鼠标都握不住。嗓子眼里像被羽毛撩拨过一样奇痒难耐,我趴在洗手台上,又咳又吐。
镜子里的那个人,是自己么。
双眼通红,苍白的脸上挂着湿湿的两条眼痕。
“咳咳……”该死的,停都停不下来。
“你没事吧。”娄小颜起来上厕所,看到一脸狼狈的我。
“嗯。没事。”
“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熬夜那么晚,你这林妹妹的身体怎么办哟。”娄小颜一脸不忍地看着我叹气道。
“没事,就睡了。”我冲她傻笑,没心没肺的,像没事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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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之前,往死里咳。
睡着之后,把梦咳醒。
连续折腾快一个月了,怎么吃药打针都不见好,终于在一个工作日的早晨睡过了头。
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外淅淅沥沥下着雨,太阳穴很痛,全身酸痛无力。抬手抚向额头,还未碰到皮肤就已感受到灼人的温度。
想要坐起来,发现身子不听使唤瑟瑟发着抖。双手吃力地撑住床垫,好不容易才坐直了身子。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一看,九点已过。屏幕上显示的未接来电是总监和白树的。
我靠在床头给总监和HR经理打电话请假。张开嘴,声音沙哑得像鸭子的叫声,起初以为是刚睡醒的缘故,挂了电话对着空气喂了几声,仍然哑得不可一闻。
白树的电话不依不饶,我接起来,一声不吭。
“干吗去了呢,刚才去那边找你,他们说你还没来。”我最讨厌他这副说话的口吻,像兴师问罪。
“请假了。”我没好气的说。
沙哑的声音隔着手机传到白树耳朵里,他明显吃了一惊,“哎呀!你的病又加重了,赶紧去医院吊水!”
“嗯,等下去。”我有气无力。
“要我陪你吗?”白树放温柔声音。
“不用了,我就在楼下诊所吊两瓶就好了。”
“真的不用我陪?”他又问。
“真的不用,我室友会陪我去的。”我的话里透着一丝坚决,扯了个谎,将拒绝进行到底。
潜意识里,不想让任何男人陪我去看医生,其性质同逛街、逛公园、看电影是一样的。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只有自己的男朋友或者老公陪在身边才有意义,才会安心。
我不需要其他男人陪。
娄小颜在上班,我不想麻烦她。人世间,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我不喜欢欠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