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盘重生 第27章 七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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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七劫
七日。七日来复,一切起于斯而又止于斯,涛生潮灭,花开花落,一梦千年。
短短七天而已,我却恍如七年,人的转折和迂回通常只需要一个转身的瞬间,一个眼神的情萌,或者一句言语的力量……,仅此而已,若说我不担心,心脏阵阵悸动的心跳,一直抽抽拉拉牵动我所有的思绪,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我的忧虑,还是叶飘絮的不舍,残留的记忆片断只有那一次刹那间的闪过,或许我已经明白,既然可以拥有叶飘絮残留的武功,那么她的记忆会渐渐复苏也是正常的,只是,若是一切都恢复的时候,那我呢?或者,从我见到安乙奚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是我了。如果我的出现,仅仅只是为了替你守护安乙奚,也未尝不可!
我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坐在后院的凉亭继续画着新构思的草图,卡桑的天蚕绣线大概还有一个月左右才会送到这里,现在正值夏季,若是织娘们手工精湛,差不多可以赶上秋天毛衣的热卖季节。当然前期还要多做点铺垫工作,我画了很多图样,全部以童装为主,各式多样得童帽、童鞋、童衫、童裤,新奇的款式一般达官贵人和平常百姓不会轻易接受,若是小孩子穿了就不会觉得唐突了,况且夏季小孩子穿什么也很随意,我画的图样大多以卡通路线为主,就以平常的布料缝纫而成,配上独特的绣花和别致的卡通头像,价钱不贵,先走大众路线,虽然前世我并没有接触过服装行业,不过既然同是生意,自然要先了解市场需求,推出的新产品不能只为求‘新’‘颖’‘奇’,还要有一定的实用价值,越是大众的东西越有突破的入口,即为‘平中求异’,若是童装作为一个缺口打进衣装的新里程,成人装顺其而成,价格自然紧随其涨,京都如此繁华地区,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不在少数,更何况还有烟花酒楼的名娘艳妓,自古以来攀比之风皆是愈演愈烈,如果市场打开,再以‘奇货’压轴,所谓压轴的自然是天蚕针织衫,一定会给鹊鸿绣庄带来更大的利润!
冥想间,一声娇呼打断了我的思路,一抬头看见丹秋正慌慌张张的冲婉娘赔不是,一手拿着丝绢正往婉娘身上擦拭,地上七零八落淌了一盘残瓜,鲜红的汁液顺着条盘徐徐流出,我灵光一闪,详怒的训斥了丹秋几句,将婉娘叫到了跟前。
婉娘年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虽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亲,却风姿犹韵,温婉娴淑,细长的睫毛密密的遮着眼睛,说起话来柔声细语,平日帮着秦掌柜在绣庄打理大大小小的事情,而且婉娘的刺绣手艺很好,我画的卡通草图,只有婉娘绣出来的惟妙惟肖,逼真可爱。我将新画的童鞋草图递给婉娘,她欣喜地接过去,翻着看了看,喜道:“叶姑娘果真是天资聪慧,每次给婉娘的图样都很特别,而且先前给的那些图样已经按照姑娘的吩咐做了几套挂在店里了,这两天问的人挺多,但是还没有人买。”
“不急,不急”,我笑了笑,抽出几张新的纸张,轻摇着,若有若无地弱风佛扫着皮肤,传来些许凉意,随意道:“婉娘,你先做几套给峰儿和蕊儿穿。”
婉娘一愣,拿着手里的草图,歪着头定定地看着我,随即笑了出来,“好,姑娘果然聪明,是个好办法,我这就去。”
“等等,婉娘”,我叫着正欲转身离开的她,道:“我这几天还想再多画几条女孩的锦萝长裙,不过小孩子的身高、尺寸却总是拿捏不好,你带蕊儿过来,我想按她的样子画。”
婉娘一怔,随即笑了笑,“好,我这就带她过来,若是蕊儿惹麻烦,我就在前厅,姑娘叫我就行。”
我点点头,看着婉娘离去的身影,瞧不出来她答应的是否牵强,她或许知道我的用意,亦或许真的善良,什么都不知道,我是真的不希望她跟软玉之人有联系,丹秋又端了一盘水果过来,站在我身后,嗫嚅道:“姐姐瞧出什么了吗?”
“你又瞧出什么了吗?”我笑盈盈地看着丹秋,这丫头才不会平白无故往人家身上撞呢。
丹秋脸一窘,将瓜果盘放在石桌上,嗔道:“总觉得不妥,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姐姐还是防着她好。”
我嬉笑着拿起一块西瓜,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这么操心了?”
“我一直都很操心啊,”丹秋也嬉笑起来,“况且安公子走时特意交待过,不让婉娘接近大家食用的膳食,尤其不能让她接近姐姐。”
安乙奚么?我有些心烦意乱地将西瓜放在了石桌上,手指又抚上凤池翎,转动着玲珑滚珠,今天可是第七天了,你能赶回来吗?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姐姐,……,又想安公子了吗?”丹秋瞧见我恍惚的神色,有些紧张的问。
我无力地摇摇头,扯动嘴角尽量露出平静地笑容,手指却紧紧地握住凤池翎,丹秋收拾着石桌上的图样,随意道:“若是少爷在就好了,一眼便瞧得出婉娘到底是善是恶,也不需咱们这般劳心。”
“丹秋,小心隔墙有耳!”我有些急促地打断她,声音却是极低的,抬眼看见她颇有些局促地红着脸,我摇摇头,挽起衣袖站了起来,“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了,晚膳不用做我的了。”
丹秋一怔,轻声道:“姐姐,不吃怎么行?”
“我等安公子回来再一起吃。”衣襟轻摆,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了的。蔓藤落英树下斑斑点点,灿烂地阳光倾斜下来,闪闪亮亮的碎石子地表有些晃眼。
是夜月圆风清,水天共碧。窗外数行灯火,如烟似梦。
已过了亥时,圆桌上准备的膳食已经凉了,我安逸的坐在昏蒙的烛光下画着草图,床上是已经安然入睡的蕊儿,小巧的眼睛、微翘的鼻子、粉嫩的小唇,乖乖润润地宛如猫儿一样恬静,并非不信任婉娘,却又有些患得患失,我的小心谨慎看起来那么脆弱和卑鄙,总是要给自己留条退路的,俗话说,毒花至香,烈酒至浓,最应该防备的便是至亲至近之人,攻人软肋的利器却也是至亲至近之人。
门轻轻地推开,我一惊,放下手里的草图,雀喜地跑过去,月影落下,圣洁的月光洒落在熟悉的深邃五官上,衣领旁乌黑的青丝凌乱地伏贴着,俊阔的肩膀轻颤着,厚重有力的喘息声,我浮躁的心情随之轻跃,安乙奚依在门框上,嘴角噙笑,眼神炙热不舍,轻抬手臂抚上我的脸,声音沙哑道:“絮儿,我……终于赶回来了。”
“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欣喜地抚上面颊的手掌,柔情万种,果真是我多疑了,他怎么会舍得抛下我独自离去呢?我拉着他的手臂,牵他进房,却瞧见他微笑的容颜在洁白的月色下更苍白无色,眉间隐忍了蔓延的疲惫和苦楚,为何会觉得这般难耐不安呢,我刚察觉到异样,还未启口,安乙奚深邃的眼神已经开始迷离,身子一滞直直压着我倾斜了下来,慌乱和不安淹没了我的惊叫,安乙奚一手捞过我的腰身,我扯着他的双臂却不符重力,牵绊着随着他倾斜的身体一起重重地倒在地上,嘴角依然挂着酣甜的微笑。
真的只是一瞬间,天崩地裂的感觉随即漫涌而来。耳边只传来丹秋和荣伯、婉娘的惊慌失措的脚步声。我伏在安乙奚的身上,面如死灰,果真出事了呢……
一直到现在,我看着沉睡中的安乙奚还是有些恍惚,他竟然在我面前直直地到了下去,拥有与失去真的只有一线之隔。我抚着安乙奚的手掌,呆坐在床头,他已经昏睡了整整两日,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来了几个诊治的大夫都说他只是连日奔波,体力消耗过甚,我面无表情的听他们说着,从宜水边城到京都平常人需要车马兼程十日才可以往返,我不知道安乙奚究竟是怎样用七天的时间往返宜水与京都之间,又赶办了他需要查明软玉的事情,可是,若真的只是体力透支,此刻也应该醒过来了,他是习武之人,又有内功护体,为何已经过了两天两夜,依然宛如酣睡中的婴儿迟迟不醒,庸医、庸医,果真都是庸医,我异常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徒有叶飘絮的虚名,却真的是什么都帮不上!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的心情尤为浮躁,无力回头却声弱如蚊道:“丹秋,我什么都吃不下,你再请几个大夫过来瞧瞧吧。”
良久,身后传来一声轻若淡然的叹息,“小絮,你不眠不休,也无济于事,还是身体要紧。”
我一怔,回头看见熟悉的冰蓝色眼眸,依旧那样懒散淡漠的姿势一腿搭在另一腿上,一手放在腿上,轻靠在圆桌上,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会突然登门是因为安乙奚未来得及到世子府汇报察堪的情报吗?我不悦地淡淡地开口:“多谢世子爷关心了,我不累。”别开脸仍然看着床上昏迷的人,我是有些积怨他的,若不是他,安乙奚也不会去宜水寻找软玉的线索,究竟是什么让安乙奚这么执着的听从他的安排,只因月娘的抚顺吗?
萧蓦深深地睫毛蒙上一层冷霜,湖蓝色的双瞳暗了暗,不计较我冷淡地态度,衣襟唏嗦,已经走到我身后,轻声道:“还是让我来看看吧。”
我一愣,有些诧异的抬头,不解的迎上他深邃的眸子,却瞟见一抹异样的神色流连在他湖蓝色的双瞳,转瞬即逝。我移了移位置翻出安乙奚的手臂,腾出些许地方让给他把脉,却见萧蓦站着床沿,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定定地看着我,我一怔,懵然想起他触物识人的异能,慌张的站起来,哪知眼前赫然一黑,身体晃摆,有些不稳的向前倒去,萧蓦眼疾手快的一把捞过我,还好及时,要不我直接就与地面亲密接触了,只是两天滴水未进而已,竟然有些血糖过低,我恍惚地扶着紧锢着我腰身的胸膛,待眼前稍微有些清晰,才猛然发现自己已经跌在他的怀抱,抬眼看见他略有些紧张的脸色,我慌乱地挥动双臂轻轻推着他的肩膀,欲挣脱,腰上的长臂却更紧地收了收,似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头顶盘旋着深沉而急切地怒斥:“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吗?”
我一愣,抬头瞧见他眼里的疼惜,顿时局促不安,推他的力气也大了些,嗫嚅道:“有劳世子爷了。”
萧蓦一怔,悠悠地放开我,别开脸坐在床沿,我心神不定地站在一侧,紧握着凤池翎,直直地看着床上的安乙奚,颇有点尴尬。我的心脏竟然扑扑乱跳,怎么会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寂静、压抑地寂静。
萧蓦一手微微抬起,轻贴在安乙奚的额头,不曾发现他的手指关节棱角如此分明,便似早春的竹枝,以极为秀美的姿态弯着,指甲盖尖尖细细。萧蓦闭上眼睛,洁长的睫毛顺从的拂在眼帘处,聚精会神地屏息,我亦有些紧张的压抑了自己的呼吸,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在探去安乙奚的记忆吗?
约摸不到一刻钟,萧蓦赫然睁开眼睛,幽蓝的双瞳惊讶地瞪着我,我的心不由一紧,失声道:“怎么了?”
萧蓦若有所思地起身,回头又瞧了瞧昏睡的安乙奚,有些不忍地看着我,压抑地开口:“他被人施了巫毒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