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盘重生 第26章 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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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残影
公主私自离宫,虽未平故惹出事端,终是惹怒了疼爱她的圣上,马车还未驶进京都皇城就有隐执士来报,圣上爱女宫碧清予慈煦阁禁足三个月,面壁思过,没有圣谕不得离开。时至今日,才知道当今圣上姓宫,名景之,而慈煦阁则是碧清的生母怡妃娘娘生前地故居,我笑了笑,听丹秋细细告诉我聂夏国的历史国情,此次回来,就要以这个身份生活了,岂能不知……
释悠城灰色的城墙下,晃眼一月有余,重踏旧地,心浮交叠。萧蓦假寐依旧松松垮垮依在金銮锦车旁,他向来不爱穿华丽的衣裳,此时一身淡色青色丝衣,衣上淡漠青莲浮浮点点衬在丝衣之下,乌发如澄潭般散而下,歪歪地耷拉在右肩上,一条绛紫色发带随意系上,察觉到我们的到来,突然抬头,两鬓地碎发随风鼓的轻轻飞扬。
他究竟知道多少,我无从探究,叶飘絮还是林澜潼,此时在安乙奚眼中只要是絮儿便好,衣襟下的手指不安的搓动着玲珑滚珠,絮,絮,嘴角带笑,神情自若的抬起了胸脯。
幽远如丝的湖蓝色双瞳没有任何温度,淡淡地掠过来,坦然淡定地扫过我,没有任何波澜,没有任何色彩,翻身上马,无须多言,身后的宫女、小厮服侍愤愤然的碧清踏上金銮锦车,起驾回宫。
马身经过安乙奚,白蹄稳稳停住,萧蓦目不斜视,以唇所耳闻的言语,道:“你们遇袭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安乙奚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萧蓦眉角轻挑,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道:“好。”
语犹未毕,马身便清然驶去。
寥寥数语,看不出他们到底交流了什么,可是我可以确定,一定关于那块软玉。若是萧蓦真的触物识人,那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呢?这次回来果然不得安宁了。安乙奚回过头,微笑地看着我,我亦温逸地回望他,哪里都好,有他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天,又何须自寻烦恼?
后院夜月横斜,纱窗绮幔,瞧见安乙奚白色的身影飘然翻越围墙,悄然消失在浓色的月色里。我轻笑着缓缓关上了窗户,他一定是守约去找萧蓦了。
一连几日,安乙奚和杨斐总是夜出伏归,不知道忙碌些什么。我趁那批天蚕绣线还没到货,让婉娘抓紧时间多寻了些巧手的织娘回来,她们大多使用最老套的机织,制成成匹的布匹,还会些一般的刺绣手艺,不过,这已经足够了,我让婉娘带我在京都城内找了一家手工精湛的竹艺师傅,按我的草图赶制了大大小小的竹针,打磨光滑,当我用这些竹针拿着稍粗的麻线钩织出一件图案稀有的背心的时候,看着婉娘、丹秋还有园中的十几个织娘都无比震惊新奇的表情,还是暗暗吃了一惊,我没想到她们会像圣人那般看着我。虽然二十一世纪,大多毛衣都是机织而且配置电脑绘图,色泽、图样都千姿万彩,比起我手织的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然而她们从未见过这等别致的衣衫,无比好奇钩织的手法竟可以做出这等漂亮别致的衣裳,我教了最基本的针织、接线、花针、添花等技巧,不过现在正值夏季,好多款式我还是觉得做出来不合时宜,而且不见得做出来会有人买,毕竟若是穿出去还是很怪异的样式。
趁着这批织娘熟悉手艺,我寻思着如何开发这片广阔的潜力市场。潦潦草草花了好多草图,不知从何入手。
安乙奚轻轻地抽出我手中的笔,抬眼看见他眉间的疲惫,却强颜咧着笑意,“絮儿,你不累吗?这几日一直对着这些草图,到底要弄出些什么?”
我拉着他坐在身旁,端着丹秋准备的莲子羹放到他面前,轻声道:“我啊,当然想弄出些金子、银子了,却不知道安大公子天天这么操劳又是打算弄出些什么呢?”我学着他的口吻,舀起一勺羹汤吹凉递到他唇边。
安乙奚明亮的眼眸闪着笑意,接过我手里的瓷碗,却将那勺羹汤填进了我嘴里,我微微一愣,他道:“月娘将鹊洪绣庄交给我,也是迫不得已,况且有荣伯和秦掌柜打理,你无需这般操劳。”
我顺着他的手又喝了几口汤羹,口齿不清的道:“你不吃吗?我只是想帮帮你而已,既然买了丝线,总不能赔了吧。”
看着我将整碗的羹汤喝完,安乙奚才开口道:“你开心就好,但是别累坏了,若是让我瞧见你再这样,可是要罚你的。
“怎么罚?罚什么?”晃亮的眼睛对上他戏谑的笑脸,有些恍惚得说不出话来,安乙奚失笑的抓起我仓惶而躲的玉手,轻咬了一口,“下次,可就不至如此了!”
我愣了愣,脸如火山喷发,瞬间面红耳赤,口不择言,“你以前也是这样对叶飘絮的吗?”语犹未尽却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不安地抬起头定定地盯着安乙奚。
安乙奚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疑色,随即融入笑颜,“絮儿,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味道。”
我心虚地应道:“什么味道?”
安乙奚隐隐地笑意传来,却始终未撒开我的手,“确实闻到了一股味道。”
我不安地抽搓着被他紧握的手,心里宛如十只小兔蹦蹦跳跳,不敢抬头看着他的脸,生怕一个瞬间被揭穿。
安乙奚呵呵笑着,“絮儿,几时连自己的醋也吃了?”微微用力一把拉过我的胳膊,瞬间便跌进了他的怀抱,我一怔,安乙奚一向是温文有礼的,从天山一路走至京都,时常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即便是如何情意绵绵,温情缠丝,却也是谦让有礼的,情至深处也只是把捏着我的柔荑,从不会过分地主动亲近我,除了天山赏月那次的情不自禁。我有些诧异地坐在他怀里,迎上他媚如娇阳的眸子,安乙奚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情,将头深深埋在我的脖项里,我不解的轻声问:“乙奚,你怎么了?”
“能这样抱着你,真好,絮儿。”安乙奚微弱的鼻息轻轻地扑在我的脖间,心突然有些酸楚,双手缓缓地抚上安乙奚脑后束起的黑发,长发顺着肩膀滑落,
“絮儿,我要暂时离开几日。”良久,温热的耳后传来安乙奚沉吟的声音。
我一愣,双手微微推开他的肩,定定地看着他漆黑的双瞳,“为了软玉?”
安乙奚轻微地点了点头,伸手拂上我的秀发,依依不舍的轻拂着,“还有七日便是月圆之夜,我尽量赶回来。”
我一怔,眼睛突然有些酸涩,却扯开嘴唇,轻笑道:“好。”我的不舍会让他更挂念的吧,只有几天而已。
丹秋在门外,轻声道:“公子,衣物已经准备好了。”
安乙奚微微一僵,微笑着放开我,欲言又止,最终没有一句言语,只对门外的丹秋交待,“好好照顾絮儿。”
丹秋看了看我,神色有些异样地点点头,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伸手拉住了安乙奚的衣襟,虽然他一直不愿意说,我也不敢过多询问,可是,这一次……
安乙奚低头看着我紧抓衣襟不舍的手,微笑着捉开,淡定地道:“絮儿,我一定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手掌轻轻碰触到他腰间悬挂的鸾羽琅,瞬间一道破碎的画面划过脑海。
夜月白风清,荧黄的烛光摇曳。
叶飘絮手持一半残碎的白玉,如烟似梦,掩面而涕。
白玉一角残留青鸾的灵翅。
我脸色苍白,那不是属于我的记忆。有些恍惚的失口道:“以前你的鸾羽琅是不是白玉?”
安乙奚一愣,怔怔地看着我,声音颤抖:“絮儿,你想起什么了?”
我无助地摇摇头,只是瞬间残留的影像,那只半边的青鸾白玉,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还有……,心脏丝丝地疼痛,我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出现这样熟悉的感觉,我失神地拂上他的鸾羽琅,有些恍惚地道:“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你的青鸾白玉只有一半?”
安乙奚抓住我的肩膀,有些激动的道:“絮儿,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我脸色一定很难看,换了是谁都会很茫然,我紧抓着安乙奚,有些慌乱的吼道:“告诉我,究竟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好不好?现在,你都不愿意说吗?是因为我吗?……”这个身体不是我的,可是灵魂是我的,怎么现在我越来越觉得不安,我到底是谁?这一切太突然了,连记忆都恢复的话,那我呢……
心里抽抽拉拉的疼痛不是假的,究竟发生过什么样的事,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阵阵不舍漫上心头?这是叶飘絮的感觉吗?我的身体里还有她的感觉?这次去难道会有意外么?我失神的看着安乙奚,幽幽开口:“那至少告诉我,你这次的动向,我会等着你。”心口又开始抽搐,你不愿意他离开,是吗?叶飘絮,真正的絮儿……
安乙奚确实有一块青鸾白玉,叶飘絮也有一块火风白玉,是两人一起下山时无意中救治了九州玉器商人陈之易的儿子顽疾,赠与二人的答谢之礼,后安乙奚离开京都办事,有人仿了青鸾白玉,怕被识破,残碎成半块送于叶飘絮,谎称安乙奚被俘,托叶飘絮想办法用疗心术暂时困惑萧蓦,自然会放了安乙奚,只是,心急如焚的安乙奚得知之后却真的被俘了,可谓是一箭双雕,杨斐是安乙奚自幼拜把结交的兄弟,当他千辛万苦赶到京都时,叶飘絮已经在世子府昏迷数日,还好杨斐机智,先瞒过了陆子云,并和萧蓦联手很快查清威逼利诱之人便是出自陆子云之手,只是,最近才得知陆子云并不是完全听从林夕月一人的指示,暗中托付他利于此计的人同样拥有圆月型软玉!还有,众人皆不明叶飘絮为何会选择最决绝的方式进入世子府。
“那现在怎么办?”我听完安乙奚的讲述,有些吃惊,陆子云竟然同软玉之人有联系!
安乙奚面色有些凝重,紧张地抓着我的手,道:“絮儿,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我很快就回来,还有,小心婉娘。”
我有些茫然,却见丹秋也在一旁点头,安乙奚叹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一开始我确实是心慈手软没有听月娘的话斩草除根,但是留她们在此也并无不妥,至少可以暗中防备她是否有跟软玉之人有联系。”他扶上我的手,“只是,苦了絮儿了,我不在,你一定要小心。”
我释然的冲安乙奚笑了笑,如果都躲不掉,就只能面对,我不能改变你残刀剑影的生活,那么就只有变得更坚强,跟随上你的脚步,如同,真正的叶飘絮一样!
青马策鞭,白色衣袂随风鼓鼓飘诀,我站在释悠城灰色城墙下,有些恍惚,这次却是我送你离去。
凤池翎,鸾羽琅。
指尖微微弯曲,一指压在玲珑滚珠上面,轻转着细刻的纹字,心中泛起无限涟漪。
多年之后,每次触及凤鸾翎琅,心脏颤栗,如果当初我肯仔细琢磨师父的话,如果不是我的固执,或许……
可是,世人都说,悔恨的良药不是孟婆汤,却是自欺欺人的‘如果’二字。